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5章
這便是現在的他。 他緩緩回頭,赤色陰暗的眸,抬起。 魔紋,如烙印般,牢牢嵌入了他的rou體里——乃至靈魂。 這其實是恥辱,對于他來說。 墮落成魔,忘卻自己的身份,手染殺戮,與狼為伍。 所做的種種,叫他早已無顏對自己的爹娘,無顏對自己的先祖列宗。 他知道自己有罪,滔天大罪,只是…… 胸腔深處那從未斷過的感應告訴他——她還活著,一直活著。 她還在,他便不能死。 他得找到她,帶她回家,這是他的責任。 “這兩日天氣都會不錯?!卑肷哒f。 “您覺得呢?燧羅大人?!?/br> “……”燧羅重新看向了窗外,一雙赤瞳映著光,仿佛也染上了一層薄薄的灰蒙。 沉寂,不言。 陰天,最適合魔族出來游蕩的時候。 他沒有回答,只平靜問:“真的能見到姒姒嗎?她真的能,恢復記憶嗎?” “自然?!?/br> 半蛇說:“你和她骨rou相連,血脈同源,這世上只有你,能夠真正喚醒她,讓她想起真正的自己?!?/br> 這是莫大的誘惑——對于燧羅來說。 他已經找她太久太久了。 吃盡了苦頭,費盡了萬險艱難。 他很想她,很想再聽她親昵地喚自己一聲——哥哥。 燧羅,無聲。 我……是誰?(55) 窗外,冰涼的雨點啪嗒落下,落在光潔透亮的玻璃上。 一點,兩點,三點,雨,開始下了。 整座城市都籠罩在陰霾之下,灰蒙蒙,宛若油畫褪了色。 天空漸漸冒白之際,出現在窗前的半蛇,忽地,像是感應到了什么,身影驟然消失。 下一秒,門鈴響了。 “叮咚——” 門鈴聲,壓過了窗外稀碎的雨聲。 溫辭一定,回眸。 …… …… …… 開了門,是個不速之客。 溫辭看著門外,不打一聲招呼也找上門的藺霆牧,停了停,語氣冷漠:“有事?” 他的身側沒有云姒,就他一人。 云姒不在,溫辭自然沒有什么耐心擺出好臉色。 藺霆牧一身白衣,雙手插兜,長手長腳,立在門前,開口,淡淡:“談談?” 說話間,他的目光似乎掃過了他的身后,若有若無地落在他的房間內—— 明明此刻,房間內很安靜,沒有旁的人。 溫辭漠然地看著他,“談什么?” 門外的男人下頜微揚,唇色鮮紅,墨瞳漆深,“談你現在正打算要做的事?!?/br> 輕飄飄的一句話,卻一語中的。 溫辭握著門把的手一緊。 心下掀起駭然大波,他有些心驚于面前這個男人的敏銳和機警。 這個人…… 溫辭面上不顯,冷冷:“我不明白你的意思?!?/br> 藺霆牧笑了一聲,“你明白也好,不明白也罷?!?/br> “總之一句話……” 他往前走了一步,用極淡情緒的目光,與他對視,語氣平靜,“不要想著做什么?!?/br> “如果你做了什么,傷害了不該傷害的人,我會殺了你?!?/br> 包括…… 他的目光落在了他身后的房間內。 包括——那不知道是什么的臟東西。 他在威脅他,也是在警告他,直直,把話挑明。 溫辭不言,冷眼以對。 面前男人的強勢施壓,僅僅只是輕描淡寫的幾句,甚至還沒做什么,就已經叫他的胸腔處的傷口又開始疼了起來,隱隱地,悶痛感強烈。 不止是疼,身體內的魔氣在被壓制,沉沉地,壓著他的筋骨,經脈,仿佛要將他整個壓碎,啃噬殆盡。 他是魔——而魔,永遠敵不過神。 他知道面前的男人沒有撒謊,只要他想,他確實可以殺了他。 那可是滅了千萬妖魔,而不染一絲塵跡的神,即便是寄身于人形之下,那也是叫人不容小覷的存在。 溫辭強壓著體內橫沖直撞的,四處橫走的魔氣,冷笑:“聽你的意思,好似我會對姒姒下手?” “難道不是么?” 他總是有格外敏銳的直覺,直覺強烈得可怕。 溫辭像是聽到什么笑話般,“我為何要對她下手?你又憑什么來質疑我?” “這位先生,你好像是搞錯了,我才是她的親人,你又是什么?” “……”面對著他的出言譏諷,藺霆牧臉色淡淡,沒有一絲惱羞成怒。 平靜自如,自持著,冷靜得不像話。 自始至終,沒有表露出半點情緒,只淡淡:“不是最好?!?/br> “你不是,里面的那位,最好也不是?!?/br> 我……是誰?(57) 語氣輕飄飄,內容,卻分外驚人。 有那么一瞬間,溫辭甚至都開始覺得,面前的這個男人知道他們所計劃的所有事,事無巨細。 他知道,所以,他在警告他。 不是玩笑,也不是示威,是絕對意義上的警告。 云姒是他的底線——他在傳達著這樣的信號。 絕對,不容侵犯。 溫辭猛地咳嗽幾聲,無形的神壓太過強烈,叫他猛烈咳著,絲絲魔氣,從指縫中逃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