第99節
就在李白沉醉于盛世長安時,他的肩膀忽然被拽住了,李白一愣,剛想要掙扎就被拖了起來。 “李翰林,我二人奉圣人之命請你入宮?!?/br> 他一回頭卻看見拖著自己肩膀的二人身穿羽林軍服飾,李白這才停止了掙扎。 “那也把某放下!把某放下” 兩個侍衛卻仿佛沒有聽到李白的喊聲一樣,直接拖著他上了馬,將他肚皮朝下放在馬背上一騎絕塵往興慶宮方向趕。 李白被顛的頭暈,又喝醉了酒,竟然也不反抗就這么哼哼唧唧的被帶入了興慶宮。 直到馬停下來,李白才暈乎乎抬起了頭。 “李翰林請上船吧?!眱蓚€侍衛手一伸,示意李白先上小船,然后再有小船將他帶到池中央的游船上。 李白卻瞇著眼,十分干脆的往地上一躺,醉意上頭仰面朝天揮手道:“嗝~某不上船?!?/br> “得罪了?!眱蓚€侍衛彼此,無奈地看了一眼又一人架起李白一條胳膊將他強行拖上了船。 李白蹬著腿,卻無濟于事,只能任由兩個侍衛拖著他上了船。 見到李隆基,李白才努力撐起雙眼向李隆基行了個禮:“臣……嗝~見過陛下?!?/br> 李隆基被李白這個醉鬼給逗笑了,平日可沒有人敢在他面前喝成這個模樣一時間李隆基還感到頗為新奇。 “你這醉鬼,朕親自請你,你還不上船?” 李白打了個酒嗝,酒意上頭他也沒有那么怕李隆基了。 “臣不是醉鬼?!崩畎状舐暦瘩g。 李隆基朗笑指著李白:“你不是醉鬼是什么?” 李白暈乎乎抬手指著自己哈哈大笑:“臣是,是,是酒中仙!” 中間停頓了一下,李白才想到該怎么形容他自己。 “臣是酒仙轉世,自然愛喝美酒?!崩畎桌碇睔鈮训?。 第96章 李隆基指著李白,戲謔道:“瞧這厚臉皮的李太白,分明是醉鬼,卻自稱酒中仙?!?/br> 他一開口,眾人便紛紛發出了大笑聲。 “朕將你喊來,是讓你寫詩,你醉成這樣,如何寫詩???”李隆基笑罵了一句。 李白不服氣地梗著脖子:“臣醉了,寫的詩才更好!” 此言一出,又引來一陣笑聲,就連楊玉環都沒忍住,捂著嘴巴咯咯笑出了聲。 只因李白雖是在回答李隆基的話,眼睛卻看錯了方向,看著游船的柱子稱臣呢。 這個醉鬼已經醉得連人都認不出來了,如何還能作詩? 李隆基也哈哈大笑,他道:“好好好,你既然自言能寫詩,那今日便寫一首詩,若是寫不好,朕就治你欺君之罪?!?/br> 而后便揮手讓游船靠岸,帶著幾個親近之人登上了沉香亭,李白被高力士架著,也被架進了亭子。 到了亭子中,高力士松開了手,李白又打了個酒嗝,軟爛癱在了地上,后背靠著欄桿,抬頭看著月亮。 高力士將紙筆鋪在李白身前,笑吟吟道:“李翰林,寫詩吧?!?/br> 李白歪頭看了看他,忽然將腳上靴子一蹬,踢到了紙上,舉起手中的毛筆問:“筆上無墨如何寫詩?” 高力士臉上的笑容僵硬了一下,看著那被踢到雪白紙張上的靴子,心中不悅,卻礙于不能擾了陛下的興致,只能親自伸手將李白的靴子拿到一旁。 李白是什么身份?也配讓自己為他捧靴? 李長安沒有錯過高力士臉上一閃而過的不悅,她心里嘆息一聲,知道李白得罪了高力士。 可李白并不在意,他這樣的狂,這樣的傲,根本就不知道陛下身邊的宦官不能得罪,也不知道只是這么一件小事就能得罪高力士。 他只是直勾勾盯著楊玉環,沖著她舉起了手中的毛筆:“貴妃可愿替白將硯臺端過來?” 為了方便帝王貴妃起了興致紅袖添香寫詩,沉香亭中放著筆墨紙硯,只是硯臺放在楊玉環身側,方才高力士只拿了紙筆,沒有將硯臺一并捧來。 楊玉環倒沒有覺得冒犯,她一手拿起硯臺,一手拉著李長安走到李白身邊,仔細瞧了瞧李白,而后側頭對李長安道:“安娘覺得這個醉鬼能不能寫出好詩?” “當然能,李白醉酒,才更詩興大發?!崩铋L安沒有一絲遲疑,話語中滿是對李白的信任。 楊玉環眨了眨眼,輕笑:“不妨打個賭如何?我賭李白寫不出好詩,你賭他能寫出好詩?!?/br> 今夜的氣氛實在太好,楊玉環方才淺飲了兩杯酒,如今也有點酒氣上頭了。 “好?!崩铋L安毫不猶豫答應了下來。 不是她說,要是讓她自己寫詩,給李長安十個膽子她也不敢跟別人賭,可李白……李白自帶出口成章天賦,醉酒狀態下天賦翻倍。 李白是上下五千年最會寫詩的人,杜甫都贊同! 一旁的李隆基插話湊熱鬧,笑瞇瞇道:“玉環和壽安打賭,一個是朕的愛妃,一個是朕的愛女,那朕該壓哪邊呢?” 李長安唇角一彎,狡黠道:“阿爺先說說您打算拿什么當彩頭,彩頭要是不夠,我和母妃可不帶你玩?!?/br> “你們想要什么彩頭?”李隆基倒是很大方。 楊玉環微微一笑:“妾身家中還有兄長……” 李隆基聞弦歌而知雅意,笑道:“朕應下了這個彩頭,那朕壓玉環贏?!?/br> 李長安翻了個白眼,她還沒說話呢,這就成了李隆基彰顯自己男子威風的工具了。 不過李長安也沒有說什么,這亭子中的所有人目的都是逗李隆基開心,包括楊玉環,也是在演戲逗李隆基開心。 所有人都在圍著高高在上的帝王轉圈。 楊玉環隨意趴在欄桿上,雙手撐著臉,一雙眼睛卻落在李白身上,里面滿是好奇。 沉香亭,月光如水,灑在亭中,楊玉環整個人都仿佛要乘風奔月一般,仙氣飄飄。 李白歪著頭,面上滿是贊嘆,目光卻很清明,他并不把楊玉環當作美人垂涎,在李白眼中,楊玉環只是美的化身,就和他筆下的瀑布高山一樣美。 “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風扶檻露華濃……” 李白依舊癱坐在地上,背靠欄桿,一邊奮筆疾書,一邊大聲唱了出來。 沉香亭中安靜了下來,在場之人都是飽讀詩書,都聽得懂李白的詩。 只是李白寫完一首還不滿意,他隨手將面前寫滿了字的紙一扔,干脆直接揮舞著毛筆以地為紙又寫了一首。 “……可憐飛燕倚新妝?!?/br> 又寫完了一首,李白依然不滿足,他站起來,跌跌撞撞,直接將手中干透了的毛筆一扔,靠著欄桿,大笑唱歌。 他的眼前是牡丹花,是人比花美的楊玉環。 “名花傾國兩相歡,常得君王帶笑看。解釋春風無限恨,沉香亭北倚闌干?!?/br> 名花與美人相與歡,使得君王滿臉笑容,憂愁一掃而盡,只有快樂。 李長安覺得李白酒醒了,證據就是最后一首詩里面出現了李隆基。 牡丹花美,楊玉環美,可李隆基在李白眼中可沒有什么美感可言。 “臣此三首詩如何?”李白朗聲詢問李隆基。 李隆基則看向了楊玉環:“玉環以為如何?” 楊玉環眼中異彩連連,撫掌笑道:“這個賭約是我輸了,李太白之詩神彩煥發,音律調高,的確是極好的?!?/br> “那朕便也認了你這個酒中仙?!崩盥』笮?,揮手賜下美酒,又帶著一群人回到了游船上。 時近子時,宴會才更加熱鬧。 游船中央已經搭起了一個高臺,臺子上面鋪滿了錦繡。 有兩個女子正在臺邊竊竊私語,李長安好奇走過去聽了一耳朵,才得知這兩人一會要上臺表演。 一個舞劍,一個唱歌。 舞劍的女子年紀看著要大一些,要唱歌的女子則還很年輕,她說話聲音十分婉轉清脆。 沒一會,又有幾個抱著劍的女子走了過來,口中稱“師父”。 這個舞劍的娘子竟然就是公孫大娘。 要唱歌的女子則是名為許合子,是如今大唐第一女高音。 “喉音妙絕,為天下第一”,被認為是韓娥和李延年之后一人,韓娥有“余音繞梁”,李延年有“傾國傾城”,比起前兩位歌唱者來,許合子就沒有什么流傳千古的事跡了。 又過了一會,有一群身著樂師服飾的男樂師也走了過來,為首二人似乎和公孫大娘很熟悉,沒一會就聊起了天。 從話語間,李長安得知這二人的身份,一個是大唐第一笛子樂師,名為李謨,另一人則是大名鼎鼎的李龜年。 李長安是第一次見到李龜年,她對李龜年的印象來源于王維和杜甫,王維的那一首《相思》便是寫給李龜年的詩“紅豆生南國,春來發幾枝”,王維和李龜年是好友,雖然現在他們還不認識。杜甫則是那一首《江南逢李龜年》,“正是江南好風景,落花時節又逢君”。 李長安也沒有在此停留多久,她只是裝作路過來順便聽一耳朵罷了。 經過樂師群時,李長安還看到了她的故人雷海青,雷海青也是教坊司的樂師,今日也要在宴席上奏樂,李長安對著雷海青眨了眨眼睛打招呼,雷海青也回了她一個微笑。 很快,李長安就入了席。 她的座位很靠前,和政郡主如今已經不坐在她身邊了,坐在她左手邊的人是永穆公主,也是李隆基的長女。 長女坐在諸位公主的第一位是禮法規定,長女之下的公主座位就是憑借帝王寵愛分配了。咸宜公主數年前受寵時也坐過這個位置,只是咸宜公主的恩寵是憑借著母親,武惠妃已經去世很多年了,李隆基有了新歡,女憑母貴的咸宜公主自然也就沒那么受寵了。 路過和政郡主座位時,李長安還對和政郡主俏皮眨了眨眼。 終于,宴會開始了。 公孫大娘帶著她的弟子登上了臺子,她的舞是劍舞,極為剛勁。 如雷霆,如江海波濤,一招一式都凌厲無比,劍光耀眼,身形矯健,仿佛仙人駕著游龍在天上翱翔。 佳人公孫氏,一舞劍器動四方。 李長安正沉浸在公孫大娘的劍舞中,一道婉轉的聲音忽然響起,穿透了宴席上的竊竊私語。 “云想衣裳花想容?!?/br> 唱的正是李白剛剛寫出來的《清平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