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能這樣？”身后那人再次嚷道，“其他礦工從來沒被這么收費過！”

    “但你們也說了，他身份特殊，修女們投入的精力很大?！?/br>
    “朝先生，我們當然也有所準備，不至于讓您吃虧?！甭寰S斯婭彎腰打開身前的木盒，接著推向朝陽。

    盒子里裝著幾顆散發出淡淡熒光的石頭。

    “這玩意……沒輻射吧？”艾洛蒂下意識向后挪了挪。

    “這也是礦石？”朝陽問。

    “沒錯，而且是最高品質的輝礦石，公司將其稱為蒼白之淚，能用來充當奇構核心，或是修補秘法神器，等克數不亞于黃金。我想……它們用來充當醫療費應該是足夠了?！?/br>
    朝陽不知道蒼白之淚的價值，但黃金還是明白的。

    幾根金條相當于上千瑟利爾了。

    他正在猶豫要不要搬出別的借口時，那名蒙面人再次站起，“我本以為我們都是奮起對抗公司的戰士，沒想到你卻像商人一樣，對我們如此不坦誠，我真是看錯你了！虧我還暗中給你的人通風報信，幫你們攔截尾隨的跟蹤者，難道我有奢求過什么回報嗎？”

    “那天遞紙條的是你們的人？”朝陽訝異道。

    “沒錯，而且盯上你們的人是城衛軍！我不知道你做了什么讓他們惦記，但珊黛拉.艾倫絕不是一個好惹的角色！”

    “這樣啊……那我倒是欠你們一份人情了?！?/br>
    洛維斯婭讓蒙面人再次坐下，用柔和的語氣說道，“你們襲擊高天礦業的列車，又解放車中的奴工，還將重傷的陌生人帶回圣堂治療，這又何嘗不是好幾份人情？輝煌堡已被各大公司所瓜分，人們早就習慣了他們的存在，即使身處險境也沒有絲毫察覺。難得看到像您和您團隊這樣的人物，我們也只是做了自己應該做的事?！?/br>
    沒想到海衛人礦工里居然也有這么擅長外交的角色。

    兄弟會或許比他想象的要更具潛力一點。

    但可惜了……朝陽心中暗道。在靈犀視界下，洛維斯婭的頭頂只有一屢淡淡的白光，而兩名護衛身上更是一點光芒都看不到。這說明三人幾乎沒有簽訂契約的價值，跟他們合作也帶不來任何回報。

    第109章 以愿力之名

    朝陽快速掃描了一遍玩家所在地，確認周知就在圣堂內后，單獨傳訊給他，讓他通知珍妮將金克夫送到自己房間來。

    “既然如此，這份酬勞我就收下了?！彼麑⑾渥由w上，塞回木板床下，“你們要的人待會就會過來?！?/br>
    “謝謝您能理解?！甭寰S斯婭欣慰道，“另外我還有一個不情之請?！?/br>
    “說說看？”

    “我聽聞……不，兄弟會的人已經見證過，耶妮圣堂可以治愈猩紅之咒，這其中的關鍵在于命運之門藥業公司開發的一種新藥，您和醫藥公司關系匪淺，不知能否售賣一些特效藥給兄弟會？我們同樣可以用礦石交付?！?/br>
    目前藥業公司表面上的負責人是淺原鳴子、泰勒和安東尼，但如果某些傷患是眼線的話，他們也定然見過這三人與自己接觸的景象，對方做出這個判斷倒不算奇怪。

    “藥物不能離開圣堂，必須現配現用，否則失效事小，弄不好還得出人命?！背栔苯踊氐?，“我也不想讓修女牽扯到你們的爭斗中。如果你們能把受傷者偽裝成公司舍棄的工人送到圣堂來治療，那倒沒什么問題?！?/br>
    他隱隱猜到，兄弟會在這次大清剿中恐怕有不少中槍者，如果不加以治療，死亡人數恐怕會進一步提高。但迷霧區幾乎沒有治療資源，他們的身份又相當敏感，因此命運之門生產的抗生素對他們來說絕對是彌足珍貴的。

    “這樣啊……”對方的語氣略有些失望，“我明白了?！?/br>
    「為什么不和他們簽訂契約？」腦海里忽然傳來了艾洛蒂的聲音，「你不是最擅長這個嗎？」

    「??？」朝陽一時沒反應過來。

    「啊什么，礦石只能換錢，愿力對你來說才是最重要的吧！」

    「但他們沒有愿力啊?！?/br>
    「什么??？」這回輪到艾洛蒂驚訝了，「這幫人生命力不是超旺盛的么？也就洛維斯婭不太行，但她身后那個人……簡直都快晃瞎我眼睛了！按我以前的觀察經驗，此人的愿力應該大得驚人才是！」

    還有這事？

    朝陽再次用惡魔的視野打量三人，結論依舊和剛才一樣，對方沒有簽訂契約的價值。

    “怎么了？我們……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嗎？”洛維斯婭注意到了他的打量。

    “唔……沒有，我突然想問一下，你們平時祈禱嗎？”

    “祈禱？您是指向風暴之神么？”

    朝陽也意識到這個問題有些突兀，“隨便什么神明都行……我就是問問，你們可以不回答?！?/br>
    “沒有什么不好回答的，”對方坦然道，“我們都是被神明拋棄的人，又怎么可能還把命運寄托給神明？”

    “我們的神……已經死了！”那名蒙面人突然恨恨道?！斑@城市也沒有人可以相信，公司、警局、伯爵、城衛軍都不過是一丘之貉！”

    “朝閣下？”這時房門被敲響，打斷了眾人的對話，“我是珍妮?！?/br>
    “進來吧?！?/br>
    隨后珍妮推著輪椅進入房間，椅子上坐著的正是金克夫，見到洛維斯婭等人的一刻，他并沒有顯得多意外，似乎已經知道了此事會發生。

    “他的腳趾骨被夾碎過，現在還不能獨自行走，如果你們堅持帶他離開的話，那這張輪椅也送給你們了?！背栒f道。三人對視一眼，紛紛站起身來。

    “沒關系，這樣就好?！?/br>
    “等下，讓我來推他出去?！卑宓贀屜纫徊?，推著輪椅第一個竄出房間。接著是兄弟會三人組，最后才是朝陽和珍妮。一行人來到圣堂大門口時，洛維斯婭還特意停下腳步，再次向他躬身行禮，之后才在護衛的幫扶下登上馬車。

    “朝閣下，他們是誰？”珍妮好奇的問。

    “一群病人而已?！蓖R車漸漸遠去，朝陽回答道。

    返回房間的路上，他一直皺著眉頭。

    “你在想什么？”艾洛蒂歪頭，“覺得沒能從金克夫身上榨取更多情報而感到可惜？”

    “那倒不是?！背査尖馄?，“我感覺好像忘記了什么事情一樣……明明想跟他們打聽一下的來著……你知道是什么事嗎？”

    “啥啊，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蟲?！卑宓匐p手抱著后腦勺，快步走到他前方，“而且你確定這件事跟我有關嗎？”

    “你當然在場，我記憶里有你的臉……”

    “咳咳！”天使突然嗆出聲來，“你這說法好怪啊，既然你能記起有我，那對我施展一遍入夢術不就知道了？”

    “不必了，我覺得應該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否則也不可能忘記?！背査λ︻^，將雜念拋至腦后，“對了，你剛才為什么要主動去推輪椅，不會這也是身體慣性吧？”

    “說什么哪，還不是為了我們的契約？”

    朝陽忽然有種被算計了預感，“你干了啥？”

    “我在輪椅座位下沾了一團口香糖?？谙闾巧嫌形业耐佟?，氣息，所以我可以跟蹤它的位置，然后嗖的一下飛過去?！卑宓傩χ氐?，“當然了，還可以順便捎帶上你?！?/br>
    “你覺得他們能提供大量愿力？”

    “他們每天都在生死邊緣掙扎，怎么可能心滿意足，別無所求？”艾洛蒂語氣意外的認真，“我見過許多像他們這樣的人……因為到處碰壁，失落太多，以至于不敢再有所奢望。你也聽到了，他們不是沒有愿力，只是不知道向誰祈禱而已?！?/br>
    朝陽已經明白對方想要說什么了——入夢術既可以用來窺視記憶，也可以用來引誘他人，就像他曾對史東做的那些事一樣。不過史東好歹有在祈愿，他能明顯觀察到白光，這三人的情況他還真沒嘗試過。

    “我看你只是存粹想跟公司過不去?！背柟室庋b作無奈的樣子聳聳肩，“行吧，我可以去試一試，但先說好，如果對方沒有表現出愿力，或者祈愿太脫離現實，會對樂園現行計劃造成不利影響的，我不會與他們簽訂契約?！?/br>
    “沒問題，我舉雙手贊同?！卑宓倭⒖袒氐?。

    朝陽自己也有些好奇，能被天使如此惦記的生命力，其所有者究竟是什么來頭？而且旺盛的生命力就一定能產生大量的愿力？如果兩者可以劃等號，這兩種觀測能力豈不是最好的搭檔？

    任何時候對自己的力量多一份了解都不是壞事。

    他居然有些期待起這次“試驗”來。

    第110章 并非英雄

    疾行的馬車上，洛維斯婭一臉歉意的看向金克夫，“抱歉，我們沒想到計劃會出現這樣的偏差……直到今天才找到機會來接你?！薄安?，這不怪你們……我失手被抓才是一切的起因?！苯鹂朔驌u搖頭，表示錯在自己，“霧區發生的事我都聽說了，弟兄們還好吧……傷亡大不大？”

    “犧牲了一百三十名骨干?！蹦敲环Q作海琦的蒙面人摘下口罩和兜帽，露出一頭白色短發和眉心鱗片，“大伙雖然把多個廢棄礦洞偽裝成藏身營地，不過我們還是得留下一部分人手來引誘敵人上鉤。沒想到的是城衛軍也加入進來，如果不是他們動手，這些人本來大部分都能安全撤出來的！”

    說完她恨恨的捶了下自己的大腿。

    說到傷亡，車廂里的氣氛一時有些沉重。

    “他們的犧牲不會毫無意義，只要我們能成功，所有礦工都將迎來解放?！甭寰S斯婭安慰眾人道，“還有你……海婭，作為頭領，你應該更穩重一些，而不是放任自己的情緒影響他人?！?/br>
    “我早說過了，我根本不是當頭領的料！這位置本來就應該由你——”

    她忽然頓住，因為洛維斯婭此刻明顯露出極為痛苦的神情來。

    “該死！赫格特，快把藥拿出來！”

    海琦將身旁的女子按在自己腿上，接著解開她后背的扣子，將衣服分開兩邊，露出她的整片背脊來。只見她的背上纏著幾十條厚厚的繃帶，繃帶下方仿佛有什么東西在蠕動。

    她拔出一把匕首，干凈利落的將繃帶一分為二，接著幾十只細長的小手瞬間舉了起來，對著眾人張牙舞爪。而在那些手的下方，還能看到一條條裂痕，像是洛維斯婭的背上綻裂開的創傷，有些甚至還會不斷流血。但細看的話，就能發現這些裂縫內居然還長著兩排牙齒，活脫脫的是一張張無唇之嘴！

    “藥準備好了！”另一名蒙面人將一瓶瓷罐遞給她。

    海琦拔開塞子，將罐子整個塞進裂口中，那些小手也立刻有了反應，齊齊抓向海琪的小臂，指甲穿透皮膚，使得她的手臂頓時鮮血如注。

    而她連眉頭都不皺一下。

    隨著藥粉的灌入，這些掙扎的手也癱軟下來，一支支搭落在洛維斯婭的背上。后者痛苦的神情終于有所緩和，無力的仰頭躺倒在座位上。

    “明明之前用一次藥還能堅持一天，現在怎么會……”海琦咬牙道。

    “侵蝕已經很嚴重了，”金克夫神情凝重，“她的臟器正在異化，照這個進度的話……”

    他沒有再說下去。

    “這不是……早就注定的嗎？”洛維斯婭虛弱的笑了笑，“我能活到現在已經是意外之喜，你不能奢望我永遠陪在你身邊。而且……兄弟會需要一個能帶領他們擊敗公司的頭領，你是唯一……有這個能力的人?！?/br>
    “我只會戰斗……但戰斗結束后要做的事情，我根本毫無頭緒?！?/br>
    “那時的煩惱那時候再去想吧……”洛維斯婭柔聲打斷道，“先讓大家在這場戰斗中活下來，這是你的責任?！?/br>
    “……”海琦沉默半晌，呼吸漸漸平穩下來，她一邊替對方重新纏上繃帶，一邊問金克夫道，“你對城市根基立柱的考察結果如何？“東北角和東南角的立柱附近都有下水道相連，只要炸藥到位，隨時都能動手。西北角的立柱屬于舊城區，地底沒有通道，想要破壞它，只有地上一條路可選?！苯鹂朔蛘f道，“當然，我們有一條捷徑可走，那就是利用港口鐵軌，將我們需要的東西運送到立柱附近！”

    作為高天礦業公司曾經的爆破部門主管，金克夫對炸藥的運用可謂信手拈來，同時他還是少數天賦者之一，可以驅動人造奇構。因此他的加入對兄弟會來說無異于雪中送炭，也是海琦等人決心摧毀高天礦業計劃中的關鍵人物。

    然而公司方面就是另一種看法了，主管級職員的背叛令他們暴跳如雷，當即花重金買通其他警局一起搜查，并在暗中發出了懸賞通緝，驅使整個輝煌堡的地下幫派也一起加入這道天羅地網中。

    如果金克夫選擇先在迷霧區的秘密基地里躲藏個一兩年，等風頭過了再露面，也許處境會安全許多?？蓡栴}是時間不等人，高天礦業的地下礦區每天都在推進挖掘進度，成批的礦工死于監工的皮鞭和詭異的侵蝕病癥，兄弟會必須盡快行動，才有可能抓住那一絲勝利的機會。

    “如果在城市中城衛軍正面交戰，恐怕會死很多人……”洛維斯婭低聲說，“不光是礦工兄弟會，還有輝煌堡的居民……”

    “我們別無選擇?！焙ｇ醋∷氖?，“城衛軍看似沒有奴役礦工，但這場大清剿已經證明了他們在關鍵時候一定會站在大公司一邊。至于當地居民，他們也從來沒有關心過我們的命運……那我為何要在乎他們的安危？生死有命罷了?！?/br>
    “我不是在阻止你，但耶妮圣堂呢？他們對許多礦工有救命之恩……”

    海琦明顯猶豫了下，“到時候提前兩個小時通知他們好了。再說了，耶妮圣堂有那家伙罩著，我覺得城市再怎么混亂也傷不到他們分毫?！?/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