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你們的領導接電話?！背柡喍痰恼f道。

    不到十秒，高偉的聲音便傳了過來，“我是高偉?！?/br>
    “建議立刻切斷與加國的直達航班，同時審查未來48小時里與加國有關的轉機航班與船運路線?！?/br>
    “你說……什么？”

    朝陽也沒做過多解釋，直接掛斷了電話。他知道這樣的提示對這些人來說已經足夠。

    首批維持治安的軍隊終于趕到現場，他們開始封鎖街道，試圖將十字路口周邊的所有居民都清空出去，就連現場記者也遭到了驅逐。

    「他們不是單純為了治安去的?！拱宓倜媛稇n色道，「如果這邊的人進入異世界會怎樣？」

    「那得看開啟通道的人怎么想?！钩柪^續利用街邊的攝像頭來觀察現場局面，「如果對方只允許意識通過，失去身體的人其意識也會潰散，跟死了沒什么區別；如果兩者都允許通過，開啟者則要付出一大筆愿力。當然，還可以設置為單向通過，以盡量減少愿力損耗——畢竟通道內外的氣體流通也是需要消耗能量的?！?/br>
    「你認為開啟通道的另有其人？」

    「那個惡魔說的有一些話我比較在意?！顾屑毾肓讼抡f道，「那人曾提到‘故鄉’和‘他們那里’，故鄉指的應該就是地球?！?/br>
    因為還有一句話是故鄉的天使狩獵惡魔。這也算是地球上的常態。

    兩者是死對頭，惡魔一旦暴露，就會招來天使永無休止的追殺。

    艾洛蒂微微點頭，「但我覺得他卻不像是從地球來的……至少此前沒有跟天使打過交道?！?/br>
    「怎么說？」

    「因為他將我稱為‘不愧是能奴役同胞的天使’?！顾J真思忖道，「也許他覺得，我施展出的風之速以及高速連斬對得起天使的名號，但事實是由于地球上的惡魔幾乎絕跡，導致天使的能力也是稀疏平常，例如在跟你合作之前，我的實力尚不及現在的十分之一?？傆X得他對天使的了解還處于口耳相傳的年代，有種復古感?！?/br>
    「原來如此?！钩柸粲兴嫉狞c點頭，「所以他對‘故鄉’的了解全部是從別人那里聽來的，而把地球稱作故鄉的人，應該是離開地球許久而無法歸去者?！麄兡抢铩瘧摬攀遣槔沓錾?、長大的地方……一個有別于地球的世界?！?/br>
    曾生活于地球，并打開過通往其他世界的通道……艾洛蒂跟朝陽不約而同的想起了一個歷史人物。

    「難不成……是他？」她喃喃道。

    曾經與k戰斗過并最終下落不明的惡魔覺醒者，蘇薩斯。

    據k的描述，那是一個荒蕪、死寂的世界，宛如末世一般，哪怕只窺見到一眼，也給他留下了無法抹滅的印象。

    “朝先生……”k的聲音忽然打斷了兩人的意識交談，“您的推測恐怕是對的，m城有大麻煩了……”

    說這話時，他的雙眼依舊盯著幕布，語氣里既有憤慨也有痛惜，還夾雜著一絲不忍，這份表達復雜情緒的能力許多人類都不一定具備。

    朝陽順著k的目光望去，那是十字路口旁的一個攝像頭所拍到的畫面：剛剛開下運輸車準備清障的坦克突然變相加速，將邊上指揮的士兵碾成了一灘rou泥。同時炮塔也在緩緩旋轉，炮口對準了五十米外的一輛運兵卡車。

    車上的士兵壓根沒有意識到危險的降臨，他們依舊在有條不紊的下車、整理裝備、聽取長官的任務發放。

    接著坦克開火——

    一道閃光過后，這輛卡車瞬間化作了鮮艷的火球，周圍的士兵當場便倒下一大半，剩下還能動的則在地上滾來滾去，仿佛在尖聲慘叫。

    這個攝像頭并沒有錄音功能，因此這一連串的場景宛如一場默劇，可即使聽不到任何聲音，也不妨礙三人了解到現場的局面已經惡化到何種程度。

    更糟糕的是，大幕布上的畫面正在不斷減少，從開始的二十來個降低到了現在四五個。有些是停電、設備損壞導致的信息丟失，而有的則是脫離了朝陽的控制，仿佛它們不再是任人擺布的工具，而是重新認知了自我的生命體。

    沒人知道，這支受到萬機之神庇護的機械部隊擴散能力有多強。

    但他們都清楚，人類社會的正常運轉離不開機械的幫助。

    “不是m城有大麻煩……”朝陽緩緩說道，“而是地球上的人類都有大麻煩了?！?/br>
    第438章 路徑依賴

    北府，綜合防控中心。與平時的成果報告會不同，這次會議廳里氣氛十分凝重，聽完高偉介紹完情況后，所有與會者都嗅到了一絲危機的味道。

    “距我們收到樂園的警告才過去六個小時，類似事故已發生擴散現象，目前加國有六座城市都出現了機械失控問題。另外我們剛收到可靠消息，美加邊境的一座城市發生了多起連環車禍，可以視為失控蔓延的征兆?！备邆プ隹偨Y道，“目前加國和美國都已調遣軍隊進行區域封鎖，受災區的網絡通訊也被切斷。我們聯系了新聞部的海外常駐記者，希望能繼續跟蹤事態發展。經過研究，防控中心暫時將這一現象命名為‘機器叛亂’?？梢哉f……這是另一個世界對地球造成的首次宏觀影響?！?/br>
    “機器……叛亂？”

    “大部分機械都沒智能部件，怎么可能被控制？”

    眾人議論紛紛。

    “這一情報可信嗎？”2號領導問道。

    “是的，雖然聽起來很不可思議，但我們對此事件的研究比西方國家都要更領先。因為薛泉同志的關系，樂園更傾向于跟我們合作，另外他對此事也有自己的看法?！备邆タ聪蜓θ?，“事實上，機器叛亂一詞正是他提出來的?！?/br>
    大家齊齊望向薛泉。

    后者有條不紊的發言道，“各位已經知道，另一個世界存在不可思議的力量，其中神明便是最鮮明的代表。而在諸多神明中，有一個被稱為‘萬機之神’的存在，它代表著新一代自動機械蒸汽奇構的崛起，不過現在看來，它能影響到的范圍遠不止我們預想的那么狹窄?！?/br>
    說完他將龍久家族與月桂王朝的戰爭簡單講述了一遍。

    “這種異變發生在龍久軍占據王城圣西亞后，樂園推測應該是跟龍久家族奪取了神明遺物有關。在參會之前，我還跟朝先生通過電話，他認為龍久軍的機械武裝具有感染能力，可以使周圍其他的機械也被納入萬機之神的管控中，這也是我將其稱為叛亂的原因?？傊?，一旦地球機械擁有了自我，不管它是否具備智能部件，都會產生自主行為，并且暫時沒有找到恢復的方法。想讓它停止下來的唯一方法，就是摧毀它?！?/br>
    高偉見他告一段落，隨即補充道，“所以我們關閉了與加國的所有航班，防止任何被感染的機器進入我國。但這樣做并不完全保險，加國很可能會全面淪陷，接著就是它周邊的鄰國，隨著事態升級，也許一切又得變回五年前的樣子?！?/br>
    與會者都知道高偉說的五年前是什么事件。

    好在經歷過一次后，再實施起來就有經驗得多了。

    3號領導無奈的嘆了口氣，“外交部已經收到了加國的正式抗議，說我們過于大驚小怪了?！?/br>
    2號有些好奇的問道，“你們是用什么理由熔斷航線的？”

    前者答道，“恐怖襲擊。反正加國自己也是這樣對外宣傳的?！?/br>
    大家不由得輕笑出聲，稍稍沖淡了會議的緊張氛圍。

    沒錯，加國的新聞官已經召開緊急發布會，稱境內遭遇大量有組織、有預謀的恐怖襲擊，并強烈譴責這一不人道行為。即使事實已經擺在眼前，他們第一個想到的也是掩蓋真相、轉移矛盾。

    “嘲笑歸嘲笑，但我們也不能任由危機發展下去。地球就那么大，誰也沒辦法獨善其身?！?號領導再次開口，“關于萬機之神的情報，暫時列為最高機密，但機器相互傳染并導致失控的消息，可以找機會透露給加國。另外我希望防控中心能派出隊伍前往加國，調查這種傳染的本質?！?/br>
    “讓我去吧?！蓖鮿倮淌谥鲃诱埨t道，“最近另一邊的研究工作都在穩步推進，我不盯著影響也不大?！?/br>
    “行，那我稍后給你安排人手?！备邆ネ獾?。

    “我呢？”薛泉問。

    “你最重要的任務還是跟樂園保持聯系，我相信朝先生此刻一定也在想辦法解決這個麻煩?！?/br>
    就在這時，3號領導人的頭像亮了起來，“我剛收到兩個消息。一個來自我國駐加大使館，一個來自美國軍方熱線。前者剛發布了緊急避險通知，稱加國多地傷亡已超過十萬人，醫院在拒收新的受傷者，希望國內能安排救援專機，疏散走那些無法得到治療的國內傷員?！背^十萬……

    這個數目讓大家齊齊吸了口涼氣。

    要知道這離機器叛亂事件發生才不到半天時間，爆發地點還是地廣人心的加國。如果換成國內，后果簡直不堪設想。

    然而第二個消息更是出乎大家意料。

    “后者通知我方，將在明日凌晨1點整，也就是北府時間今日13時發射一枚兵民三型彈道導彈，對m城中心進行非核打擊，希望我們不要誤判?！?/br>
    高偉抬起手表，發現預告的發射時間就在30分鐘后！

    “真的假的？”

    “加國也同意了？”

    “我覺得以他們兩國的關系，同不同意都沒區別?！?/br>
    眾人忍不住交頭接耳道。

    為了防止軍事誤判，大國在發射遠距離戰略武器時都會相互告知，但過去往往是以試驗和演習為主，像這種對著人口稠密城市用實彈攻擊的通告還是頭一次！

    “也許他們也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不過這樣做著實有些太魯莽了?！备邆タ聪蜓θ?，“我記得朝先生現在就在m城吧？”

    “嗯，”薛泉點頭，“我這就打電話通知他?！?/br>
    ……

    m城的通訊此刻已經完全中斷，朝陽接到薛泉的通知還是通過衛星電話傳輸的。

    “什么？用彈道導彈轟炸平民區？”聽到這個消息后，艾洛蒂目瞪口呆，“那幫人瘋了吧！就算政府發布了撤離令，但現在交通癱瘓、斷水斷電的，有多少人能收到消息都不好說。而且外面全是發瘋的汽車，誰敢出門??！”

    朝陽卻對此有些見怪不怪。

    轟炸平民這種事情，他們早就熟能生巧了。

    “導彈能摧毀那道連接著異世界的門么？”k更關心的是此方案的實際效果。

    “k先生，您怎么能……”

    “如果門一直開著，會有越來越多具備感染能力的武裝機械進入我們的世界，造成的破壞和傷亡絕不是一枚導彈所能比的?！眐搖搖頭，表情顯得堅毅無比，“我的理性與邏輯單元告訴我，這點犧牲并非不可接受?！?/br>
    “但普通的爆炸根本沒辦法摧毀傳送門，對吧？”

    “理論上是如此——那不是真正的門，而是兩個世界彼此映照的倒影?！背柾獾?，“當然了……爆炸屬于腐神的力量，只要能級足夠大，就連世界本身都能被改變……不過對著城區使用核武器還是太夸張了點?！?/br>
    “既然如此，我們去阻止導彈落地吧！”艾洛蒂拉著朝陽就往外面走，“鄰國這樣做除了徒增枉死者外沒有任何意義！”

    “倒不一定需要我們阻止?！背栃睦飬s冒出了不同想法，“也許對于那些覺醒了自我的機器而言，導彈也不過是另一種機器?！?/br>
    第439章 救世！

    不過最終朝陽還是拗不過艾洛蒂，被拖著來到了事故一開始的發生地。

    這里已經變得跟六小時前迥然不同。

    由于電力中斷，大樓大廈全部變得一片漆黑，從遠處看去宛若一座座沉寂的墓碑。偶爾出現的火光來自于地面街道，那是一些車輛燃燒殆盡的余火，此刻的空氣中也滿是刺鼻的焦糊味，刺激性煙塵順著夜風能吹出去上百公里。

    然而在這寂靜的夜空中，卻能聽到許多不自然的嗡鳴聲，越靠近環形門所在的十字路口，蚊子般的異響就越密集。

    朝陽當然看得清那是什么。

    全是巡視的無人機。

    不是龍久軍的撲翼飛鳥，而是現代的四軸無人機，各種品牌、型號的都有。這些無人機來回穿梭在高樓之間，監控著道路的各個角落，外面的人想要進入這個區域幾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

    就算是天使，也得利用風之速在多個樓房屋頂步步推進，依靠頂層建筑的視線死角來規避無人機的偵察。

    “門還在?！本嚯x十字路口五百米左右時，朝陽已能用rou眼觀察到那扇五彩之門，他抬手看了眼電子表，時間顯示為0點50分。

    艾洛蒂指了指樓頂的一處設備間，“你在那兒等我，我去前面那棟居民樓看看?！?/br>
    “你打算做什么？”

    “我想找找上層里有沒有人，然后帶他們去地下停車場避難——如果導彈無法被阻止，那待在地下安全性總會高一些……”

    一樓居民樓有上百個房間，難道要一間間敲門嗎？你不可能救得了所有人……朝陽本想勸上兩句，但這話最終沒有說出口。艾洛蒂一直就是如此，只要能多救一個，她就會竭盡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