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陽忽然意識到，她用來“逼問”的方法了。

    “當我把董事長的罪惡感當場放大百倍后，他直接崩潰了，一股腦把自己干的壞事全部說了出來?！卑宓俎D過身，繼續背著雙手走向前方，“我知道這不算什么光彩的手段，但對于他干的那些惡事來說微不足道。因為當我收回能力時，他的罪惡與悔恨便消失得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極度憤怒的咒罵，說我一定會下地獄?！?/br>
    “呵，他自己都沒下地獄，哪輪得到說別人?！背柌恍嫉?。

    “我下地獄其實沒關系?！?/br>
    “……”他不解地望向艾洛蒂。

    后者微微側頭，給了他一個坦然的笑容，“我用法律外的手段懲處過那么多人，沒有好報也沒什么奇怪的，我早就做好心理準備了。何況去地獄的話，就能再遇到這些人……那么我還能再叫他們后悔一次?！?/br>
    她居然是這么想的么……

    朝陽不免驚訝，看著她小小的背影，少女的面容，卻有著與之不符的厚重。

    他忽然笑了起來。

    加快走上兩步，朝陽來到對方背后，伸手摟住了她的肩膀。

    “誒……誒？你、你在干什么？”艾洛蒂剛才還柔和的聲音頓時變了，臉頰一下子紅潤起來。

    “我現在愿力又有很多了，你要分點嗎？”他在她耳邊說道，然后親眼看到她的耳廓一片通紅。

    “那也不能在大街上??！你快放開我，有人往這邊看了！”

    “好吧，”朝陽又摸了摸她的頭才松開雙手。

    “真是的——不要突然誘惑我行不行?！卑宓倨策^頭抱怨道，“你知道惡魔的血對天使有多大的誘惑力嗎！”

    呃……誘惑嗎？自己還真沒往那方面想，朝陽忍不住捂嘴，他剛才只是想夸一夸這個能干的小姑娘罷了。

    “好吧好吧，下次我會注意一點。不過地獄里應該會收容不少惡魔來著，你到那里肯定也不會缺血喝?！?/br>
    “我又不是吸血鬼！愿力才是我需要的東西！”艾洛蒂抗議道，接著聲音突然轉小，“而且又不是所有惡魔都行……”

    “你說啥？”

    “沒聽到就算啦?！彼隽藗€鬼臉，“有些東西錯過就是沒有了呢?！?/br>
    第306章 量變到質變

    兩人穿過長街，一路走到南門口。時至今日，這里依舊人滿為患，但來的大部分都不是本地人。

    自從飛機運糧的消息傳出去后，各地都有旅客慕名而來。旅游在這個世界還遠沒有形成規模，可千林堡似乎在一點點改變該現狀。

    “這里都像是網紅城市了?！背柾髀穪韰⒂^飛天奇構的人不免有些感嘆，“我聽人說，相鄰城市的鐵路公司不愿意發出開往千林堡的火車還被當地貴族抗議了，現在客運火車的車次排得反倒比饑荒前都多?！?/br>
    “那不是很好嗎？至少糧食運輸不會受到阻礙了?！卑宓倩氐?，“不過千林堡想要變成網紅城市，目前有一個很大的缺點?！?/br>
    “什么？”

    “小吃街！”她果斷的說?！澳憧?，我們都只能干走，連個吃的都買不到——這跟缺糧無關，之前此地就缺乏這樣的店鋪。雖說舊大陸比新大陸發達，但我覺得這里還不如輝煌堡?！?/br>
    確實。朝陽表示同意，他第一天到千林堡時就注意到了，這里幾乎沒有太多娛樂和便民設施，大部分居民世世代代都是木工、采藥工和獵戶。蒸汽奇構帶來的工業化顯著提高了生產力，卻沒有改變人們的生活習慣。

    或許樂園教可以做個榜樣。

    “我看你就是想吃?！彼睦镎J同了，嘴上還是得說上兩句。

    “那不然呢。你難道對異世界美食一點兒都不好奇嗎？全新的物種，全新的調料，肯定也能帶來獨一無二的美味體驗！我每次過來都會想這個事情?！?/br>
    懂了，這家伙饞了。

    在輝煌堡時確實比較少關注料理問題，到舊大陸了或許可以外招幾個有名的廚師過來？

    “對了，這次愿力收獲如此多，你就沒有獲得什么新能力嗎？”艾洛蒂突然像想起了什么，話頭又跳到了另一件事上。

    “我是沒感覺到?！背枔u頭，“可能這就是惡魔和天使的差別吧。我剛覺醒的那一會兒，就知道自己多了好幾種能力——它們就跟吃飯喝水一樣熟悉，仿佛與生俱來。之后便再也沒出現過類似的情況了?！?/br>
    用游戲來說的話，惡魔明顯偏前期，建完號就是完全體，能取得什么成就全靠自己運營。而天使更像后期職業，隨著從惡魔那里奪來的愿力越來越多，自身也會越變越強。

    這壓根就不公平。

    不過都吐槽了那么多次，朝陽已經習以為常了。

    等下……說到能力變化，他確實沒有新增什么能力，但之前有一個現象卻是隨著愿力多寡而改變的。

    想到這里，他停下腳步，微閉雙眼，腦海里回想著透明圓圈的模樣。當他再次睜開眼并切換為靈犀視界時，發現整個世界都變成了灰白色模樣！

    “臥槽！”朝陽忍不住脫口而出。

    “怎么了？”艾洛蒂訝異的看向他。

    “不……沒什么?！彼捞焓箍床坏竭@個圈，說也白說，“現在愿力上漲得太快，我剛才一看，之前分給你的那部分已經補滿了?！?/br>
    “是嗎？怪不得你剛才那么大方?！睂Ψ浇z毫沒有懷疑，“晚點找個地方再讓我吸收些吧?！?/br>
    “成?！背栆贿吇氐?，一邊觀察著這個灰白世界——剛才感官體驗過于離譜，以至于看漏了細節，現在他才發現，說全世界都丟失建模材質了并不準確，因為透明圈還是有范圍的。至少更遠處的山嶺和密林就沒有褪色，依舊是黃綠交錯。

    他立刻便明白，是圈的范圍急劇擴大了。按照現在的尺寸，它差不多能把整個千林堡裝下。

    而且它跟之前似乎有些不太一樣……

    但要說哪兒不一樣，他一時半會又說不上來。

    「噢？你的神國已經快要成型了嘛……不錯不錯，這樣奪回我其他軀體的勝算就更大了些?！?/br>
    一個稚嫩的聲音鉆入腦海。

    不知何時，拾音已經趴在了他的肩頭。

    這玩意可以根據自己的意愿來決定是否讓他人看到，當它決定匿蹤時，就連天使也無法感應到它的存在。

    因此朝陽面不改色的跟著艾洛蒂繼續閑逛，心里卻在與拾音交談?！干駠?？這又是什么東西？」「一個名字罷了，隨你叫它什么都行，領域、氣場、神隱地……你選一個?！?/br>
    「喂，這么隨便的嗎？」

    「名字不會改變本質，計較這個干嘛?！箤Ψ讲灰詾橐?，「思想貧瘠的你只能理解這幾個名詞，而我隨便想想就有幾萬種。我都不會為此煩惱，你煩惱啥？」

    朝陽忍住痛扁囂張史萊姆一頓的沖動，「所以它不是惡魔能力的一種？那它有什么用？」

    「登神啊，當然……是后神，也是你們的極限?！?/br>
    「啥？你的意思是，后神都是人變的??？」

    這可是個逆天新聞！

    「我可沒這么說，這個世界的后神都是由無數人的祈愿形成，之后才會定型為實體?！故耙舴穸ǖ?，「而你不一樣……你先有實體，之后獲得愿力，雖然也可以登神，但是屬于比較低端的那種?！?/br>
    朝陽的拳頭硬了，「比較低端是什么意思？」

    「無形之物本就比有形之物高端，這很難理解嗎？」拾音嘆氣，「一個是生來如此，一個卻要后天塑造，可塑性上必然要做出取舍。而無形之物的最高層次就是先神，無法描繪，亦不可想象，乃世界誕生的原初形態?！?/br>
    「行了，別給自己吹馬屁了?！钩柎驍嗨奶兆淼?，「所以我現在變成后神了？」

    「這才哪到哪，按照常識，你得建立神國并點燃神火才行，二者都是必須條件，缺一不可?！?/br>
    按照常識……這是哪門子的常識啊喂！朝陽嗤鼻，「你之前說的登神資格就是指這個？既然一開始就知道我突破的方法，為什么不直接告訴我？」

    拾音不滿的分出一根觸須來，似乎想堵他的鼻子，「我說過，我知道的知識不一定都能用你所理解的語言來表達！只有當你親眼看到實物并被我感知的那一刻，我才能從你大腦的活躍部分中找出與之對應的詞匯。就好比‘神國’這個詞，你看到它的時候意識里已經閃過，但大腦過于落后，并不能立刻將它從一連串驚訝感嘆詞中挑出來，而我可以幫你這個忙，明白了嗎？」

    朝陽警惕的皺眉，「你能讀取我的思想？」

    「沒有噢，這叫思緒共鳴。你還沒發現嗎？由于接收了一部分你的愿力，導致我不得不與你共存——無論從軀體還是從精神上?！?/br>
    「不對，我覺得這應該叫寄生，你這史萊姆?！?/br>
    「我是偉大先神！你這個原始人類！」拾音咆哮道，盡管聲音聽起來依舊那么稚氣。

    「總之，沒有許可不準窺探我的想法?！钩柫x正言辭道，「既然神國有了，那神火是什么？我去哪里得到它？」

    「哼，不知道！」

    「你不想要其他軀體了？」

    「別以為我跟你一樣，會被情緒左右理性?！故耙魶]好氣說，「神火同樣也只是個詞語，資格、身份證、血統、命運、緣分……有無數種詞語可以替換，但在你真正見到它之前，我并不能明確的讓你了解它到底是什么?！?/br>
    怎么聽起來跟四維空間一樣……朝陽腹誹，人因為生活在三維世界中，所以哪怕窮盡一切詞語，也只能進行數學上的描述，而無法真正想象四維世界的模樣。

    現在好了，不見到神火，就不知道什么是神火，按拾音的說法，也許神火是入黨證明都有可能。

    「另外你也沒有真正擁有神國?！箤Ψ接盅a充道，「至少目前沒有?！?/br>
    「??？」朝陽微微一怔，「這不算？」

    他忽然想起，“史萊姆”剛才確實說的是“快要成型”，而非“已經得到”。

    「這最多算個地基罷了?！故耙羿洁斓?。

    第307章 樂園的神國（上）

    “怎么了？”走在前面的艾洛蒂回頭問道，“在想事情？”“算是吧……我剛想問你一個問題，如果你能建立一個新世界，你覺得它會是怎樣的？”

    神國應該就是類似的世界吧？

    “喲，白天就開始做夢了??？你在問我心中理想的烏托邦嗎？”

    朝陽故意裝傻道，“就是想增進下我們彼此的了解，不行么？”

    天使明顯愣了下，隨后不自然的回正頭，只留下背影給他，“也……不是不行。我以前其實想過類似的事情，如果一個世界能讓我說了算，那我應該會選擇讓財富消失?！?/br>
    朝陽斷然沒料到對方的回答是這個。

    “為什么是財富？”

    “因為財富決定了人的階級啊?！顿Y本論》雖然預言了共產主義社會的未來，但我個人卻不看好它會實現。因為物質的極大豐富這個前提就太渺茫了，人的欲望能無窮增長，物質財富卻沒辦法憑空出現，兩者一開始就無法匹配。更別提文明發展到一定程度后注定會走向太空移民，人口數量會指數級上升，滿足所有人的需求就更難了?！?/br>
    朝陽發現，艾洛蒂不是沒有理論指導的。

    恰恰相反，她對這些理論知識了解得還挺多。

    而骷髏之手看似一直在做淺表的除創工作，仿佛治標不治本，原來并不是因為他們缺乏引導，只是他們的力量不足以去改變世界而做出的妥協罷了。

    “沒了財富，人們就會變得更看重個體本身的能力，人與人的隔閡也會隨之被削弱。何況能力繼承方式不會像財富過繼那般簡單粗暴，加上少數天才誕生多數群體之中，這樣一來普通人的日子也能過得更好些吧?！卑宓僮詈笳f道。

    朝陽走到她身邊，“可惜人還在蒙昧求生的原始階段，財富的概念就已經誕生了……想要自發消除這個恐怕不太可能?！?/br>
    “所以它才是烏托邦嘛?！卑宓佥p笑著一把抓住他的手，“今天就不要思考這種復雜的問題了，放松精神好好逛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