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契約簽訂者，在契約關系尚在時可以直接聽到朝陽的呼喚，而后者自然不會放過這個“驗證偉力”的機會。

    “什么？你們——你們這是被騙了！”恩葵看到鄰里居然為一個聞所未聞的教派站出來作證，不由得驚訝萬分，“看看邁克爾，神明不是無法幫助他斷肢重續嗎？還有可憐的卡斯夫人，她想要讓丈夫回來也無法實現！因為這兩個愿望即使靠錢也達成不了！”

    “可圣女提供的藥確實有效啊，這種完全透明的藥水和針具，我從來都沒有見過……”馬雷喃喃道，“這也是花錢能辦到的事么……”

    “藥或許是她從別的地方買來的，比如說圣西亞王城。你沒見過的稀奇玩意，在那里可多——”

    “用錢怎么了！”艾洛蒂忽然提高音量打斷了她的爭辯，“靠能力實現愿望，和靠錢來實現愿望，兩者有什么本質區別嗎？這里大部分人的困境都是因為貧困而起，錢本身就是最有效的幫助手段！如果番薯有錢，他的meimei至于重病么？如果派克有錢，至于要把房子都賣給別人么！”

    恩葵一時被天使的氣勢鎮住了，半晌說不出一句話來。

    “只不過拿錢來滿足自己的那點憐憫感？就算你不認可我的目的，也不能否認它的實際作用！何況把錢拿出來幫助他人很容易嗎？如果每個有錢人都愿意這么做，城市又怎么會變成今天這個樣子！最重要的是，如果你不說出自己的愿望，誰知道它會不會實現??？”

    艾洛蒂說最后一句話時幾乎貼到了對方臉上。

    恩葵招架不住，狼狽的后退兩步，“我、我的愿望絕不是用錢能解決的……不，就算是神明，也不一定能實現它?！?/br>
    “是嗎，說來聽聽？”

    “公司后天將會處決一批反抗者，凡里克.漁斯也在其中！我想阻止這件事的發生！”她幾乎是低吼著說道，“怎么樣，這種愿望你的神明也能實現嗎??？”

    第372章 確定方向

    “凡里克.漁斯是誰？”艾洛蒂絲毫沒有退讓的意思?！笆菃?？所以你的神明不會告訴你他是誰？我還以為你們全知全能呢——”恩奎說一半聲音逐漸小了下去。

    看著天使認真的雙眼，她也意識到這些話有點過于無理取鬧了。

    “凡里克是漁民的老大，大家都叫他老魚?！瘪R雷主動站出來說道，“這座城市還是個簡陋村子的時候，漁斯家就已經存在了?！?/br>
    盆子里的柴火又填了兩次，火苗重新從暗淡變得明亮，艾洛蒂也終于明白了對方究竟是個什么樣的人。

    「漁村的初創家族……這個漁斯不會就是當初那批分道揚鑣的獵人家族后裔吧？」朝陽嘀咕道。

    這個家族在當地頗有影響力，甚至可以說是漁民一派的代表。凡里克.漁斯則是這個家族的家主，如今已快六十歲。城市發展至今，漁斯一家跟黑幫“捕魚槍”、走私商會“海地”共同管理著衛城；他本來都快要退居二線，安享晚年了，“黑天鵝”燃素公司的到來改變了這一切。

    “老大是堅決反對公司的挖掘行動的，如果這里真的發現了什么新玩意，之后就會有更多外來勢力搶占地盤。一旦工廠建立起來，大海將會被污染，漁民也會失去自己的吃飯本錢?！瘪R雷嘆氣道，“但捕魚槍很快站到公司那一邊，并背刺了漁斯家，凡里克的妻子、三個兒子和女兒全在一場暴動中被殺了?！?/br>
    “確認是黑幫干的嗎？”艾洛蒂問。

    “不然還能是誰！”恩葵咬牙切齒道，“我們的人在街上組織抗議，后院就起了火！幾個暴徒闖進凡里克先生家中，看似是搶劫，實際上就是奔著殺人去的，這種伎倆黑幫干得太多了！”

    “可憐的老人……”天使輕嘆口氣，無論聽聞過多少類似的故事，當這種白發人送黑發人的事情再次出現時，還是會讓她感到悲傷?！澳翘帥Q又是怎么回事？”

    “你要是被人害了全家，會怎么辦？他唯一能做的，也只有復仇了！不光是一個人的復仇，也是帶領所有跟公司有血海深仇之人的復仇?！?/br>
    「當地人已經公然在和公司對抗，不知道總督大人還能忍耐多久……」

    艾洛蒂和朝陽都不約同的想起了小肖克爾說的那句話。

    所以凡里克.漁斯被公司抓住時，十有八九已多了一個反抗組織者的頭銜。面對這種刺頭，燃素公司確實不會做其他選擇。

    當眾殺掉便是最好的立威手段。

    “你為什么如此迫切的想救他？”

    “我就是想救，不行嗎！如果凡里克先生被處死的話，衛城也就真正落入這幫殺人狂和走私犯手中了……”

    天使搖搖頭，“為了挽救居住的城市這種想法確實會占一部分，但不至于讓你產生如此強烈的祈愿。愿望的準確性也會影響達成效果，所以我想聽聽你真正的理由?！?/br>
    恩葵不悅的冷哼一聲，“沒你想的那么復雜，小姑娘。我是外來者，而凡里克接納了我，還用我接著說下去嗎？”

    外來者……

    這下她懂了。舊大陸愿意來這個偏遠之地的人，要么是罪犯、流浪者，要么是遭到迫害無處可去之人，總之沒有一個身世干凈的。凡里克.漁斯愿意接納她，就相當于給了她一條新的生路，說是救命恩人也不為過。

    “我明白你的訴求了?！卑宓俪烈髌?，“你的愿望比較特殊，所以需要起草一份專項契約?！?/br>
    “什么……意思？”恩葵愣住?！耙馑际?，樂園之主可以為你實現這個祈愿……只要你同意支付相應的愿力?！?/br>
    “你、你在逗我對吧！”她結結巴巴道，“你想用錢換回凡里克先生？別蠢了，那只會讓公司把你也當作敵人，你再有錢也不過是別人的囊中物！”

    “那你愿不愿意試一試呢？”艾洛蒂淡然的問道。

    “我……”

    “你還在猶豫什么??？大姐！”馬雷幫腔道，“難得有神明大人愿意出手，這可是千載難逢的機會！”

    “對??！你只用簽份契約，最壞也就是沒有作用吧！”

    “你要是不簽，我可以簽嗎！”

    其他人也紛紛嚷嚷起來。

    “不行哦，”天使擺擺手，“這份契約得跟她本人簽訂才行?！?/br>
    “我簽就是了！”恩葵忍不住喊道，“但你要記住，如果你是個騙子，我一定會叫你好看！”

    ……

    艾洛蒂回到巴里夫的下榻處，朝陽已經泡好紅茶在等她了。

    “我猜你大概是想用這具身體的特權，來叫停公司的處決吧？”她一見面便迫不及待的說道，“這么做倒不是行不通，但巴里夫上頭還有個海波曼總督，你的異常舉動可能會立刻引來他的懷疑。我們現在的實力還沒辦法跟公司正面抗衡?！?/br>
    “確實，不過你在跟他們簽約時，我突然想到了一件事……雷斯克有提到過，一個地方越是混亂，扭曲的惡行越多，就越容易招來隱霧使者的關注?！背柦o她倒了杯茶，“會不會就是因為燃素公司的逆施倒行，才最終導致衛城被迷霧吞噬？”

    盡管不知道邪神在背后打什么主意，又為何把他和艾洛蒂困在這里，但八天的時限是實實在在的。今天過去后，所有人的性命就只剩下七天，若是能在迷霧出現之前推翻燃素公司的統治，那隱霧使理應也不會吹響號角。

    而衛城能存續下去，他們就有更多的時間來找出邪神的目的。同樣的，推翻公司也可以為樂園教帶來大量愿力，強化兩人自身的力量。無論從哪個角度看，摧毀公司都是獲益頗多的選擇。

    將自己的想法告訴艾洛蒂后，后者想了下也覺得并無問題。既然不打算以巴里夫的身份繼續扮演下去，那么就需要最大化利用他的“退場”。在這個前提下，即使海波曼對巴里夫產生懷疑亦沒多大關系。

    “你有主意了？”

    “嗯?！背桙c點頭，“公司勢力看似龐大，實際上他們才是外來者。公司的安保團隊規模不大，卻能震懾黑幫，而黑幫在被收買后，則能補上公司的“本地缺陷”，進而接管整座城市。走私商人那一派就不用提了，他們肯定更傾向能帶來更大利益的公司團體。這就像一個層層包裹起來的洋蔥，一口想吃下很難，撕開吃就沒那么費勁了。所以我們得把他們分割開來，一個個解決?！?/br>
    “這其中最外層的蔥瓣就是‘捕魚槍’，黑幫里最有實力的一個。而黑幫老鼠們又有一個特點，那就是對權勢和錢財的變化特別敏感?！背栃α诵?，“所以打擊這群人只需要付出一小撮愿力即可?！?/br>
    第373章 為你實現不可能的愿望

    次日，艾洛蒂再次充當樂園教使者來到了番薯和馬雷兄弟家中。經過一晚上的治療，女孩的情況已有了明顯好轉，早上不僅清醒過來，甚至還喝了點米粥。

    而昨晚得到樂園之主“賜?！钡娜擞謱⑦@個消息告訴給了更多的人……因此這回聚集到兄弟家門口人數達到了三十余個。艾洛蒂也不多話，立刻著手按需求劃分契約類型——這次她帶的藥更多，契約準備得也更多。

    一直忙到中午時分，恩葵也露面了。和昨天不同，她臉上多了一道深深的鞭痕，血跡被擦拭過，但傷口卻從額頭一路延伸至下臉頰。

    “你這是……”艾洛蒂驚訝道。

    “沒什么，被監工抽的，因為我安排的人今天沒能全都到崗?！彼柭柤?，不以為意道。

    “你安排的人？”

    “小姑娘，你究竟是啥時候來的衛城？連這個都不知道？”

    艾洛蒂心里輕跳一下，表面上卻無變化，“昨天剛到。我聽到了神明的指引，才從千林堡趕到此地?！?/br>
    “所以……你住在城西？跟那群有錢人混在一起？”

    “住處的好壞并不影響我的職責?！?/br>
    “嘖，我沒在說你不對?！倍骺敛帘亲?，“那里可不是一般人能住的地方，要不跟走私商有關系，要不就是公司的走狗。你住那種地方，卻喜歡跑這兒來傳播樂園的信仰，真是活得久了什么邪門事都能遇到?！?/br>
    “樂園教的信徒……肯定都很有錢?！币慌酝德牭姆砣滩蛔∴止镜?。

    “小鬼滾一邊去?！倍骺麚]揮手，接著說道，“既然你啥都不懂，我就告訴你好了。你不會以為公司能搞清楚衛城有多少人，能干活的又有幾個吧。我在這條街名聲比較大，他們就選我做了街道負責人，每天都要抽調足夠的勞動力進洞xue干活，好處是不用自己動手，不然我可沒辦法中午溜出來見你?！?/br>
    怪不得番薯兄弟叫她大姐。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也是公司的走狗，為他們奴役鄰里？別搞錯了，如果我不接受對方的要求，那么負責人就會換成當地黑幫?！彼凉M臉不爽，似乎光解釋這件事都有些丟臉。

    “大姐已經很照顧我們了?！瘪R雷幫著說話道，“南邊幾個被黑幫控制的街區，聽說死傷過半的都有，只要人還有一口氣，就得不停的下洞xue?！?/br>
    “先消毒吧，傷口得包扎下?！卑宓俅蜷_急救包。

    “不用，這點皮rou傷，過幾天自己就會好?！倍骺焓职醋×怂膭幼?，“把藥留給更需要的人，衛城可沒辦法補充王都的藥。契約準備好了嗎？”

    見對方執意如此，艾洛蒂只能作罷。她拿出專項契約，“需要我念給你聽嗎？”

    “不用，我看得懂字?！?/br>
    恩葵接過契約，從頭到尾看了一遍，眼中有些不敢置信，“只要愿力？沒有別的條件了？公司處刑時，旁邊可是有安保隊看守的！”

    雖然艾洛蒂解釋過愿力等于生命力，可它畢竟是虛無縹緲的東西，從某個角度來看等同于不存在——番薯就支付過愿力，除了身體有點疲憊外，幾乎沒有別的不良影響。

    “怎么，不割你兩塊rou你反而不安心？”艾洛蒂攤手。

    朝陽還是第一次見天使這樣說話。

    竟隱約有了幾分街頭不良少女的味道。

    “我的意思是……”

    “樂園之主只收取愿力作為報酬，不管對誰都一視同仁?！彼D了頓，“你簽下名字，神明就幫助你把凡里克.漁斯活著帶回來，簡單明了，沒問題吧？”

    恩葵照做過后將契約抵還過來，“你到底打算怎么做？”

    “這就不便透露了?！卑宓偈蘸闷跫s，“另外，我還有一件事想要委托你去辦?！?/br>
    “等下，我可不是樂園教的信徒！”她皺起眉頭，“這算是契約的附加條件嗎？”“不是，但對你們沒有壞處?！碧焓惯肿煲恍?，“鄰里街坊也好、一起工作的工友也好，你們之中有誰跟‘死槍’齊格林有仇的人嗎？倘若有人的愿望是除掉齊格林，那么就來跟我簽訂契約吧！”

    ……

    “巴里夫先生，怎么今天有空約我出來？”齊格林走進餐廳包廂，大大咧咧的坐下，“總督大人急著見到成果，你現在應該根本忙不過來吧？”

    即使是衛城這種偏遠小城，富人區里也有著相當上檔次的高級餐廳。獨立包廂、陪酒的女人、美味佳肴和二十年以上的窖藏葡萄酒都一應俱全，哪怕不如王都，也是當地人望塵莫及的奢華之所了。

    不過這一次，包廂里僅有巴里夫一人。

    或者說，是朝陽花費160點愿力制造出來的分身。

    “我想問下，自從公司進駐衛城后，你究竟殺了多少人？”朝陽親手給他倒了杯酒?？吹贸鰜?，對方并不太忌憚巴里夫的身份。

    “??？你確定要在享受美味的時候討論這種血腥的事情嗎？”

    “哦，我還以為討論血腥的事情本身就是一種享受呢?！?/br>
    齊格林瞇眼盯了他一會兒，隨后大笑起來，“哈哈哈哈……不愧是大家口中的殺人魔，比起大學者，殺人這種事確實更適合你！但不客氣的說，我可一點兒也不比您差?！?/br>
    “死槍”齊格林，黑幫捕魚叉的頭目，年齡不詳、來歷不詳，據傳是一名窮兇極惡的海盜船長，沒了船才淪落至衛城。但他的實際經歷誰也不清楚，只知道此人在很短的時間內就發展成了衛城最大的黑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