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瑾嫻吃早飯的時候，聽這邊的老板也隱約說了些事情的背景。

    原來凌潭清要來討債的這個對象，正是侵占了村里集體土地，把整整300畝地占為己有，開了礦場和林場，還雇了一批打手的企業老板。

    看來，債主也知道討不到錢，才派了凌潭清來。

    夏瑾嫻問凌潭清，“你不是法務嗎？怎么來催債了？”

    凌潭清算是逃過一劫，對著夏瑾嫻也是真心感謝，便道，“小公司，法務就跟打雜一樣?！?/br>
    夏瑾嫻抱著雙臂，一邊跑動熱身一邊問他，“所以你才想考法律博士？為了更好的發展？”

    凌潭清落寞道，“是啊，為了更好的糊口?！?/br>
    成年人的世界哪兒有容易二字，“現在還有房貸，老婆跟人跑了，孩子還需要雇保姆照顧，不能失業。畢竟像我這樣的廢物，還得賴活著不是？”

    他一邊用鞋尖攆著面前的地面，一邊頹廢地自嘲。

    這副樣子，就不太像許晏清了。

    夏瑾嫻道，“怎么樣，今天也算是救了你，幫個忙唄？”

    凌潭清皺著眉問，“什么？”

    夏瑾嫻道，“我們缺個援助律師，你能不能湊個數？”

    凌潭清盯著她看了會兒，笑了笑道，“行吧，但不保證有用?！?/br>
    夏瑾嫻拍了拍她的肩膀道，“湊合吧?！?/br>
    林組長接了電話回來的時候，對著夏瑾嫻問，“問過聯絡組嗎？還沒有律師來嗎？”

    夏瑾嫻拍了拍凌潭清道，“領導，湊合用吧，小凌以前干過律師?！?/br>
    這么說的時候，對著凌潭清擠了擠眼。

    凌潭清勉強對著林組長點了點頭道，“有執照，但是也有一年多沒幫人打官司了，咨詢的話應該還可以的?！?/br>
    林組長有些猶豫，他問夏瑾嫻，“能行嗎？”

    夏瑾嫻道，“我聽您的，就是怕等太久，耽誤我們調研?！?/br>
    林組長終于首肯道，“那行吧，先下去，試試看，我們反正只是負責調研，后續援助和人員還是讓聯絡組負責吧?！?/br>
    夏瑾嫻調皮地立正敬禮表示，“好的，首長?！?/br>
    晨曦落在她的臉龐上，此刻她略帶俏皮的模樣，讓凌潭清看了一愣，又移開了目光。

    一時興起救下了差點被欠債人圍堵的凌潭清，倒是幫了夏瑾嫻一個忙。

    面對欠債人束手無策的凌潭清，對著圍上來的村民倒是很會忽悠。

    林組長背著夏瑾嫻，提前也跟凌潭清說好了，別說什么實質性的內容，他們只是來調研的，不是紀委，更不是能主持公道的青天大老爺，脫身為上。

    凌潭清倒是圓滑的很，本來擔心被堵到出不了村的夏瑾嫻，看著凌潭清支著個小攤子，認真記下了每個村民的訴求，順便完成了她調研要用的問卷，把所有人都開開心心哄回去了。

    結束的時候是下午四點半，村子里一時炊煙裊裊，雞犬相聞。

    林組長拍了拍凌潭清的肩膀道，“小伙子有點本事?！?/br>
    凌潭清的臉被太陽曬得泛紅，他笑道，“應該的?！?/br>
    這一刻，夏瑾嫻仿佛看到了許晏清，當年戀愛的時候，他對著自己，不時會露出這般靦腆的笑容。

    溫暖和煦得如同此刻的日光。

    她長舒了一口氣，請這邊村里的干部幫忙收攤。

    村干部問，“什么時候能給這些村民答復？”

    凌潭清答得也很坦率道，“情況會跟上面反映的，我們只是來聽情況的?！币膊欢嗾f，對夏瑾嫻使了眼色。

    林組長心領神會，剛才這位村干部防賊一樣防著他們，顯然也有問題。

    林組長開車，凌潭清坐副駕，兩個男人讓夏瑾嫻收了材料上后座。

    林組長對村干部道，“放心吧，我們只是來調研的?！?/br>
    說罷，抬了抬手，對著那位村干部道別。

    從村子里開出來有一段，林組長對凌潭清道，“小子，很機靈啊?！?/br>
    夏瑾嫻這會兒也看出了門道，問，“這個村干部有問題？”

    凌潭清點頭道，“你看他那樣，多心虛啊，這種侵占土地的案子，大多都有保護傘，從上到下，得牽連一片?！?/br>
    夏瑾嫻問，“那就不管了？”

    凌潭清看向林組長，林組長對夏瑾嫻道，“小夏，這不是我們這次的任務?！?/br>
    是啊，夏瑾嫻一下子醒悟了過來，說了聲抱歉。

    工作這些年，還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多余的善良，和堅持公正的心意，只會被現實踐踏而已。

    車一路開，太陽一路落下。

    凌潭清忽然道，“也不是沒有辦法的，這些材料我會整理好，如果有機會，再交?！?/br>
    林組長看了一眼凌潭清，突然問他，“抽煙嗎？”

    凌潭清回頭看了一眼夏瑾嫻。

    夏瑾嫻擺手道，“沒關系，你們抽吧?！?/br>
    凌潭清卻抱歉地對林組長道，“我也不抽煙?！?/br>
    林組長笑了，停了車，去了一旁樹下抽了支煙。

    車上，夏瑾嫻對著凌潭清道，“謝謝?！?/br>
    凌潭清卻道，“該是我對你說謝謝才是?！?/br>
    與吳汀韜上次一面之后，快一個多月了。

    看著后視鏡里凌潭清的雙眼，第一次，夏瑾嫻主動給吳汀韜發了個消息：吳會長，最近好嗎？您還收博士生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