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 當卡約斯醒來的時候,身邊有火堆燃燒的爆裂聲,根據聲音的回蕩軌跡他判斷自己是在一個山洞里,雨聲從山洞外傳來,有許多像是植物的障礙物阻擋著他的感官觸及更遠的地方。 濕潤的微風夾雜著新鮮的植物汁液的氣息,昏沉的頭痛被很好地安撫下來。 在什么都沒想起來的時候,卡約斯放松了一瞬,深刻的倦意和頭痛讓他四肢無力,身體下墊著干燥柔軟的植物,他幾乎就要這么睡去。 但在回想起之前發生種種的瞬間,一股刺骨的恐怖感順著他的大腦蔓延,刺痛了他周身的肌rou,讓卡約斯如墜冰窟。 他為什么還活著? 在雪祖星即將啟程的時刻,他因為擔心而離開飛船返回營地查看情況,卻意外發現里昂家族的雌蟲正在運送著盛有雌蟲尸體的棺材。 整整八具。 可能失去溫德爾的恐懼感在卡約斯的心中盤旋著。 原本他并不高興溫德爾的離去,更氣惱于溫德爾沒對自己說實話,似乎有很多事情瞞著自己。大概是卡約斯在他面前太放松了,溫德爾忘記了卡約斯輕易就能聽到其他蟲族血液流動和心臟跳動的聲音,判斷他們是否說謊。 在察覺到溫德爾的聲音不如以往堅定時,卡約斯延展自己的聽覺感官,聽到了溫德爾的心跳。 是謊言的頻率。 卡約斯不想顯得太兇狠強硬,光腦上說這樣的雌蟲會讓伴侶感到極大的壓力,消減彼此之間的信任感,信以為真的卡約斯用上了極大的自控力沒有問溫德爾到底出了什么事。 但卡約斯還是很生氣,所以一連幾天都對溫德爾刻意冷淡,就連出發也沒有和溫德爾說,并且打定主意要在光腦上冷落溫德爾一段時間。 溫德爾會哄他的,卡約斯知道。 雌蟲很清楚自己的性格有著很大的缺陷,陰晴不定,習慣于使用粗暴命令的口吻,長得不討喜歡,表情生硬冷漠。但在他學會收斂這些以前,溫德爾似乎已經學會了包容,以縱容撒嬌小貓一樣的方式縱容著卡約斯的一切。 對卡約斯來說,溫德爾是他得到過最好的禮物,是能平復所有痛苦的、唯一有效的鎮定劑,是卡約斯停留在這個世界上的原因。 此刻,聽著尸體被運送中發出的聲音,卡約斯不自覺地顫抖著:幸好這其中沒有溫德爾,幸好溫德爾馬上就要離開加勒德亞·里昂。 他希望溫德爾遠離蟲族主星,遠離所有雄蟲,他希望溫德爾好好地活著,那怕他再也—— 熟悉的信息素纏繞在鼻尖,卡約斯所有的思考都停滯了,他呆呆地延展感官,追溯到雌蟲信息素的來源位置。 是其中之一的棺槨。 “倒數第一個真空隔離層,告訴我里面的雌蟲長什么樣?!?/br> 被隨手揪過來的雌蟲轉頭想要抱怨,卻看到卡約斯銀白色眼睛中赤紅的血絲,先是被目眥盡裂的表情嚇得不清,隨后認出了這張臉,更是嚇得不敢動彈。 “對,對不起,卡約斯殿下,有東西蒙著臉看不清……不過那只雌蟲是金發,跟……跟加勒德亞大人的頭發顏色有點像——” 雌蟲后知后覺地意識到自己說了什么,,在原地抖如篩糠:“不,我不是說加勒德亞大人在那里——” 他生怕自己對雄蟲的冒犯會引來殺身之禍,尤其是在尊雄派的卡約斯面前,嚇得不敢睜眼,覺得自己下一秒就會死在卡約斯的蟲翼下,死因僅僅是把死掉的雌蟲和雄蟲的外貌做了類比。 幾秒過去,什么都沒有發生。雌蟲疑惑地睜開雙眼,卻發現卡約斯早已不見蹤影。 實際上,從雌蟲說那具尸體是和加勒德亞·里昂顏色相近的金發時,卡約斯的腦中嗡鳴一聲,之后的話像是白噪音一樣—— 他什么都聽不到了。 溫德爾的頭發顏色是金色的,他確認過,和加勒德亞·里昂照片上的很像。溫德爾的信息素被他記在腦子里,和對溫德爾頭發顏色的記憶一起,被卡約斯在無數個夜晚反復回味。 這些快樂的記憶,在這一瞬間都變成了帶著毒素的武器,刺穿了卡約斯的心臟。 他回到飛船上,等待著飛船啟動,把自己的感官擴展到最大。聽見了雄蟲議論新到手的雌蟲,聽見了雌蟲麻木的應答,聽見了加勒德亞·里昂威脅其他雌蟲不要打擾自己的聲音。 唯獨沒有溫德爾的心跳和呼吸。 溫德爾死了。 卡約斯心中的一部分也隨之死去了。 第077章 卡約斯記得自己像是幽魂一樣在飛船上游蕩。 直到感知到加勒德亞·里昂的腳步聲, 黑暗粘稠的負面想法在一瞬間灌滿了卡約斯的腦海,復仇、凌//虐以及殺戮的欲望不斷翻滾著。 他應該這么做嗎? 雄蟲不是他發誓用生命效忠守護的對象嗎? 溫德爾死前感到過痛苦嗎? 他的猶豫是不是因為感知到自己會是下一個加勒德亞·里昂對動手的對象?他為什么不向卡約斯求助,難道溫德爾認為卡約斯會因為對他下手的是雄蟲就袖手旁觀嗎? 是我的錯, 卡約斯想,加勒德亞·里昂是毫無意義的浪費雌蟲生命的廢物, 自己卻愚蠢地想要保護這個惡心的垃圾。 這是溫德爾一直想讓卡約斯明白的, 但他認識到這一點已經太晚了,他失去了這個世界上唯一有價值的雌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