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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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端端的打自己做什么?” “呃,沒事的前輩,我臉癢!” 阿飛揉了幾下臉,心情舒暢了,清心訣果然厲害。 臉癢你用打的?易書元嘴角抽了一下,也不揭穿阿飛。 等水開了,易書元先喝了一點再遞給阿飛,讓他就著水啃了幾口凍兔rou,隨后兩人就上路了。 今天因為由阿飛背著,易書元就分外輕松,加之已經差不多習慣了那種落差感,也不再和坐過山車一樣刺激,能看看周圍風景。 不得不說偉人會寫啊,千里冰封萬里雪飄的畫面確實美,可惜易書元不是賞景的心態。 “前輩,咱們在蒼山山脈之中,以我現在的腳程,我估摸著明天就能從東南方看到闊南山,等入了闊南山,元江縣也就不遠了?!?/br> 聽到阿飛突然這么說,易書元精神一振。 “不會走錯吧?” “錯不了!” 易書元心下略安,阿飛則加快了步伐,他現在只要保持合適的節奏,就可以內氣生生不息,趕路速度比以前強不少。 其實阿飛隨著那一伙惡人入山的地方并不是元江縣,而是在蒼北區域,兩地相差甚遠,所以易書元才擔憂他們會不會走錯路,畢竟據說這蒼山大得很,大山里面迷路也很正常。 不過兩天以后,實際情況證明了易書元的擔憂是多慮了。 阿飛說他們已經進入闊南山的時候易書元只能“哦”一聲,但又過去小半天,阿飛的步伐逐漸慢下來,易書元往前看去,一個山崗上立著一塊碑,上面刻著浸紅漆的大字。 “月州界元江縣境?!?/br> 易書元默念著有些像篆體的碑文,竟不覺得生分,心中則是略微有些激動。 真的快到了! 兩個人在冰天雪地的大山里走了這么久,之前還不覺得怎么樣,在看到界碑之后,易書元現在急切盼望回歸人類社會群體,更有種莫名的思鄉情怯。 周圍的山林積雪明顯已經化開不少,很多地方都露出了土地,甚至偶有綠意。 以阿飛的速度,沒過去半天就已經找到了下山的路,只是在接近又一片山崗的時候,易書元忽然心有顫動。 “停一下,放我下來!” “怎么了前輩?” 阿飛停下腳步,易書元從他背上下來,順著一條山中小道走上一個小斜坡,阿飛不明所以地跟在背后,兩人逐漸走上一座地勢緩和的山崗,周圍有竹林也有樹叢,但最讓易書元在意的是竹林前的地方。 就像是冥冥之中的天意,冬季的山林十分寂靜,遠處兩座墳冢就這么立在雜草叢生的地方。 易書元皺起眉頭,腳步慢了下來,有些不敢前行,又強迫著自己前進,直至站到墓碑外幾尺的距離,看清了碑文。 先考易升之墓,先妣陳玉蘭之墓,孝子易??盗ⅰ?/br> 看著兩座墓碑上的文字,易書元的身子在顫抖著,他一步步接近,思緒在此時已經模糊化。 一絲絲,一點點,然后匯聚成洪流!強烈到不可抑制的情愫從腦海,從身體的每個角落,甚至從靈魂深處不斷涌現出來…… 至二老墓前,眼淚已經如流水一般從易書元眼中淌出,濕潤了臉頰,流進了脖頸,也順著下巴滴落地面,又在哽咽中帶出兩聲輕輕的呼喚。 “爹……娘……” 無數的記憶涌現腦海,無數的情感在心頭炸開,一瞬的時間仿佛如半生那么漫長,易書元好似又經歷了一次出生到成長…… 心神從內心再次輻射到外界,視線從模糊再次凝聚到眼前,情到此處易書元不想克制自我,一下跪在了墓前,對著墳冢不斷磕頭。 “咚”“咚”“咚” “爹娘!孩兒不孝!孩兒不孝!孩兒回來晚了,孩兒不孝!” “咚”“咚”“咚”…… 頭破血流,磕頭不止! 阿飛愣愣站在易書元身后有些不知所措,只能也陪著一起跪下。 第9章 兒童相見不相識 易書元和阿飛在墳頭前一待就是小半天,也將周遭的雜草盡數清除。 悲痛的情緒來時非常強烈,此刻倒是逐漸緩和下來,這是從身體傳來的強烈情感,只是即便悲傷至此,易書元盡力搜刮浮現的記憶,也記不清父母的樣子。 “前輩,人死不能復生,請節哀……” 收拾完雜草坐在墓前,阿飛終于還是忍不住小心翼翼地說出了這句話。 易書元摸著磕破的額頭,也是長長嘆了一口氣,愣愣盯著墓碑出神。 是我占據了墓冢爹娘之子的身體,亦或是癡兒魂飛他界過了另一段易書元的人生呢? 易書元有一種莊周夢蝶的感覺。 “走吧,去我家……” 這一刻,易書元已經清楚了道路,入目都隱約有一種熟悉感,已經不需要先找到元江縣城,也不需要阿飛尋路了,他站起身來走在前面,阿飛自然也是立刻跟上。 “前輩,我背著你吧?” “不用了,我想自己走?!?/br> 易書元回望一眼身后的山崗,踏著這熟悉又陌生的山道,一步步走向山鄉,眺望視線方向,山下的河邊,一個隱炊煙的村落已經映入眼簾。 …… 村口的幾個草垛間,一群孩子正嬉鬧著分成兩邊,相互之間的雪仗打得激烈,那“嘿哈”“看球”之類的稚嫩呼喊聲,似乎是想要模擬出兩軍對壘的氣勢。 “那邊有人!” “哎呀,你還扔?” 不知哪個孩子喊了一聲,孩子們陸續停了下來,但有孩子沒收手,就又立刻雪球扔成一片。 直到沿著山道一路下來的易書元和阿飛走到了近前,那群打雪仗的孩童才真正停手,紛紛好奇地看向來者,這大冷天的還有外來者? 易書元心情患得患失,下意識整理一下頭發露出五官,以手代梳將掛在身后有些打結的長發盡量梳理整齊,甚至弄了弄礙事的胡子,到村口的時候,一群孩童全都盯著兩人,易書元也就止住了腳步。 “這里是西河村么?” 盡管記憶中的熟悉感已經告訴了易書元答案,但他還是問了一句。 一個大一些的孩童左右看了看,開口回答道。 “是的,你們是誰?來我們這做什么?” 也有孩子好奇地看著易書元的額頭,向著身邊伙伴低語。 “他的頭怎么了?” 易書元心中涌現復雜的情愫,嘴唇微微顫抖,一個“回家”沒能說出口。 “易翰林家是在這里嗎?” 一群小孩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還是那個孩童回答了一句。 “村里人我都認識,沒有叫易翰林的……易伯伯家也沒人叫這個吧?” 孩子前半句大聲回答著,后半句則確認性地詢問旁邊的同伴,幾個孩子連連點頭,但話也被易書元聽到了,他一下想起墓碑上的字,嘗試性再問了一句。 “那,易??的??” “哦,易伯伯啊,這我知道我帶你去!” 孩童純真,帶著易書元和阿飛一起往村中走,其他孩子也蹦蹦跳跳地跟上。 易書元視線不斷在村中游曳,院墻或是籬笆,矮屋間或草垛,有很多熟悉,但也有更多陌生,有大人經過,或者開了院門出來,看到了都會問上一句。 “這倆是誰???干什么去?” 這時候一群孩童中總有人爭先恐后地回答。 “外來客,去易伯伯家的~~”“來省親的哩~” 這種時候易書元也不知道說什么,只是偶爾向一些村人拱手,村里人見兩人行為有禮面色和善便也只是關注著,但也有個別年長的皺起眉頭,似乎覺著其中一人略有熟悉感。 很快,孩子們帶著易書元二人到了一間村中院落,一個看起來大約五十上下,穿著棉衣戴著布巾的男子正扛著一捆麻繩出來,立刻有孩童出聲叫住他。 “易伯伯,有人過年來省親哩!” “???” 滿面風霜的漢子下意識抬頭看向聲音方向,只一瞬間就愣住了,一雙眼睛不斷睜大,呆呆地站在原地,有些激動又有些懷疑,猶豫不決的同時身體都微微帶著顫抖,難道自己在做夢? 易書元身上也有一股激動的情緒夾著一種親切感升起,可以說他一眼就認出了眼前的人,但又有些認不出來了…… 阿飛靜靜站在易書元身后,不敢打破此刻的寂靜,甚至還伸手做出禁聲的手勢,示意幾個好奇的孩童們也別鬧。 吸了一口氣,還是易書元率先打破了安靜。 “翰林……” 聲音入耳,扛著麻繩頭發花白的老漢眼淚已經止不住了。 “兄長!真的是你,真的是你??!二十多年了,你去哪了呀?你,你怎么都沒變呀……” 易??等酉侣槔K,激動地跑到易書元跟前,流著眼淚上下打量對方,而易書元縱有千言萬語在心中卻不知道該說什么。 更有另一種震撼在易書元心中徘徊,離家二十多年了么? 阿飛驚愕地在邊上看著,一個老態憔悴頭發花白,一個滿頭青絲神庭飽滿,但竟然前者是弟后者是兄? 院子里其他人聽到動靜出來,都分外詫異地看著外頭的情況。 “爹,你怎么了?他們是誰?”“當家的,你在外面叫什么呢?” 一個和易??涤行┫嘞竦哪贻p男子和一個略有老態的婦人走了出來,院門處還有一個年輕婦人牽著孩子。 這一刻,真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什么什么胡話,是你們大伯回來了,來孩子,叫伯爺爺!兄長,快到里面去!” 易??敌χ凶髋?,拉著易書元往前走。 “大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