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章
在更小的時候,他哭過一次,于是遭到了更加殘酷的懲罰,那段記憶因為痛苦而過于模糊,卡約斯只能回想起針刺一般的劇烈頭痛,像是頭上的血管被同時加熱到即將爆炸的疼痛。 當然,也伴隨著更尖刻的斥責:“你是個廢物,注定被雄蟲踩在腳底下的廢物——” “嗯?” 溫德爾緊縮的眉頭突然跳動了一下。 卡約斯也后知后覺發現了不對的地方,停頓下來。他仔細檢驗著這段記憶,不確定關于雄蟲這段話是否真是這么說的。 “被雄蟲踩在腳底下……”溫德爾重復著,若有所思,“這可不像是世代尊雄派的王室大皇子說出來的話?!?/br> 卡約斯卻很確定自己的轉述分毫不差。 “在他虐待你的過程中,有說過是為了讓你對帝國更有用,或能更好地服侍雄蟲嗎?”溫德爾問。 盡管和溫德爾對曾經發生在這里的一切有些理解上的偏差,但卡約斯并未再次反駁,仔細回憶后,搖頭。 連卡約斯自己都覺得驚訝。 在過去的許多年中,卡約斯一直將大皇子對他用不滿意的態度,定義為認為他對雄蟲和帝國毫無用處的不滿。但現在重新回憶,他的兄長卻沒說過一句要遵從雄蟲、為雄蟲獻出一切包括生命的說辭。 之所以會混淆記憶,完全是因為在大皇子從他的生活中突然消失后不久,王室就把十歲出頭的他接回中心城堡,對他嚴加看管。 從此,除了常規的軍事訓練外,卡約斯每天都要被鎖在一個封閉的小房間中,反復觀看沒有雄蟲安撫的雌蟲痛苦掙扎后死亡的真實影像;每天多次復述‘雄蟲的生命高于雌蟲,是蟲族延續的根本’;被強迫反復背誦《雌蟲守則》,學習如何取悅雄蟲。 他的生活像是被割裂開,陷入更加痛苦的深淵。 卡約斯在之前已經學會了麻木,而當心中的空洞實在忍無可忍的時候,他開始自己懲罰自己,用□□上的劇烈疼痛平息心中對身邊一切的質疑。 就像大皇子還在他身邊時一樣。 他麻木地接受這這一切,發明了自己唯一能承受的應對方法,從沒有動力,也沒有勇氣思考過生活中存在的邏輯。 直到現在。 溫德爾取代了痛苦,成為卡約斯生命中新的錨點,比舊的那個更加舒適溫和,讓卡約斯感到安全、平靜。 溫德爾一直觸摸著他的小臂。不知什么時候,他的手無聲無息地滑到他的手腕上,再向下,伸進他的指縫之間,然后永遠地保持在雙手交握的狀態,拇指輕柔安撫地在他的手背上畫著圓圈。 卡約斯的錨點近在咫尺,離他越近,卡約斯的狀態就越穩定。 現在,他終于能清醒地掙脫痛苦記憶的薄霧,重新思考曾經發生的一切。 就在這時,他和溫德爾同時發現了某個像是巧合,又像是內在存在因果的事件。 大皇子說出的那句更像是雌蟲反抗組織口號的話語,以及在他消失后王室對卡約斯苛刻得近乎變態的“尊雄”教育之間,是否存在著某種聯系? 更近一步地說,這會不會就是大皇子消失在王室與蟲族民眾視線中的原因? 第112章 “卡約斯, 你還好嗎?” 溫德爾不確定卡約斯會對這個猜測有什么樣的反應,尤其是當他的弟弟同樣被忒西彌懷疑為最近一系列屠戮雄蟲計劃的幕后黑手的時候。 大皇子很可能與雌蟲叛亂組織有關,而他的弟弟, 三皇子亞利克則計劃了另一起陰謀,想要殺死所有雄蟲。 連卡約斯也加入了帝國最大的雌蟲反抗組織忒西彌。 這一代唯一的三只王室直屬血統的子嗣沒有一只真的對雄蟲抱有尊敬的態度, 對于世世代代都堅守尊雄理念的王室來說, 真是無比的諷刺。 溫德爾覺察出其中的諷刺意味,但他更擔心卡約斯此時的狀態。 銀眸雌蟲看起來精神竟然更加振奮了一些, 他呆住沉思片刻,眼睛深處滲出一些微弱的光芒。 “如果兄長真的曾經是雌蟲反抗組織的成員,那就說明他對我的鞭策不是因為我無法達到雄蟲的要求,而是因為他真的希望我能變得更強, 為了我自己?!彼哉Z,帶著希望說道。 溫德爾握住他的手緊了緊。 他和卡約斯的相遇太晚了,痛苦的童年給卡約斯留下的創傷經年難愈,即使溫德爾給他再多的愛意和安全感,也無法治愈多年前的陰影。 后知后覺,曾經親人暴虐的對待下隱藏著的是的關懷與某種扭曲愛意,卻能給卡約斯的幼年記憶帶去一絲微弱的色彩。 即便大皇子對卡約斯所做出的一切真的建立在關心的基礎上, 溫德爾依舊不認可他的所作所為——無論那些行為出于什么動機,都無法改變他們就是虐待的事實。 但如果這能讓卡約斯感到最微小的安慰…… 溫德爾緊緊抿緊嘴唇,一言不發。 “大皇子在失蹤的前后, 你有注意到任何異樣嗎?”溫德爾最終問道。 卡約斯低頭沉思。 他記得那段時間大皇子來到這里的頻率越來越頻繁, 但與之相對的, 他的脾氣卻愈加暴躁, 看起來與卡約斯的成績無關,更像是他本身的心事導致。 同時, 他在這里停留的時間也越來越短,有時卡約斯已經閉上眼,溫順地等待著即將到來的懲罰,但卻什么都沒有發生,甚至他在睜眼的時候只看到了兄長離開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