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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瑛娘的聲音越來越凄厲,即將出口的話,是她最不愿花少梁知道的,可為了趕花少梁走,她無論如何也要說出口,“靠吃男人?!?/br> “先將他們引到這明月樓來,吞了他們的生魂,再將他們的□□引到我本體所葬的地方,吸干他們的血,用他們的皮rou做養料?!?/br> “公子現在還覺得,我是你的瑛娘嗎?” “你不過是還念著那個曾經救你性命,伴你長大的瑛娘罷了,而瑛姑娘卻是個最下賤最殘忍的鬼妓,公子還要留在這里,就不怕我吞了你的魂,再把你的血rou都作了養料?!?/br> 她這番話說完,房間里便陷入了沉默,花少梁的生魂沒有再答話,想是受不了這事實,早已飄走了。 自從妝鏡破了之后,瑛娘的力量就開始快速的流逝,原本整個明月樓的結界她都能撐住,除非有什么法力非常高深的天師過來,不然能進明月樓的生魂都是由她挑選過的,對瑛姑娘有著濃烈迷戀和執念的生魂,她大約知道花少梁的生魂是如何混進來的,應該是聽聞瑛姑娘的事,又有什么契機讓他知道了瑛娘的過往,所以將兩個人聯系在了一起,起了執念。 如今走了也好,花少梁還有大好的清白前程,又何必和一個鬼糾纏在一起,瑛娘深深嘆了一口氣,更何況這明月樓也快要消散了。 若是現在回頭,不知道還能不能看到花少梁遠走的背影,她想了那么久,在徹底消散在這世間之前,就再看一眼吧。 瑛娘慢慢的轉身,回身卻看見花少梁生魂就站在離她幾步遠的地方,正帶著淚看著她的背影。 見她轉身,卻又露出一個凄慘無比的笑來。 第122章 “瑛姑娘不是說不識得我,又是如何知曉瑛娘曾經救過我的性命?”花少梁抹了一把面上的淚水,又近前幾步,直接將瑛娘攬在了自己懷中。 生魂雖觸不到實體,但是卻可以碰到鬼魂,只是這么一攬花少梁的魂體便被瑛娘的鬼氣蝕出了好幾個黑洞。 直接傷在魂體可比rou……體上的傷疼多了,瑛娘想要推開他,卻又怕自己這么一推會更加傷著他,只能焦急的說,“快松開我,若是你的魂體被傷的重了,便回不去軀殼里了?!?/br> “回不去便回不去了?!泵髅骰牦w上忍著劇痛,但花少梁的聲音卻明朗了許多,“當日我走之前說定要回來娶你,是我回來晚了,不如便不回去,就留在這里與你做一對鬼夫妻?!?/br> 這話聽的瑛娘一窒,她在明月樓中見過太多男人了。 這些男子都不是什么好東西,背信棄義,始亂終棄那只是最輕的,吸干了夫人娘家的財富之后拋妻棄子的也不在少數,甚至有些為了與別人的妻子交……歡將自己妻子拱手獻上的,還有些以毆打妻妾為樂事,還鬧出不少人命的。 她有時也在想,或許花少梁早已有了家室將她拋在了腦后,即便沒有娶妻,他獨身一人在邊疆打仗,軍營那是什么地方,定也是有過不知道多少女人了,可那狐貍老鴇說花少梁還是童子之身,根本沒睡過女人。 他確實一直想著回來娶她,可正如他所說,他來晚了。 “來不及了,你快走吧?!辩飶乃麘阎酗h出來,花少梁的胸口被她的鬼氣蝕出一片扭曲的傷疤。 瑛娘虛虛的伸手在空中撫了兩下,“明月樓是靠著妝鏡才能躲過天道的懲治,如今妝鏡不知被哪位大師破了,等明日天光一線,這里和我都會被雷火化為這世上的一捧塵?!?/br> “少梁你便把我忘了,好好的娶一房妻子,生兒育女去過清白的日子吧?!?/br> 花少梁好不容易尋到瑛娘,若是瑛娘早已入了輪回有了新生,也許他還能如瑛娘所愿,但如今瑛娘的鬼魂要在他眼前化為齏粉,他不甘。 “徐公子!這妝鏡是徐公子破的,我去求他,他定有法解!”現在離天亮也沒多少時間了,花少梁的魂便直直從房間飄了出去要去尋徐靈鹿。 還沒去到大廳,便遇上了也來尋他的徐魏二人,花少梁想也沒想就徑直跪在徐靈鹿面前,一個叩首俯下……身哀求,“徐公子,求求您,瑛娘說妝鏡破了,她和明月樓都會灰飛煙滅,您有如此法力,一定能救瑛娘!” 說完一個接一個的給徐靈鹿磕頭。 花少梁在北疆戰場上戰功無數,也是有功德加身的,徐靈鹿可受不住他如此,但他剛剛審了那雜毛狐貍,對明月樓的事情也了解了大概,瑛娘就算以他的道行,也不一定救的下來。 鬼魂躲避天道的方法無非就是藏匿,之前能將長安的魂魄藏進他的芥子空間中,也是因為長安雖然怨氣重執念深,但魂上卻并沒有因果。 可瑛娘不同,她身上起碼有十幾條人命,他的芥子空間根本不會讓瑛娘的魂體進去。 徐靈鹿輕輕的嘆了一口氣,想上去扶起花少梁,“先去看看再說?!?/br> 花少梁聽他說的猶豫,堅持不肯起身,定要讓徐天師答應下來。 天師的話只要出口,就需得做到,花少梁如此做便帶上了幾分脅迫之意,旁邊的魏鏡澄冷冷的開口,“我勸你還是快些起身,離天亮沒有多久了,若是先讓靈鹿進去看看也許還有救,但你一直阻在此處便真的沒救了?!?/br> 聽他說的堅決,花少梁也不得不起身,即便是因為徐靈鹿破了妝鏡上的法陣才讓瑛娘將要面對魂飛魄散的境地,可花少梁心中卻知道,之事一星半點也怪不得徐天師,要怪也只能怪天道不公,任由惡人橫行,他不過是想賭徐靈鹿會心軟罷了。 瑛娘怕他惹怒了天師,也跟著出了房間,看著花少梁跪在地上磕頭求人的樣子,心中一陣酸疼,忍著沒有出去。 花少梁自小就是把硬骨頭,在村里被人欺負是寧可被人打死都不愿意低頭的性子,現在卻為了她這個孤魂野鬼卑微至此,瑛娘想拉起他讓他不要再求了,又怕他知道自己看見這一幕心中難受。 這一猶豫便錯過了出去的時機,徐靈鹿他們已經快要進屋了。 瑛娘這種身纏因果的野鬼是最怕天師的,之前徐靈鹿為了藏身一直隱匿著自己的氣息,現在氣場全開,加上旁邊還有個全身紫氣的魏鏡澄,單單是離得近了瑛娘都覺得自己正在被灼燒,不由的退回到了屋子最里面。 徐靈鹿一進那間屋子,就感覺到極重的鬼氣正在向外逸散,跟之前在匪寨碰到的那些女鬼不同,這鬼氣攻擊性很強,他忍不住便將符紙夾在了指尖。 符紙的靈力同時也讓瑛娘感到了威脅,鬼氣就更加忍不住,逸散的極為厲害,一時間氣氛竟然有些緊張。 花少梁也感覺到了這微妙的變化,飄到瑛娘身前,魂體將瑛娘牢牢的護在身后懇求,“徐天師,雖然瑛娘身上有些過往,但也都是迫不得已,不是她自己所愿,求您手下留情?!?/br> 他話音一落,徐靈鹿便感覺到那鬼花魁有意在收斂自己的鬼氣,于是也將符紙收了起來,和魏鏡澄落座在了外間。 說起來徐靈鹿也算是兩人的恩人,瑛娘努力的斂住自己的鬼氣才去了外間,直面天師她還是有點畏縮,對著徐魏兩人福了福,挑了個最遠的地方坐下了。 徐靈鹿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下這個明月樓的鬼花魁,“你的魂魄是不是融在了匪寨后山的那棵樹上?” 瑛娘的表情微微怔了怔,沒想到居然已經被他看了出來,微微頷首應了下來,“當日我從匪寨逃出來,后背中了支箭?!?/br> “那些土匪見我受傷,帶著傷趁夜逃進了林子里,覺得我肯定活不了便沒有再追擊,血腥氣會引來山中饑餓的野獸,根本不用追,過幾日說不定就能在山中遇見我被掏吃一空的白骨了?!?/br> “但說來稀奇,那晚我逃了很久都沒遇著野獸,山里黑茫茫的一片,我也不知道自己逃到了哪里,只覺得自己的血越流越多,身體也越來越累,最終是再也走不動了,就靠在一棵樹上睡著了?!?/br> “在睡夢中覺得自己越來越冷,再醒來時,便見那棵樹的根須正從泥土里伸出來,將我的身體圈住往土里拖,那時我才意識到,原來自己已經死了?!?/br> 聽她說起自己死亡的過程,花少梁心疼不已,“徐天師,瑛娘她死的不明不白,我知道讓死人復生是逆天而行,也不敢求您如此做,只求您給瑛娘一個容身之所,讓她不至于魂飛魄散,若是有什么要求您盡管提,我花少梁能給的都給,就是要我的命也沒關系?!?/br> 徐靈鹿手指在小茶桌上輕點,這事確實不太好辦,即便是要了花少梁的命也不一定能保住瑛娘,但他怕自己若是救不下瑛娘,花少梁會真的跟著瑛娘去了。 “現在瑛娘之前藏身的銅鏡已經破了,須得先給她找個容身的地方,最好是與她本人牽絆極深的?!毙祆`鹿看向花少梁,“你那里有沒有什么類似的物件?” “鴛鴦佩!那枚木質的鴛鴦佩?!被ㄉ倭嚎纯醋约貉g。 “去取來給我?!?/br> 花少梁聽到徐靈鹿說讓他去取東西,遲疑了一下,他怕自己走了就沒人護著瑛娘了,萬一徐天師真的要收了瑛娘那可怎么辦? “你若是再拖拉下去,天便要亮了,那時就是神仙來了也救不了她?!?/br> 事實也確實如此,花少梁再不愿也只能一步三回頭的飄走了。 “徐天師支走少梁,是為了同我說些什么嗎?”等確定花少梁的生魂已經飄走了,瑛娘主動開了口。 “我救不了你?!毙祆`鹿說的坦然。 瑛娘揚了揚唇角,此刻倒是露出了一個真心實意的笑來,“瑛娘知道,所以也不強求?!?/br> “其實若不是今晚遇到了少梁,便是魂飛魄散這個結局瑛娘也覺得挺好,沒有什么可怨,即便能輪回投胎又能如何呢?” “這人間太苦了,還不若化成一捧灰,日后便能隨著風去了?!?/br> “可我怕……少梁他好不容易有了今日,不該為了我全都舍了?!?/br> “所以瑛娘還是有個不情之請,徐天師能留我幾日嗎?” “我想跟少梁成婚?!?/br> “冥婚?”徐靈鹿皺著眉頭問。 對面的瑛娘欠身俯跪在地上,“求徐天師成全?!?/br> “你可知,要成這冥婚不但會損花少梁的陰德,還須得給你立名立牌位,儀式一成,你可就再也藏不住了?!毙祆`鹿的眉頭越皺越深。 “無非是些陰德而已,總比他丟了命強?!辩锏男θ輲狭艘唤z苦意,“少梁他重情重義也重諾,當日說要娶我就至今未娶,若是我們成了禮,我便有把握能讓他活下去?!?/br> 第123章 等花少梁取了鴛鴦佩回來,月亮都快要沉下去了。 這塊鴛鴦佩雖然是木質的,但因為花少梁日日帶在身上,時不時還會用手指摩挲,現在表面泛著一層溫潤的油光,竟然如真的玉質一般。 瑛娘也上前輕輕的用手觸碰著,她的魂體現在已經不能觸碰實物了,手指虛虛的飄在上面,畫著那鴛鴦佩的花紋。 這紋樣她也曾拿手指摩挲過千萬遍,本以為此生再難見到了,沒想到它竟然能被花少梁尋了回來。 “少梁,你走那日許下的承諾,現在可還作數?”瑛娘的聲音含著一份感嘆。 “自然作數!”花少梁答的沒有絲毫猶豫。 “天師大人說,若是有個安身之地,我尚有一線生機,可與已死之人配冥婚恐怕會有損你的陰德?!?/br> “真的?”花少梁激動的跑上去,想要握住瑛娘的手,可他現在已經是活人了,觸不到鬼魂,雙手只能虛虛的攏著,“配了冥婚真的能給你一線生機?” 花少梁問完瑛娘又去看徐靈鹿。 徐靈鹿心虛一瞬,見著瑛娘哀求的眼神只能輕輕的點了點頭,花少梁見他點頭了興奮的說,“損陰德有什么要緊,就是要我的命都沒關系,要如何做,徐天師您盡管吩咐,時間不多了,我們現在就開始吧?!?/br> 徐靈鹿拿起了桌上的木質鴛鴦佩,在上面虛虛畫下一道陣法,又在魏鏡澄胳膊上蹭了幾下,“花校尉,瑛娘,以我現在的法力,也不知道能欺瞞天道幾日?!?/br> “瑛娘你且先進來?!?/br> “花校尉,我隨后吩咐你的事情,要立刻去辦,越快越好?!?/br> 瑛娘沖著徐靈鹿和魏鏡澄福了福身,鉆入了玉佩中,滿屋子的鬼氣瞬間收斂的干干凈凈,就連花少梁都察覺到了,他伸手就想將鴛鴦佩取來,繼續貼身帶著,卻被徐靈鹿攔下了。 “鴛鴦佩現在必須放在我身邊,時時加固陣法才能確保瑛娘的安全,待你們成禮那日,我自會放瑛娘出來?!?/br> 花少梁雖然有些不舍,卻也知道這是沒辦法的事情,三人一邊往明月樓外走,徐靈鹿一邊給花少梁交代婚禮的各種事宜。 等出了明月樓天色已經有些麻麻亮了,徐靈鹿給東西兩座麻線坊各張了一個結界護住。 三人剛走出花街,一絲天光乍現,接著幾聲驚雷滾滾,一道手臂粗的閃電直直劈在明月樓角檐上。 明月樓是座木質建筑,很快就燃了起來,明明有風可這火卻只是直直的向上燃,沒一會功夫整座樓只剩下了一堆灰燼。 三人站在街口看著明月樓燃完,徐靈鹿默默地解了旁邊麻線坊的封印這才一起離去了。 花少梁又回頭看了好幾次,見明月樓旁的樹木甚至花草都絲毫沒有被波及,只那樓被燒的一干二凈,可見明月樓中有多少孽債,他心中想著,也不知瑛娘在這么個地方遭了多少罪。 鴛鴦佩中的瑛娘此刻并不好過,那棵在匪寨后山迷惑人類,吸食人血的樹也同時被落雷擊中,雷火奇異的順著樹枝子往下燒,連一根須根都沒放過,將當時徐靈鹿他們沒挖出來的部分燒的干干凈凈。 沒了本體,瑛娘垂首看看自己的魂體,左邊的腳已經開始慢慢變得透明了。 離開花街之后花少梁連覺都不睡,婚禮要準備的東西很多,他直接便去采買東西了。 徐靈鹿倒是一覺睡到了月亮再次出來才醒,要替瑛娘藏身須得動用他自己的功德,這東西最近雖說是攢了不少,但他也得靠功德續命,給別人用的多了,自己自然就用的少了,要不是還有魏鏡澄身上的紫氣加持,他怕是要睡到明天這個時候都不一定醒的過來。 瑛娘見他醒了從鴛鴦佩中飄出來對著徐靈鹿行禮,她知道徐靈鹿定然有事要問她,只是之前在明月樓來不及講。 “你為何要騙他?”徐靈鹿見瑛娘魂體的腿腳幾乎都已經消失了,只剩下一截紅色的裙擺忽忽悠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