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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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望他恩準? 她其實可以去求賢妃,如今賢妃在內宮主事,安排一個女眷住下,輕而易舉。 可她卻來找自己。 李璋一直謹慎深邃的眼眸中,激蕩起淺淺的波紋。他蹙眉看向內侍,有些不解,又有些慍怒,斥責道:“胡鬧!” “奴婢去回絕楚王妃,請她回楚王府等消息?!眱仁坦淼?。 哪兒有守著皇宮等消息的,這楚王妃的確放肆。 “等等?!崩铊坝纸谢貎仁?,悶聲道,“父皇一直縱容她、由著她胡來。等父皇醒了,恐怕要責備本宮薄待弟媳。你到命婦苑,給她挑個靠東些、方便進出的住處吧?!?/br> 命婦苑在大明宮西面,昭慶門和光順門之間,居住著朝廷命婦。 內侍恭敬領命,李璋卻再也看不進奏折。 宮中的人習慣捧高踩底,雖然有賢妃在,但他們或許會覺得李策生死未卜,對楚王妃怠慢起來。 而她住在宮里,會不會隨時跑到紫宸殿來?就算她是去看望父皇,也會常常從這里路過吧? 李璋的后背漸漸僵硬,順手拿起幾本奏疏,壓住那本封面有些污漬的書。 等消息? 他派去北地尋找李策的人,的確會帶來消息。 “有消息嗎?” “有新的消息嗎?” 每次有人經過前廳,里面的男人就要走出來問,問得剛剛被提拔為從九品仁勇校尉的朱彥縮著腦袋守在門口,見有人過來,就揮手讓他們走遠些。 消息不會那么快,但他沒辦法勸慰。 楚王是葉將軍的妹夫,也是好友。 客棧塌落砸住楚王的消息乍一傳來,葉長庚便要帶人去救,是朱彥死死攔住,讓他再等等消息。 七萬大軍分散開,駐守河東道最重要的關卡。葉長庚的職責是守衛河東道,絕不能徇私,落人把柄。 葉長庚果然沒有動,但他每隔半個時辰,就派一隊官兵到云州去,似乎唯恐前一波人消失在路上。 每隊官兵都帶著他的書信,交給云州刺史尹世才。 那些與其說是書信,不如說是催命符。估么著這會兒尹世才已經又驚又怕,就差把腦袋割下來送給葉長庚謝罪了。 朱彥也曾破口大罵,說什么jian商蓋的破房子,跟螞蟻窩似的,又沒下雨又沒地動,怎么就塌了? 剛罵完,就發覺葉長庚的表情不太對。 他認真地看看朱彥,道:“那是我們家蓋的房子?!?/br> 朱彥再不敢說話,灰溜溜守在門口,已經有好幾個時辰。 而葉長庚也似乎突然意識到什么,久久不語。 他回到屋內,除了詢問消息,便站在輿圖沙盤前,偶爾捏起一面小旗,插在某處。 朱彥看了一眼,心中發抖。 不會是因為妹夫,要把軍隊全調去云州吧? 或者——楚王不是意外,是遇刺? 被突厥刺殺? 夏末的河東道已不太炎熱,朱彥摸了摸胳膊,那里起了一層細小的疙瘩。 一年了,一年沒有打仗,可是他會在午夜突然驚醒,分辨耳邊那些喊殺聲,是夢境還是現實。 其實很容易分辨,聞一聞味道就可以了。 血腥、硝煙、甚至是尸臭,那些味道無孔不入,纏在身上,數月都不會消散。 “朱彥!”屋內響起葉長庚的呼喚。 “在!”朱彥跑進去。 “奏疏!”葉長庚遞給他一本奏折,“急遞京都,調運糧草?!?/br> 大軍未動,糧草先行,真的要打仗了? 血液直沖朱彥頭頂,他面色通紅,應聲道:“是!” “召將軍們來,”葉長庚道,“整裝待發!” 整裝待發,去云州嗎? 朱彥沒有問,他心里只有一個念頭:要打仗了,要打仗了! “大唐主要兵力,駐守在偏頭、雁門、寧武三關,”突厥可汗賀魯親自安排進攻方向,“得公主殿下妙計,如今葉長庚抽調兵力,去了云州?!?/br> 到底是親妹夫,不忍心看他壓在廢墟下,腐爛發臭。 “云州容易攻破,”格桑梅朵站在輿圖前,手持一柄薄劍,指了指,“十三年前,突厥大軍從云州入唐,攻破朔州,至代州時,才遇到先陳王拼死阻攔,斬突厥五萬兵馬,收復失地。這一回楚王在云州遇刺,葉長庚于情于理,都會調兵到云州去,這樣,可汗只用繞道朔州,便可以趁虛而入,一路打到黃河邊,再渡河圍困京師,長安唾手可得?!?/br> 賀魯沒有說話,卻已經滿面紅光,激動得渾身發抖。 “但是一定要快!”格桑梅朵道,“兵貴神速,要在葉長庚組織兵力反撲前,向南突進。要在各道節度使帶兵回援前,攻破長安?!?/br> 要快,要在長安還沒有調集糧草前,要在葉長庚還沒有反應過來前,打他個措手不及。 深夜突進的兵馬悄無聲息,前鋒來報,朔州城只在百里外了。 格桑梅朵看了一眼茫茫的月色。 今夜星辰漫天,明日會是好天氣。 葉將軍,我來了。 多么可惜,我們各為其主。 你為大唐,我為吐蕃。 朔州城靜悄悄的,像一個毫無防備之心的嬰孩,在安穩地沉睡。 她的身后,是歌舞升平的九州沃野。 在這沃野中,在小小的絳州,一個女子同樣深夜未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