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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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該不會是嚇傻了吧。 這異鄉人瞧著年紀也輕。柳宋一時心軟,朝那方向使個眼色,想提醒他千萬不要驚擾這些生物。 然而那異鄉人且沒支聲,一個小身影卻爬到門邊,好奇地仰起頭。蛋卷四肢貼在天花板的黑暗角落,方腦袋努力發出“噓”的口型??上麤]有嘴形,也無法朝外吹氣。 天生白發的小孩難免失望,又因為協調能力尚不足夠,搖搖晃晃猛地往后一坐——久柏一個滑鏟過去用腿墊住了他。這一下卻嚇著了久杉,“哥”這音節剛出口,被猛地捂住了嘴巴。 久柏緊緊抱住他,連手指也不敢再動。度秒如年的寂靜之后,風鈴聲微微響動。 一切如常。 長舒的一口氣尚未接近咽喉,木門突然朝外倒下。冷風驟然灌入,寒氣如冰。 燈籠投下昏暗的光線,幾根擺動的觸手黏上門框。紅色的圓點從黑色的影子里透出,變成一條豎線。 沙沙,沙沙。 久柏仿佛聽見身體里的每一個細胞都在因為恐懼尖叫,讓他的四肢不聽使喚,動彈不得。 他的弓箭,對,他還有武器,如果他現在能…… 那個異鄉人不知何時接近門邊,他攥住一把匕首,食指輕貼唇邊。 這個舉動在久柏看來堪稱荒唐,但對方松散的神情卻好像只是一樁尋常小事。 匕首慢慢在手中轉了個圈,紅色的碎石嵌入刀柄,如夜色忽明忽暗。 突然,一串急促的搖鈴從門外石階上方響起。 一股不知名的香氣縈繞在煙灰之中,慢慢地糾纏著蠕動的觸手。 聞奚看見緊挨著刀尖的觸須竟隨著清越的搖鈴聲縮回門外。那個龐大的黑色身影短暫停留后,繼續朝著高處爬行。數只污染物緊隨其后,猶如一股黑色的細浪逆流而上。 而“浪潮”前方站著一個人。他一襲白袍,戴著一塵不染的手套。左手持木杖,右手搖鈴,不躲不避地立在原地。布條遮住他的眼睛,讓外部的一切只存在于聲音之中。 那些碩大的惡心蟲子涌現至他面前,然后繞開了他,置若罔聞一般向上攀行。 大約十幾分鐘后,風鈴聲漸息,那群污染物消失在眾人的視野中。 久柏終于長松一口氣,懷里的久杉忍不住嚎啕大哭。一旁的柳宋扶著門框,差點沒站穩:“親娘哎,幸好有大祭司在?!?/br> 那個白袍人緩緩走下臺階,來到柳宋家門口。他看著不過青年模樣,神色平和溫潤。 只是那一雙眼睛…… 聞奚注意到探路的木杖,應該的確是看不見。 對方站在幾步外,刺鼻的香料氣味隨之而來。他準確地面向柳宋:“可有大礙?” “多謝大祭司,虛驚一場。都是這兩個小子不懂事。小柏小杉,快說謝謝?!?/br> 久杉擦干眼淚,呆呆地道謝。而久柏則一聲不吭地瞪向門外的人,說什么也不肯開口。柳宋趕忙使眼色,回應她的卻是久柏的沉默。 那位大祭司并不在意,臉上溫和的微笑轉向聞奚,聲音清雅:“這里有一位異鄉人?!?/br> 柳宋連忙解釋:“是久柏在今天在森林里遇見,才領回來的。這不,還沒來得及問,那些東西就來了?!?/br> 聞奚簡略地報了名字,倒是對剛才的一幕更為好奇:“……大祭司?你用了什么方法避開那些污染物?” “叫我‘青臨’即可,”那位大祭司語氣溫和,“森流城自古受月海之神保護。我們潛心供奉神廟,它們自然不會傷害任何人?!?/br> 聞奚懷疑的目光審視著他,卻無法捕捉到半點謊言的痕跡。 自稱“青臨”的人露出寬容的微笑:“異鄉人,如果你愿意,也可以在此處稍作停留。只是月神即將降臨,明天晚上將會舉行朝圣儀式,還請你謹言慎行,遵守森流城的規矩?!?/br> “……什么規矩?”聞奚難得琢磨這兩個字怎么寫。 青臨說:“你會知道的?!?/br> 聞奚十分不欣賞說話保留一大半的行為,還要再問時,柳宋先開口了:“大祭司,這一次供奉的機械……恐怕不夠?!?/br> 她面露難色地解釋:“我們已經搜索過了很多地方,但是實在沒有了?!?/br> “還請務必收集齊?!鼻嗯R微微頷首。 聞奚好奇地問:“為什么要收集機械?” “因為這是神之所需,滿足神明的要求是我們的義務?!?/br> “如果找不到會怎么樣?” 年輕的大祭司搖了搖頭:“神不會為難我們,但也不會回應我們的愿望。污染會再次降臨?!?/br> 原來所謂“愿望”即是森流城的安全。聞奚算是明白久杉為什么一見蛋卷就激動了。 他微微垂眸,看見蛋卷貼在墻角,整個機器人都在打哆嗦、雙臂緊緊抱住自己。 “這是神告訴你的嗎?”久柏沒好氣地質問。 青臨不再答,卻聽久柏咬牙道:“你就是個騙子,帶著你那些惡心的熏香走開!神根本不會保護我們!” “啪”地一聲,鍋鏟兒狠狠敲上久柏膝蓋。他腿一軟,直接跪了下去。柳宋勃然大怒:“你個混帳東西,說什么胡話?!” 少年仰著頭,有股不服輸的倔強:“我說的有問題嗎?神廟那么靈驗,怎么沒見污染物全都消失?” “你還胡言亂語?給我跪在這兒反省一下!”柳宋胸脯起伏,氣流在胸腔亂鉆,鍋鏟發泄似的打在少年直挺挺的后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