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3章
恨不得殺了他的恨意。 這種恨,不會隨著時間而慢慢消逝。 反而,會像是深埋在土壤里的腐尸般,因為長久地掩埋著,不見天日,而逐漸發酵。 發酵,再發酵。 變成腐敗的土壤,變成扭曲的蛆蟲,變成那不可控的種種因素。 被壓迫在那深深的地底下,像是一個隨時可能爆炸的火藥桶。 帶著致命而又強大的危險。 隨時可能破土而出,變成那帶著鋒芒的利刃。 伺機而動,刺穿他的身體,摧毀他的靈魂。 出其不意,為的,就是毀了他。 用超過十倍的痛苦,回報他。 他看著他,說:“如果您想聽真話……” “那我的答案,您應該已經知道了?!?/br> 怎么可能不恨呢? 他可是,從來都不想掩飾。 云恒峰望著他的眼睛,“既然恨,為什么還愿意娶我的女兒?” “想借她出氣,借此來報復我?” 沈知聽著,像是在聽什么笑話般,笑了。 低頭一笑,帶著些許諷意。 “云先生,您想多了?!?/br> “我和您的恩怨,和她有什么關系?” “還請您莫要無根據地猜測,免得讓她聽見了,要多想?!?/br> “……”這個回答顯然讓云恒峰很意外。 “你不恨她?” 空氣中沉寂了一瞬。 他沒回答,但云恒峰似乎很快就明白了什么。 心思轉得快。 之前很多解釋不通的問題,忽然好像就能解釋得通了—— 為什么他一直不動手,為什么他能一直安安分分。 為什么明明該是帶著仇恨,嗜血歸來的野獸,卻會像是栓上了狗鏈的家犬般,老老實實,沒有鬧出任何一點事端。 成婚后,更是平淡。 就這么安安靜靜地過著婚后小日子,沒有任何想要謀奪集團權力的意思。 這種情況只有兩種可能來解釋。 一種,是他當真忍得住,耐得住脾性。 愿意花上數十年的時間,去等待良機,伺機而動。 哪怕中間要無數次面對他,他也能如吳王勾踐般,臥薪嘗膽。 只待一朝報仇。 另一種,則是他愛上了他的女兒,愿意不計前嫌,放下一切。 拒絕(番外三) 真正做到愛屋及烏,甘愿放手。 前一種的可能性比較大,但后一種也不是沒有可能。 畢竟,同為男人。 他對他女兒到底有沒有真情實意在,還是能看出來。 除非,他的演技已經達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 任誰都看不出來,能夠騙了所有人。 云恒峰活了大半輩子,很多事情自然能夠一點就透。 明白了什么,他笑了,意味深長。 “原來,如此?!?/br> 看著他的眼神,漸漸帶著說不出的傲慢和得意。 “既然你在乎我女兒,那你應該也知道,我是她的親生父親?!?/br> “你若是動了我,就是置她于不孝?!?/br> 畢竟是商人,骨子里還是將就活命和利益的。 有些事情想明白了,就能輕松成為他的籌碼。 隨心所欲掌控人的籌碼。 他笑著,說:“既然如此,那從前的事情,就一筆勾銷吧?!?/br> “反正,你愛我的女兒,不是嗎?” 沈知面色平靜,沒有說話。 畢竟,被栓上了項圈的野獸,是不會咬人的。 溫順著,靜靜不動。 “沈知?!?/br> 隨著那柔軟嬌嫩的聲音出現,他的主人回來了,對這場談話一無所知。 在他的身邊坐下,氣息溫馨清甜。 自然而然地牽住他的手,就像是牽住了栓在他脖子上的無形項圈般。 他的臉上重新帶上微笑,看向她,輕輕攥緊。 “老婆?!?/br> 是真的很喜歡她。 因為喜歡,所以受了委屈,也什么都不說。 不想讓她為此感到為難,面色如常。 一無所知的人兒,拉著他起來,對著自己的父親鞠躬。 “時候不早了,爸,我們就先回去了?!?/br> 云恒峰意味深長地看了沈知一眼。 “好,路上小心?!?/br> 像是拿捏到他的把柄般,正在心里盤算著什么。 眼神叫人有些不自在。 沈知站在云姒身后,低垂著眼皮,沒有再說話。 臉上的微笑平淡,萬分精確。 …… …… …… 當天夜里。 云恒峰做了一個夢。 像是上蒼對他的警告。 又可能是精神長期緊繃的后遺癥。 總之,夢里,過分逼真,逼真得有些嚇人。 分不清夢境還是現實。 精神恍恍惚惚,一度有些醒不過來。 只記得,夢里,有個穿著羅剎服的男人,滿臉漆黑,兇神惡煞地綁著他。 自稱是掌管地獄的閻羅爺,說他犯下了十惡不赦的滔天大罪。 在他七十大壽,陽壽散盡的當天,他會被立刻打入地獄,永世不得超生。 只能成為被欺負,被打壓的雜役鬼。 一切的一切,都是因為他在這一世犯下大罪,無人能饒恕的大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