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門口處有持著槍的警衛守著,四邊的墻角上還裝著攝像頭, 擺設很簡單的接見室,一般都是犯人和家屬見面的地方。 當沉重的鐵門緩緩打開時,犯人,也被扣押著,走進了這間沉悶的屋子。 你好,陸先生(43) —————————————————————————— 低著頭的犯人,頭發亂糟糟的,身形很壯。 硬實的肱二頭肌,幾乎都要將最大號的囚衣撐爆。 濃密的胡茬,斂在陰霾里看不清的神色, 他的手上戴著鐐銬,垂落著,像是失去了力氣般,一動不動。 粗壯的四肢,仿佛踩在地面上,都能將其震動。 被按押著坐在椅子上后,他低著頭,毫無反應。 仿佛對來人沒有絲毫興趣。 警衛四個人,兩兩站在了墻角邊,看著他,腰間持槍。 鐵門也被關上,上鎖,外面的警衛守著。 一道玻璃墻,便將兩邊徹底地隔開。 一邊是暗無天日的牢獄,一邊是自由的外面,陽光明媚。 兩臺通話機連接著,是那唯一的聯系。 紅色掉漆的聽筒,被一只奶白色干凈的手,慢慢拿了起來。 放在耳邊,仿佛都能觸碰到那薄如蟬翼的皮膚, 很軟,似乎還透著奶香。 他沒有開口說話,靜靜地拿著聽筒, 戴著口罩的臉上,只有一雙神似貓瞳的眼睛露了出來,睫毛濃密又卷翹。 看著玻璃窗對面的人,死一般沉默。 戴著鐐銬的手,很粗糙, 常年握刀,導致他的手上留下了很多深淺不一的劃痕, 指甲也有些長了,縫里殘留有污垢, 他就像是一個頹廢又自我厭棄的布偶,已經失去了靈魂,任人擺弄, 安靜地低著頭,對外界不聞不問。 時間就這般一分一秒地過去了, 仿佛一切都在流逝,又似乎,什么都沒變。 奶白色干凈的手,捏緊著聽筒的手柄,近乎變了形。 骨節泛白,連粉紅的指腹都失去了血色。 他似乎在很用力,卻又在隱忍和克制。 最后, 他驀然松開了,像是失去了所有的力氣般。 聽筒“啪——”的一聲,摔在了桌面上。 仿佛一剎那間,所有沉寂,都消失了。 低著頭的犯人,終于有了反應。 慢慢地,動了一下。 然后,像是被人用線條cao控般,頭顱機械式地抬起, 一點一點,露出了那陰影下的面容。 粗糙,又丑陋。 大半張臉,被一道滲人的傷疤覆蓋, 從太陽xue一直劃到嘴角,橫跨著整張臉,觸目驚心,又不堪入目。 他死一般的面容,像是被釘住了一般,沒有一絲波動, 冷漠得,像是被人生生剝去了情緒一樣。 對上了對面的那張藏在口罩下的面容時,他垂落的手指動了一下, 嘴巴微微蠕動著,似乎想說些什么。 但微微一動,臉上的疤痕就被牽扯, 像是一條在爬動的蛆蟲,看起來格外的惡心。 宋朝元就這么靜靜看著他, 好半響,才別開了視線。 似乎不想看見他的這張臉。 犯人大概也意識到了,沉默了下來。 慢慢地,低下頭,將那張臉,重新地斂入了陰影里。 沉默,還是沉默。 什么都沒有說,卻仿佛有什么情緒藏在那暗無天日里, 掩埋上土,變成了一座死寂的墳墓。 ...... ...... 聽筒,還是再次被拿了起來。 這次,那只奶白色的手,敲了敲玻璃墻。 犯人低著頭,沒動。 你好,陸先生(44) ———————————————————————————— 兩百多斤的沉重身子,卻莫名像是小孩子一樣,低著頭,仿佛做錯了事。 玻璃墻又被敲了一下。 這次,用力了些。 戴著鐐銬的那雙手,搭在大腿上,動了一下。 良久之后, 他沉默地,慢慢碰上了桌面的紅色通話機。 拿起, 接通。 隔著一堵墻,沉默的兩人。 低著頭的犯人,嘴巴緩緩地,無聲蠕動。 沒有抬頭,肩膀松垮著,宛若一個卑劣的害蟲,滿身頹嚢。 兩個人之間,是他先開的口。 聲音就像是下水道里的老鼠一般,嘶啞難聽, 藏在陰影下,他的神色沒有一個人能看到, 那雙粗糙不堪的手,也只是輕輕地握著聽筒的一角,似乎還有些無力。 嘶啞難聽的聲音,透過那根電話線,在電流的修飾下,傳了過來。 很輕,卻似乎已經,用盡了力氣, “以后,要好好的......忘了我......就好.......” 我......再也不能,陪著你了...... 那句無聲的話,仿佛就隱匿在那一聲用盡力氣的輕喃里, 很慢,很慢,似乎能長達一個漫長的世紀。 宋朝元靜靜地看著他,手指慢慢攥緊。 圓瞳很黑,就像是黑貓一樣。 似乎什么情緒都沒有,只沉默著,眼睫都在發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