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8章
那個人…… 我……是誰?(58) 那個人,他見過——在姒姒失蹤,阿姊瘋魔,他在水牢里被折磨得一口氣,半死不活的時候。 那是他第一次見他。 在嘈亂不堪,滿目瘡痍的王宮里,在死寂沉沉,血流成河的尸體堆上—— 他被士兵撐著,從暗無天日的地牢里出來。 溫暖的陽光照在身上,很柔和,但對他而言卻格外刺眼。 那一天的天氣很好,螭死了,為禍人間的禍害被除去,陰蒙蒙的天散了云,湛藍清澈,光芒萬丈。 被血水染至發黑的土地上,惡臭沖天,蒼蠅遍飛,無人清掃。 烏鴉在高高的屋宇上駐足著,不時發出叫聲,他滿身狼狽,站立不穩,跌倒在地上。 要重新站起來時,一個人,出現在了他的面前。 那個人……或者說是那時候尚且年幼,尚未長大的他——個子還是矮的,小小的一個,五六歲的稚童模樣。 時間過去得太久,他已經記不得他當時的容貌,只記得他那雙——過分淡靜,無波無瀾,透著超乎其年紀成熟的紫眸。 他不似個孩子,倒像是個套著孩童外皮的成年人,老成而又守舊,沒有一絲天真單純的孩子氣。 他站立著,俯視著他,什么都沒說,只聽到“啪——”一聲,有什么東西掉落在了地上。 妘央下意識低頭,看向了地上那摔落成兩半的玉牌—— 玉牌暗淡,沒了光澤,像是被人吸走了全部的靈氣般,原本清透的綠變成了發暗的灰綠色,死氣沉沉,枯萎衰敗。 玉牌碎了,上面的姒字也碎成了兩半。 玉碎,人滅,妘央的手倏然顫抖,撲上去捧起它。 “姒……姒姒……” 面前的人將玉牌拋給他,轉身,便走。 踏過那被鮮血染得發黑的土地,繞過那蒼蠅遍飛的尸體。 他離開了,小小的一只,雪白軟糯的背影。 來到這里,似乎只是為了把東西物歸原主。 主人不在了,她的東西——只能交給她那所剩無幾的,還活著的親人。 碎裂的玉牌被妘央狠狠地攥緊在手心,他雙眼隱隱赤紅,閃爍著淚光,死死地盯著他離去的方向。 從頭到尾,那個人,一句話都沒有說。 沒有表露情緒,整個人沉著冷靜得可怕。 他不知道他是誰,但他卻記住了他,印象深刻。 …… …… …… 第二次見到他,是在魔界。 螭死,敖銳生——帶著螭那尚未氣絕的怨氣與恨意,復生,成魔,成為了最為兇惡貪婪的存在。 通過不斷掠奪和吸取他人的修為和靈力,他的力量不斷壯大。 最終,老帝死,新帝生,他爬到了魔界中最高的位置,成為了萬魔朝拜而又驚恐畏懼的魔帝。 帝服加身,魔宮拔地而起,他就像是天生就是為了壯大魔界而生的,天性兇惡殘暴,又分外野心勃勃。 在他的帶動下,魔族開始變得越發地放肆,像是一只只饑餓的鬣狗,不僅開始惡意挑釁神界,還大肆擴張領土,猶如蝗蟲過境般,作亂人間。 我……是誰?(59) 所到之處,肆意破壞,無所顧忌。 魔族人人暢意歡快,放開手腳,人界被糟蹋得苦不堪言,神界更是震怒。 在這樣糟糕,魔族越發占據上風的境況下—— 一個身披灰袍,素色白衣的男人,悄然無聲地出現在了魔界。 無人察覺,也無人知曉他的真實身份是什么。 西淵口——魔界最大的茶樓,也是信息交流最為密切之處。 他出現在那里,一個人,獨自坐在角落,慢慢喝著茶,任憑周遭環境嘈雜吵鬧,熱鬧轟轟,也不受擾動。 周遭都是妖魔鬼怪,牛頭蛇身,面相兇惡丑陋的妖魔,唯有他——干干凈凈,一身素色,好看得不像是這里的魔族人。 即便是帽檐擋住了他的面容,什么也看不清,但通過他那雪白而又修長的手,捻著杯,慢慢飲茶,淡然平靜的姿態——便能叫人分辨得出來,他是個不容小覷,并不好惹的對象。 身處鬧市,旁邊的魔族在飲酒嚼rou,大肆吹噓著魔帝的功績,他什么也不點,只靜靜聽著,不緊不慢地喝了幾杯茶。 茶罷,杯子放下,他從角落里起身,從茶樓里出去。 正要進茶樓的妘央與他擦肩而過,他離開時,妘央腳步一停,回頭,看向他。 樸素而又不起眼的灰色布袍下,雪色的白衣隱隱顯現,像是在象征著——他那被隱藏著的身份。 路上的妖魔橫行,來來往往,他一個人——就這么獨行于其中。 似苦行僧,亂世之下慈悲孤苦,無依無靠的苦行僧,來無所蹤,去無往處,不染一絲塵色。 悄無聲息地來,也悄無聲息地離開,似風而去。 那道身影很快消失,旁邊的隨侍問他:“大人,怎么了?” 時已為半魔的妘央,沒有回答,收回視線,心中隱隱怪異。 那個人…… …… …… …… 那個人,后來他才知道——那是神界鼎鼎大名的君九歌,也就是將來要做天帝的神子。 神魔大戰之后,魔帝敖銳受重創,妖魔兩道死傷無數,尸體堆積如山,堪比天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