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甚至于，根本不愿記得他。

    就算是知道了他的存在，她也下意識地去否認。

    他收回手，垂下眼眸，掩飾住失望的情緒，再次抬起頭時，眼底已經看不出有什么情緒了。

    “那可能，是我認錯人了吧?！?/br>
    姜燭松了口氣。

    好在，金主大哥還是愿意給她面子的。

    合作還是能繼續的。

    這說明什么？

    說明她的職業素養還是得到了金主大哥的認可的！

    就算小時候發生了很多不愉快，就算她可能是他的童年陰影，他也依舊愿意摒棄前嫌，繼續與她合作。

    多好一個人！

    “對對對，就是認錯了，你別說，世上這么多人，長得像氣質像的，可不就有嗎？認錯了也是人之常情?！?/br>
    祁霽抿唇，點了點頭。

    他轉過身，手放在方向盤上，卻并沒有立即發動車，只是低聲問了句：

    “姜小姐，如果，我是說如果?！?/br>
    “如果你小時候見過我，會是一件難以啟齒不愿提及的事情嗎？”

    “我，會讓你覺得很難堪嗎？”

    天很暗，車里也很暗，氣氛凝滯，昏暗的路燈落在他側顏上，襯得他多了幾分孤寂。

    難堪？

    姜燭一愣。

    “??？”

    等一下！

    他這話的意思是，他是認為，她的否認，是因為他們小時候見過而感到難堪？

    那倒也沒有。

    她只是覺得……

    “我以為，我會讓你覺得難堪?！苯獱T說道。

    沒長出心臟前，她幾乎沒有多少記憶。

    倒不是不能記得，而是不愿記得。

    那時的她，破破爛爛，道士們不待見她，被救的人也不待見她。

    無數次被人用厭惡的目光看著。

    也無數次見到在救援人員到來后，他們泛著光的眼睛。

    那時她就明白，她的存在會讓其他人感到難堪和痛苦。

    所以在長出心臟后，她下意識地割舍了那部分記憶。

    “我想啊，應該沒有人會愿意想起那個時候的我?！苯獱T依舊扒拉在車椅之間的縫隙中，“也沒有人想見到那個時候的我?！?/br>
    她聲音淡淡的，敘事一樣的，沒啥太多的起伏。

    因為本身，她也不愿想起那個時候的自己。

    一個不被需要人。

    以及，一些不被需要的記憶。

    “我想?！逼铎V回頭，看著她的眼睛，一字一頓，“我想見到那個時候的你?！?/br>
    姜燭一愣。

    祁霽大手輕輕覆蓋在她頭頂，在她臉上投下陰影，卻透出了一絲保護的意味。

    “姜燭，我一直在找你?！?/br>
    但一直沒找到。

    “找我？”姜燭不解，“找我做什么？”

    有麻煩的人才會想找她。

    可祁霽，沒有麻煩。

    祁霽笑：“因為我想報恩?！?/br>
    “或許在你眼里，那個時候的自己，又臟又亂，破破爛爛?！?/br>
    “但在我眼里，小時候那個連名字都沒有的你，就是這世上最好的人?！?/br>
    是他那一百天看不見光的絕望日子里，唯一的救贖。

    姜燭睫羽微顫，鼻子酸酸的，心中涌起一股異樣的情緒。

    原來，在她臭水溝里，人人喊打的年少時光，不是一無是處的。

    也是被人需要過。

    且，被人接納過。

    甚至，他還為了報恩，帶著滿身功德來到了她身邊。

    祁霽輕輕揉了揉她的腦袋，聲音低啞，卻很真切地開口：

    “姜燭，這些年，我很想你?！?/br>
    第375章 我記得你，你對我笑了

    這些年，他一直在想，姜燭會在哪里。

    她會不會沒有吃的。

    會不會受凍。

    好在，他很清楚，她應該不會死。

    他不顧家里反對，執意進入非處所，就是為了有朝一日能再見到她。

    總歸是見到了。

    就算被她忘記，也是見到了。

    他，一直很想她？

    姜燭抬眸，對上祁霽的眼睛，四目相對，她笑了。

    笑得眼里溢滿了碎光。

    “小時候救的人里有你，我很高興?！?/br>
    是他的存在，讓她明白，她那個時候的奔走，是有意義的。

    他甚至，一直都記掛著她嘞。

    她笑得眼睛彎彎：“如果我知道你一直記著我，那我一定會留下那段記憶?！?/br>
    然后說上一聲，我也很想你。

    光是他存在這一點，就讓她感到無比高興。

    祁霽抓住了華點：“嗯？你的意思是，你失去過一段記憶嗎？”

    “倒也不是失去，就是……不想要了?！?/br>
    祁霽追問。

    姜燭因著高興，并沒有隱瞞什么，說出了割舍掉記憶的原因。

    祁霽這才明白，她不是忘記了他，而是選擇忘記了小時候的一切。

    如果不是如此，她或許，會記得他。

    祁霽心疼不已，眸光柔軟得不像話：

    “原來是這樣啊?！?/br>
    “不過這都不重要，你說遇到我的時候，我折了一條胳膊和眼睛？唔，是我幾歲的時候？”

    她高興，就嘰嘰喳喳地問起了和他的那段往事。

    祁霽卻頓了頓。

    幾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