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奚聳聳肩：“這看起來是種會往溫暖地區遷徙的鳥類。大胡子離開基地后的死亡時間應該不超過一周，應該是這種三頭鳥在遷徙過程中碰到了食物，順便帶回來存儲。對大胡子來說沒有被活生生吃掉，對你們來說，基地也沒有被發現——怎么不算好事呢？”

    李昂的聲音虛弱：“你這也太沒人性……都是揣測?！?/br>
    聞奚抬起頭，對上陸見深的視線。

    “十六節，”陸見深說，“被污染的食物對它們更有吸引力?！?/br>
    他輕手輕腳地從樹上跳了下來。動作干凈利落，好像對他來說是一件很輕松的事。

    聞奚說：“十六節？因為這玩意兒跟蜈蚣一樣，有這么多節子？”

    李昂差點沒站起來，但嘴巴已經在數了：“十三，十四……確實是掐頭去尾十六節?！?/br>
    科斯卡一邊捂眼睛，一邊嘲笑他顫抖的腿：“瞧瞧你那沒見過世面的樣子，嘔——”

    李昂拿出本子速寫了幾筆，反唇相譏：“你真厲害，別把昨天早飯都吐出來了?！?/br>
    “我想起來了，”蕭南枝忍著剛才那一幕的恐懼，回憶道，“傳說中，古城阿利雅有一種三頭神鳥，就叫十六節。在當地傳聞里，它們會在每一年溫暖的季節回來，是豐收的兆頭。它們只存在于地方神話中，沒想到……”

    聞奚忍不住笑：“豐收？收人頭??？”

    科斯卡求他：“哥你能不能當個好人別開玩笑了?！?/br>
    陸見深撿起地上的包，扔給聞奚：“成鳥還沒回來，盡快離開?！?/br>
    “隊長，你這話什么意思??？”科斯卡抓抓腦袋，手腳倒是沒停，麻溜地拿好東西就走。

    李昂的手指在自己的額頭摸了一下：“隊長的意思是說，咱們現在一個大巢xue里面，自求多福吧各位?！?/br>
    他一抬腿，鞋子碰到猙獰的鳥頭。想起剛才那種陷入恐懼的靜止狀態，眼前又是一陣隱隱泛白。

    聞奚懶洋洋地跟在陸見深身后，腳才抬起來，余光忽然一沉。

    一股陰冷的風從湖面深處飄蕩而來，吹得人一背雞皮疙瘩。好像濕冷的氣味并未被風吹散，而是愈發濃烈，從湖底深處聚集到腳后跟。

    那些白色的磷光就像是一顆一顆的小眼球，在黑暗中不斷滾來，發出“嘎吱”的聲音。

    恐懼這種東西很難讓人精確把握到它的來處。往往都是當人發現時，它已經在原地生根，扯著尸骨的手腳往深淵里拽。

    “快跑！”夏濛濛在隊伍末端喊了一聲。

    話音未落，尖銳刺耳的鳥鳴在頭上炸開，幾只巨型鳥類的影子一閃而過。

    那種叫聲凄厲瘆人，比先前那只幼鳥的聲音更加具有穿透力，仿佛來自地獄深處。

    眾人奮力朝小徑深處跑去。

    風聲掠過樹梢，伴隨著上空重壓般的黑影。

    一路跑了十幾分鐘后，李昂雙手叉腰、大口喘氣：“不不不不行了，跑不動了?！?/br>
    他回過頭，發現之前追逐的影子已經停在了后方一棵樹上。遠遠望去化為一團黑影，如果不是那幾顆丑陋的腦袋和尖嘴，根本分辨不清是什么。

    聞奚也稍微喘了口氣。

    他揉了揉手腕。體力比前陣子恢復了一些，但確實還沒有調整到好狀態。

    “人說的也沒錯，咱這老弱病殘……壓根兒不適合這活動?！崩畎涸噲D搭一下聞奚的肩，被拍掉了手。

    聞奚說：“你現在回家還來得及?！?/br>
    李昂認真思索了三秒，望著回頭路上的那一團鳥頭，喉嚨動了動：“人類的探險精神永存?！?/br>
    陸見深看了他們一眼，將前方的荊棘劃開，繼續往前探路。

    他幾乎如履平地，后面的人相對跟不上。

    聞奚發現越往前走，視野就越受限制。就算是有照明器，也無法完全探清。

    “這兒咋還這么多窗簾呢？”科斯卡大剌剌地用槍身拍掉密密麻麻的樹藤，抱怨道，“還臭烘烘的?！?/br>
    聞奚懶得理他，視線隨著陸見深的身影往前，腳下的路面卻已經不太一樣了。

    李昂也發現了：“是石板路！”

    順著石板路穿過前方的拐角后，上方的藤蔓減少了許多，露出了寬闊的空間。地面反射著照明器的光線，照出了周遭倒塌的建筑物。

    大量建筑毀壞的痕跡出現在眾人眼前。還矗立著幾根巨大的白色羅馬柱，經過不知多少年月，早已變得斑駁。

    但文明存在過的痕跡仍然令人震顫。

    聞奚走到了最近的羅馬柱旁邊，仰頭望見了繁復的裝飾花紋。在中間的位置，雕刻成了一個三頭鳥的形狀。

    “太好了，我們找到羽蛇基地了！”蕭南枝由衷地感嘆。

    李昂慘白著一張臉，體力實在跟不上：“那我們是不是該往回走了？”

    聞奚說：“那要問咱們隊長了?！?/br>
    李昂：“我看他不怎么想走的樣子……”

    蕭南枝看了眼懶散漫步的聞奚，搖了搖頭：“這里很古怪?！?/br>
    “噢？”聞奚說，“說說看?！?/br>
    “那些鳥……十六節，并沒有追進來，要么是這里有屬于人類的高級殺傷性武.器，要么就是這里是另一種污染生物的領地?！笔捘现n心忡忡地四下觀察。

    科斯卡的心臟一跳，腳步也跟著放輕了。

    “她說得很對啊，”聞奚說，“不過你動靜這么大，要是污染物的話早就發現了。所以你最好祈禱是這里的人類科技比你們落后，現在還藏在某個角落觀察咱們。對了，這古城多大來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