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卡約斯兇狠地閉上眼,咬肌緊繃鼓起, 施加了過大力度的拳頭連同線條分明的小臂一起顫抖著。 最終,拳頭擦著溫德爾的耳邊,又一次打在了巖壁上。 這一擊的力度承載著卡約斯所有的掙扎、迷惘和痛苦,是一次無聲的宣泄, 打得兇狠決絕,讓整個山洞為之一顫,巖體都被震得部分松動,山洞里傳來掉落的回音。 一些石塊從兩人頭頂掉下來,溫德爾拽了拽卡約斯的領口帶著他閃避,卻意識到雌蟲早已把蟲翼展開,嚴嚴實實地把他們護在韌如刀片的蟲翼下。 溫德爾在心中嘆了一口氣:嘴上說的那么狠, 最終卻是連一處來自石頭的砸傷都不忍看到啊。 卡約斯真的是比壞心眼的他善良柔軟很多的好孩子。 溫德爾伸出手,把兀自顫抖的卡約斯攬進自己的懷里,輕聲自言自語:“我知道你不想殺我, 對不起。我知道你不想傷害任何雌蟲, 這不是你的錯?!?/br> 他溫柔地梳理著雌蟲柔軟蓬松的淡灰色頭發, 手下的觸感就像是一只剛出生沒幾天的雛鳥, 毛茸茸的一團,依賴地窩在鳥巢里尋求著安全感。 這個想象好像有點太不搭了, 溫德爾走神地想著。懷里的雌蟲可是帝國戰神,一擊就能殺死成千上萬只他想象中的那種弱小幼鳥。 他自顧自地笑了笑,手上的動作沒停,耐心地等待著卡約斯逐漸恢復平靜。 雌蟲抵在他的肩膀上平緩著呼吸節奏,帶著挫敗和懊惱,以及微不可見的釋然:“我不會殺了你——但只是因為我發過誓要保護你?!?/br> “當然是因為這個?!睖氐聽栆詫捜莸目谖钦f道。 卡約斯強調:“如果你對加勒德亞大人或其他雄蟲大人不利,我還是會第一時間殺死你?!?/br> 溫德爾溫和地說:“我明白?!?/br> 他答應得如此輕易,毫無恐懼,反而讓卡約斯感到一陣不舒服。 “你真的意識到加入忒西彌意味著什么嗎?”卡約斯嚴厲地說,“雄蟲是蟲族最寶貴的核心組成部分,沒有雄蟲信息素的雌蟲會生不如死?!钡蹏粫试S雌蟲反叛組織的存在,有朝一日被發現,你會被用最殘酷的手段折磨致死。 說道最后,他的聲音漸漸弱了下來。 他不想溫德爾死,也拒絕去想如果溫德爾的真實身份被發現之后他該怎么樣。 這個想法令卡約斯感到刺骨的寒冷。 溫德爾對此的態度只是無所謂地笑了笑:“在加勒德亞的手下我也會死——被雄蟲折磨致死的雌蟲多了去了。 “我想我們就算死也想死得有尊嚴一點,起碼是為自己活為自己死,而不是為了取悅某個雄蟲白白去死?!?/br> 他挑起一縷淡灰色的頭發,在指尖慢吞吞地纏繞幾圈,在卡約斯的耳邊輕聲說:“不覺得這是個很有道理的想法嗎,卡約斯?!?/br> 卡約斯心亂如麻地拉開他們之間的距離,從溫德爾手中奪回自己的頭發,“瞪”了一眼溫德爾:“不,我效忠所有雄蟲,絕不背叛?!?/br> 溫德爾無奈地笑了笑,還想說些什么,卻看到卡約斯臉上的表情突然一變。 “誰在那邊?” 雌蟲警覺地問,臉朝著山洞內側的方向轉去,閃身遮掩住溫德爾。 溫德爾疑惑地看向那個方向,但什么都沒有看到,也什么都沒有聽到,只有簌簌的風聲撞擊巖石的聲音,這意味著山洞里是流通的空氣,往深處走應該會通向另一個出口,也許是另一座雪山的山腰。 “你感覺到什么了?”溫德爾問。 卡約斯反問:“你沒聞見嗎?” “什么?” 他告訴溫德爾:“是雄蟲信息素的味道?!?nbsp;卡約斯皺起眉,他擔心剛才的對話被別的蟲族聽見,會對溫德爾有不利的影響。 溫德爾疑惑地盯著卡約斯:“什么時候你會用這種語氣對雄蟲說話了?” “是雄蟲信息素,但在那里的蟲族不是雄蟲,我的雌蟲信息素對他沒有反應?!笨s斯說。 “可能只是用了加工雄蟲信息素所以散發出類似雄蟲信息素的氣味?!贝葡x聲音冷凝,“這種東西在帝國是違法的,因為會誘發雌蟲暴//亂期,但沒有任何真正安撫效果?!?/br> 溫德爾認真聞了聞,但沒有嗅到任何氣味,于是他猜測加工雄蟲信息素沒有辦法被雄蟲聞到。 他又側耳仔細聽,還是沒有聽到任何生物的聲音,不僅是腳步聲,甚至呼吸聲、心跳聲、血液流通聲——所有一切生物活動的聲音,全都沒聽到。 溫德爾說:“除了信息素你還感知到什么了嗎?” 卡約斯臉上出現的猶疑證明他所感知到的東西和溫德爾一樣:一片空白。 溫德爾碰了碰卡約斯的肩膀:“我們去看看?” 卡約斯點頭。 他們穿過狹窄陡峭的山洞,這里與其說是一處洞口倒不如說更像是一條山體間的裂縫,不過足夠深,以至于走了一小段路后就失去了任何自然光線的指引。 這其實對兩人都構不成什么障礙,溫德爾能在黑暗中視物,雖然瞳孔會豎起變得異于常人。 但卡約斯不這么想。 溫德爾拒絕了他把自己像個麻袋一樣扛在肩上的提議,也不想被抱在懷里降低兩人在突發危險前的應對能力。 最終,卡約斯終于妥協地讓他緊緊跟在自己后面,并提供了自己的一只手臂充當牽引。溫德爾猜測是自己聞不到加工雄蟲信息素,讓卡約斯以為自己有部分的感官功能殘缺,因而更加小心地對待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