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藥有一股濃烈的薄荷味，還十分干澀。但既然溫時以吃過了一點，說明是沒有下毒的。

    聞奚捏著鼻子，干脆一口喝干凈了。

    這玩意兒的見效很快。不出五分鐘，莫森沉重的腦袋就清醒了一半。他抹掉嘴邊的殘漬，下達獎勵：“你可以留下來了?！?/br>
    聞奚疑惑地挑眉。

    莫森露出寬容的神情：“就像科學官一樣，你也可以成為光榮的船員，留下享受這一切?！?/br>
    “光榮？”聞奚重復道。

    見聞奚并沒有領會到深意，莫森索性更加直白：“外面的世界注定滅亡，不在今天，也在明天。人類的未來必然只有這一個命運?！?/br>
    地下資源取之不竭。在地宮中，莫森就是主宰。

    察覺到聞奚的猶豫，莫森繼續引誘他：“而且，我們這里還有各種各樣的男人。如果你愿意，你可以喜歡擁有任何一個，或者很多個?！?/br>
    聞奚：“……”

    大可不必。

    他朝莫森露出苦惱的笑容：“也包括你嗎？”

    莫森的瞳孔動了一下，卻聽方羽瞬間惱了：“你以為你是什么東西，還敢肖想——”

    方羽的聲音氣得發抖，余光瞥向莫森。他對莫森的喜好再清楚不過，以至于一時間陷入慌張。

    聞奚反而更平和了：“這真的是我的選擇嗎，從一開始，你們就已經決定要殺掉我了?！?/br>
    莫森的眸光隱隱下沉。

    “一個外來者，對城主的病情了解太多，并不是一件安全的事。我的價值僅僅只是已經貢獻出來了的藥物。我對您的大船來說，一文不值?！甭勣傻恼Z氣輕松，仿佛全然不在意會發生的事。

    “的確一文不值，”溫時以平靜地接過話，“我已經知道你的藥是怎么調配的了?！?/br>
    方羽露出得意的神情：“看吧，我們有科學官也就夠了?！?/br>
    聞奚瞟了溫時以一眼，放慢語速：“半個月前，莫城主已經處理了另一群外來者，一共十二人，對吧？”

    方羽嗤笑道：“你是說那些奇怪的家伙啊，現在應該被老鼠啃得連骨頭都不剩了。怎么，害怕了？但是已經晚啦?！?/br>
    聞奚無所謂：“他們的死活倒是與我無關，只是我的一個朋友或許想知道?！?/br>
    莫森的嘴角噙出一絲笑意，朝聞奚頷首：“你很聰明，我很喜歡你?？上?，一個聰明人并不適合放在枕邊，除非他已經無法思考。這是過去幾十年間，歷任城主達成的共識?！?/br>
    “城主，”方羽抱上莫森的手臂，“那我們就立刻殺掉他，免得夜長夢多！”

    莫森安撫道：“急什么，這是我們的客人?？丛谒峁┝藥椭姆萆?，不如讓他自己選擇一種結束的方法?！?/br>
    “不行！他在下城區當著那么多人的面推了我，害我丟了臉，簡直是罪大惡極！而且，他還散播了謠言！他告訴那些下城人，外面的世界更好——”

    聞奚點頭：“確實，是我說的?！?/br>
    方羽朝莫森撒嬌道：“你看他就是故意的！我非要他去喂蚯蚓不可！”

    莫森拍了拍他的頭，略顯遺憾：“新的巢xue已經在甲板出現了，那就如你所愿?！?/br>
    方羽這才消停。

    聞奚被憲兵隊押入了囚車，隔著欄桿望見溫時以。后者面色蒼白，露出一個溫和的笑容，隨后頭也不回地走了。

    過了一會兒，陸見深也被帶進囚車。

    塔莎作為隨行的憲兵，跟在木車旁邊。

    “放心，藥已經給他吃了，”聞奚湊到欄桿邊，倒是有些好奇，“那是什么靈丹妙藥？”

    塔莎注視著前方，數道：“老鼠尾巴，蚯蚓，泥土，裸蓋菇，蟾蜍分泌物等，以及大量的薄荷味化學制劑?！?/br>
    聞奚忍住嘔吐的沖動：“？”

    塔莎：“簡單來說，是一種致幻劑?！?/br>
    聞奚感覺一股涼意竄上胃部。

    塔莎接著說：“忘了告訴你，那個藥是涂抹在臉上的，不是用來喝的?！?/br>
    聞奚：“……”你怎么不早說！

    “完了，”聞奚閉上眼睛，順勢往陸見深身上一靠，“我頭暈?！?/br>
    冰涼的手指碰觸到他的腦袋，動作柔和地挪到腿上。

    聞奚睜開一只眼睛，總覺得從這個方向看，陸見深的眼中那片潭水好像不那么冷。

    他想碰一碰，卻被陸見深按住手腕拎了下來。

    微涼的指腹按住聞奚腦袋兩側的太陽xue，開始緩慢按壓。

    也不清楚到底有沒有緩解暈眩，熟悉的氣味倒是讓聞奚逐漸陷入困倦。他索性閉上眼睛睡了過去。

    再被陸見深叫醒時，囚車已經停在了一扇大門之前。

    一股泥濘的味道鉆進鼻腔，讓聞奚忍不住噴嚏。他回過頭，卻發現陸見深的神色難得凝重了起來。

    塔莎和另一名憲兵隊的人將黑布套在他們的頭上，分別領著他們往前走。

    腳下的路面從水泥逐漸變成濕軟的泥土，泥濘的氣味越來越重。

    “先把他們放入甲板，等會兒聽候指令，準備錄像?！睉棻牭娜嗣畹?。

    塔莎從背后推了聞奚一把，順便將一枚鑰匙塞給他，再關上門。

    聞奚很快反手解開了手銬，扯開黑布的一瞬間，世界眩暈得令他失神。

    這里就是“甲板”嗎？

    腳下和門都是鐵板，剩下的方向則由木頭構成了簡易的牢籠。這塊空間過于狹窄，他幾乎無法站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