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醫生說,后遺癥很可能是將來睡醒的某一天,他什么都不會記得。 可他沒有家人,將來財產除了捐贈慈善外,似乎沒有更好的去處。 周皎月讓他簽署手術病危通知的時候問他:“如果你真的不用死,有沒有什么特別想做的事?” 那天談之瑜剛好有新電影上映,他指著屏幕,幽默的說:“想和他親?!?/br> 周皎月笑他簡直是顏控,只喜歡帥的。 確實。 誰不喜歡漂亮的皮囊呢? 可在皮囊之下,是他脆弱瀕臨滅亡的靈魂。 怎么辦,他太想當一位救世主了,這種莫名的信念,支撐他度過那場幾乎命喪的手術,為了保持腺體敏感的神經,他甚至不能打麻藥,要生生的熬過去。 后來他們在咖啡館見面,邢陽準備好所有文件,貼心的點好一杯他愛的甜牛奶,在心里排練無數次自我介紹宣言。 “你好,我是邢陽,這是我的資料?!?/br> 坐在談之瑜的對面,這句話,他用了整整十年。 沒有家人的邢老板終于又有了新的家人。 白光乍現,邢陽的眼皮沉重,只聽見醫院里心率儀滴滴滴運作的聲音,可眼睛卻怎么都張不開。 他有些麻木的指尖,好像被人吻了吻。 - 醫院里,談之瑜不知道自己有多久沒有合過眼,邢陽止不住的鼻血,和他突如其來的暈倒都讓他有些淺顯的明白邢陽要和他分手的原因。 那一刻,他只慶幸自己回來了。他慶幸自己沒有走。 邢陽在瑞士真的有一家醫院,腦部腺體植入實驗中心,在邢陽入院時,護士急匆匆拿出一厚疊病歷單時,談之瑜是吃驚的,他對此完全不知情,甚至除了守在床邊,他什么都做不了。 曾經他認為自己有錢,有臉,無論外貌條件還是硬件都過于優越,他認為自己無所不能。 還嘲笑過池顏川,覺得他放棄池家整個集團讓給私生子,每天陪著蔣野到醫院找醫生,寸步不離的跟隨是一種神經表現。 他認為池顏川是有病。 可當他真的站在醫院里,醫生詢問他,邢總昏迷前是否打過抑制劑,計量多少,麻木狀態持續有多久,開的藥有沒有吃等等,他答不上來。 漸凍癥,那可是會消磨人的絕癥。 “他的病已經很多年了,在一次現場勘察的時候被砸中頭部,產生血塊后神經壓迫受損導致,現在他的情緒太激動,我們需要短暫讓他吸氧,打抑制劑緩解腺體釋放信息素?!?/br> “簡單來說,他的腺體罷工,無法合成信息素,需要促信息素針,但他使用過量,會加重身體負荷,所以我要打針要他身體排異出來,會有些副作用,需要代理人簽字,他的代理人呢?” 代理人,宋添。 醫院護士部連忙給宋添打電話,讓他緊急過來。 談之瑜道:“我是他的愛人,我簽?!?/br> “你?他的愛人?”值班主治醫生有些驚詫的看著談之瑜,隨后警惕的問:“你叫什么?!?/br> “談之瑜,” 醫生的眼中敏銳的震顫,隨后讓護士將文件給他:“如果可以,現在需要你的信息素?!?/br> “他的腺體不是.....” 不是已經無法合成信息素?那自己的信息素又有什么用。 醫生說:“邢陽的腺體是對標你的腺體植入的,契合百分,有你在,他會好一些?!?/br> 談之瑜愣住一瞬,隨即的嗓音都艱澀起來:“好?!?/br> 他一直以為,邢陽是這個世界上最傻最木訥的男人。 所有人都在告訴他‘邢陽不是簡單的角色,別小瞧他?!?/br> 談之瑜從不認為,原來,還真是自己小瞧了他。 在病房中,邢陽被安置上呼吸機,注入了剛從他身體里抽取的信息素,呼吸緩慢而冗長,臉色蒼白的好像下一刻就要變成蝴蝶飛走了。 談之瑜第一次清楚明白的體驗到邢陽的殘忍,凌冽如北極冰的寒意。 他將商人利弊早就權衡的很好,如果自己憤恨的回國,沒有留下來,那么邢陽最后會自己一個人躺在這種病床上,成為一個泛濫奢靡,孤單腐爛的枯骨蝶。 他會孤單而死,眼淚流干, 只要一想到這個畫面,他想到邢陽曾經躺在這個病床上經歷過什么,談之瑜沒有半分被欺騙后的怨恨,他只有心疼。 喜歡是沉淪,愛是疼惜。 那個曾經信誓旦旦警告邢陽不要喜歡上的alpha,此刻身影被燈光拉長,掩面在玻璃窗外輕輕觸摸那透明的涼,他甚至想求求上蒼,不要帶走邢陽...不要.... 不要帶走他的邢老板,他們才...剛剛幸福一點點.... 他等在醫院的長廊外,宋添來的匆忙,就連外套都沒有穿好,第一時間奔赴到護士站簽字,生怕會耽誤手術一秒鐘,只要和腺體有關的都是大事,腺體連接大腦,稍不留神就會命喪黃泉。 但護士告訴他,已經有人簽過了。 宋添上了樓,他看到談之瑜坐在長廊上有些頹靡,手上的的紗布都沒有換過,臟了。 這是宋添第一次近距離看到談之瑜的面龐,原來就是這雙暗淡憂郁的墨綠色瞳孔讓邢總愛上的,邢總的眼光真好,他想。 他走到談之瑜的面前,掏出了一顆奶糖遞過去:“邢總說,您喜歡吃糖?!?/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