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兩個人都回到初始狀態的情況下，朝陽還擁有一筆起步資金，艾洛蒂則直接見底了。

    “你分我這么多愿力不要緊吧？”天使關心道。

    “大概五百左右。我留著一千，不使用能力的話還可以活二十天以上。但無論分不分給你愿力，這么點籌碼都是遠遠不夠的?！?/br>
    敵人是先神，目前最有效的打擊方式是動用腐神的力量，也就是熱核武器，一千五百愿力是變不出來的。另外創造分身、入夢術和靈犀視界也得消耗愿力，不管這是逼真幻境還是時光倒流，他必須得在敵人露出真正獠牙之前攢下足夠多的籌碼。

    沒有愿力就沒有容錯空間，更別提主動介入局勢，去改變衛城覆滅的既定結局或在災難降臨時保住自身了。

    朝陽已經意識到，發育才是當下最為重要的事情。

    “你有想法了？”艾洛蒂問。

    “嗯，你收集的那些問題確實很重要，不過我們得先熟悉下環境，最好是能簽下幾個契約，快速收集點愿力?！背柨戳搜厶焐?，現在估計剛過中午，外面的太陽相當明媚?！跋挛缢奈妩c再去一趟海岸邊，看看燃素公司到底在打什么鬼主意?！?/br>
    “晚上再去酒吧收集信息？”她咧嘴一笑，“順帶喝點小酒壓壓驚？”

    “沒問題，就按這個行程來辦吧！”

    ……

    兩人離開住處后，朝陽打開靈犀視界，站在樓間吊橋上瞭望整個城市。他們所處的位置在衛城西頭，其地位大概相當于其他城市的富人區，這點可以從周邊房屋的完好情況和行人的穿著打扮看出。

    此地的信仰光柱也相當薄弱，大多偏紫和偏藍，這種已經有主的信徒不在朝陽的考慮范圍內，他現在只想掙快錢。

    而南邊和東邊則全是平房和棚戶混雜的區域，也確實能看到幾道無主的愿力光輝。問題是這些光芒相當淡薄，在天空中若隱若現，這說明愿力的持有者都是普通人，沒辦法為他帶來太多回報。

    但現在他有的選嗎？沒有。就像他初到輝煌堡時一樣。

    “去南邊?！背柟麛嗾f道。

    好在他此刻已不是最初的那個懵懂菜鳥，他是惡魔之王。

    “你說……那幾行文字的雙重影，會不會指的就是我們？”一邊走著，艾洛蒂一邊嘀咕道。

    “天使和惡魔嗎？這是地球的概念耶……”

    “但對方是先神，能跨越所有世界也不足為奇吧?！?/br>
    “嗯……你說的倒也不是沒有道理。不過我和你是雙重影，又有什么含義嗎？”這就是四行字最為困擾朝陽的地方，它像是某種指引，又像是一個謎題?？刹还芩鞘裁?，總得給人一個回應的地方吧！

    “沒什么含義，也許只是聽起來順口？”艾洛蒂笑道，“我就是越來越覺得，天使和惡魔或許就是一體兩面，合在一起才能發揮出最大作用?！?/br>
    “那憐世人呢？”

    “是說的我?！彼斎什蛔尩?，“天使憐憫著天下苦難者，很貼切?！?/br>
    朝陽聳聳肩，“恨從心頭起？”

    “是惡魔。除你之外的惡魔，干過的壞事舉不勝數，肯定是他們心里恨著這個世界吧?！?/br>
    “因果不可聞呢？”

    “嗯……天使和惡魔相互斗上千年的理由，已經湮沒在歷史長河中？”

    “所以這四句話說的就是我和你?！背柶擦似沧旖?，“好像說了跟沒說一樣?！?/br>
    艾洛蒂咯咯笑了起來，“反正是猜嘛，也許先神正等著看我們樂子呢?！?/br>
    “不會……先神無法理解人類，也不會與我們共情?！彼X海里不禁浮現出了拾音的告誡。

    ——聽好了，只有因果之神才會保護你們……接受歸一是人類的榮幸！

    突然沒了這個煩人的史萊姆，他竟有些懷念起來。

    它現在在那里？還活著嗎？

    「喂，朝陽，氣氛有些怪……」艾洛蒂忽然拉了下他的袖子，對話也換成了傳音。

    后者微微一怔，他們此刻已經離開了“富人區”，剛進入棚戶區地界。房子與房子的陰暗角落里，偶爾能見到幾個躺著乘涼的人。這些人身體干瘦，眼睛發黃，目光隨著他們的步伐而移動，神情里既有憎惡，也帶著敵意。哪怕不用交流，朝陽也意識到這些人不歡迎自己。

    是因為自己來自富人區？

    還是身上的衣服過于干凈整潔了？

    「別慌，這些人手腳無力，構不成什么威脅?！?/br>
    朝陽抬頭看了眼天空，第一抹愿力光輝就在前方五百米左右的地方。

    這種級別的祈愿……加上周邊的環境，大概是對食物或治愈傷病的渴求。這兩者都可以用錢來緩解，屬于投入少回報快的類型，契約很快就能完成——別的不說，巴里夫并非一個身無分文之輩，相反他衣柜里和書桌抽屜中都放著不少錢幣，還有幾枚一看就價值不菲的珠寶戒指。對于惡魔來說，把錢換成愿力在任何時候都是一筆劃算的買賣。

    穿過一條陰暗的小巷后，兩人見到了一位蓬頭垢面的男孩。他蹲坐在潮濕的角落里，懷中還抱著一個比他更小的女孩。

    第367章 “殺人魔”

    “真可憐?！卑宓儆行n心道，“那女孩的生命氣息不穩，也許是得了什么病?！?/br>
    “他在發出強烈的祈求?！?/br>
    朝陽走向對方。男孩也聽到了腳步聲，抬起頭看向這邊。

    “你遇到什么麻煩了嗎？或許我可以幫你解決這個問……題……”

    他說到一半時放慢了語速，因為對方的表情明顯不太對。男孩先是驚懼，隨后變成了絕望和憤怒，哪怕隔著幾米的距離，他都能感受到對方咬緊的牙關間所蘊藏的憎惡。

    “你……你還我爸爸的命來！”他放下懷中的女孩，cao起路邊的一塊卵石，竟直接沖著朝陽沖來！

    “小心?！卑宓俚姆磻瘸栆斓枚?，她閃身到惡魔面前，用一只手輕松抓住對方的手腕，另一只手擋在了男孩的胸口。

    “你放開我，放開我！我要給爸爸報仇！”男孩嘶聲竭力的喊道。

    報仇？

    朝陽摸了摸自己的臉……難道這么巧，巴里夫正好坑害過這家人？

    “拉蒙、貓頭、派克！殺人魔在這里，快來??！”見自己的行動被阻攔，男孩放聲大喊起來。

    頓時，好幾個腦袋從其他巷子口探出頭來。

    這次不光是孩子，還有幾個成年人。

    「被包圍就麻煩了，我們得走！」艾洛蒂立刻提醒道。

    朝陽也知道，這契約肯定沒辦法簽了。他點點頭，轉身就跑，艾洛蒂將男孩輕輕推開，隨著他一起往回跑。

    只聽到嗖的一聲，一個黑褐色的玩意直奔朝陽射來。

    艾洛蒂伸手攔下，那東西打在她的掌心中，立刻四分五裂。朝陽頓時聞到了一股濃郁的臭味。

    居然是糞團！

    不知何時，連平房頂上都出現了人影。

    “殺人魔，去死吧！”

    “給老子滾，這里不是你的地盤！”

    “你要是再敢來，我要你的狗命！”那些聞風而來的人揮著拳頭高喊道，似乎殺人魔是一個人人得而誅之的存在。不過真正沖上來的人卻沒有一個……大家只是原地叫囂著，直到目送朝陽離開這片地區。

    真是見鬼了！

    朝陽喘著氣問道，“你的手……”

    “沒事，這玩意只是讓人惡心，傷不了人?！卑宓偎α怂κ稚系奈畚?，“我以前也在貧民窟待過，比你更能忍耐這玩意?！?/br>
    “巴里夫似乎比我預想的還出名，沒想到連個路邊隨便遇到的普通居民都認得這張臉?！背査合乱唤匦渥?，替天使擦了擦——反正這衣服也不是他的，“行程變更一下，我們先去東邊海灘吧?！?/br>
    “也行，不過我覺得你得做點偽裝了?！?/br>
    半個小時后，兩人換了條路線，沿城市邊緣繞到了東頭海灘。朝陽給自己弄了頂兜帽，把整個臉都藏在了帽檐下，這才順利通過了“下城區”。不過一路上的景象依舊令兩人觸目驚心，越往外走，城市就越顯得荒僻，許久都找不到一家正常營業的商鋪。家家戶戶門窗緊閉，偶爾能看到一間客?；蚓起^，門口也站著手拿砍刀鐵棍的兇煞大漢。一些巷口和角落里更是能聽到斷斷續續的叫罵和喊殺聲，而躺在街上的人一動不動，似乎對這種發生在大白天的斗毆習以為常。

    到了海邊后，這種情況也沒有絲毫好轉。

    海灘上可以瞧見許多漁船和晾曬的網子，但船也好網也罷，都呈現出一副荒廢的樣子，仿佛許久沒人打理過了。朝陽意識到，這顯然不太正?！Я直ね瑯勇浜?，同樣分為富人居住的內城區和貧民聚集的外城區，可落后有落后的活法，那些伐木工廠和運輸公司可從來沒有停止過運行。人們正因為拿的薪水不多，才得加倍努力的工作，好讓那點微薄報酬能養活一家人。

    然而他在海邊卻看不到這樣的景象。

    不說什么大號捕魚公司，至少漁民得自發出海吧？海邊會有曬魚場吧？商人會來收購魚rou吧？

    他還記得萬理機對衛城的記載。

    這里是一個混亂且熱鬧的小城。由于走私活動的泛濫，以及那些因為各種原因無法進入陸地深處的“流放者”聚集于此，使得這里的商業比千林堡還要活躍才對。又向北走了約五百米，海灘邊出現了一座挑崖，盡管它的高度不及某些小山坡，但放在衛城絕對算得上引人注目了。

    “那里應該就是日志里提到的水下洞窟所在地?！背栒f道。

    “邊上那些木桿子上掛著的是什么？”艾洛蒂瞇眼望去。

    很快他們便知道了答案。

    全是尸體。

    本就不寬的海灘上竟樹立著三排木桿，總數多達幾百具，這些桿子上要么掛著死人，要么掛著快死之人。海風將腐壞的味道推向大海，吸引來了大量飛行掠食者。各種叫不出名字的鳥兒蹲在木架上啄食著死人，偶爾也會將目標瞄準那些奄奄一息者。當他們被啄中某些器官時才會抽動兩下，那嘶啞的呻吟證明著他們尚未完全死去。

    朝陽倒吸了口涼氣。

    這不會也是巴里夫干的吧？

    “他們……怎么能這樣做？”艾洛蒂忍不住道。

    挑崖下不光有死人，還有許多活人——比起剛才荒廢的海灘漁場，這里才更像是衛城的核心。懸崖下方架起了層層鐵絲網，許多荷槍實彈的衛兵駐守在此處，盯著那些在鐵絲網外忙碌的人群。

    “那邊的兩人，給我停下！”其中一名看守吆喝道，并將手中的長槍對準了他們。

    「你先別沖動，見機行事?！钩柖诘?，隨后緩緩摘下了自己的兜帽。

    如果連普通居民都認識自己，這里認識的應該只會更多。畢竟總督說了，巴里夫是挖掘項目的負責人。

    果然，他摘下帽子的一刻，看守頓時打了個激靈，隨后站得筆直，“下午好，巴里夫大人！您怎么沒帶侍衛隊過來？”

    “人多，太吵。我就來看眼現場?！?/br>
    “您說得是……不過這陣子可不太平，您千萬要注意安全?！笨词孬I殷勤道。

    看來巴里夫的威名還真不是虛的，哪怕他在總督面前大氣都不敢出，但對于這些低級打手而言卻是說一不二的存在。哪怕明擺著胡扯，對方也不敢反駁。

    朝陽帶著艾洛蒂穿過鐵絲網組成的封鎖線，一路來到懸崖下方，這里果真有一個向下延伸的洞口。

    “巴里夫大人，您、您終于來了！”一名帶著眼鏡的青年男子迎上前來，“那個……總督大人答應我們的請求了嗎？”

    朝陽顯然不能直接問什么請求。

    他打量了對方幾眼，此人穿著一套耐臟的牛仔衣褲，右胸處還別著一枚火焰徽記，下方寫著“燃素公司”字樣。除此之外，男子的耳朵上架著鉛筆，手里還攥著一把卷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