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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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不聞強壓著內心所有情緒,聲音低?。褐皇窃谖覀兗夷沁厸]見過,所以買來看看。 宴唐聞言,不覺輕笑:這真是有趣,我聽說姑娘因為受傷失憶了,從前的事情一概忘了,現在看來,也并非如此。 秦不聞眼皮跳了跳。 有時候宴唐聰明到讓她覺得可怕的程度。 宴唐微微抿唇,嘴角笑意如常:姑娘寬心,你想要做什么,我并不關心。 說完,朝她點了點頭:既無他事,那在下就先告辭了。 不是她。 那么他再留下來也沒什么意義了。 宴唐抬手,明安推車離去。 秦不聞看著宴唐離開的背影,許久才像是被抽空了力氣,癱軟地倒在地上。 她清楚的。 在帶領宴唐走上這條路的時候,她就已經有覺悟的。 只是,當看著那曾經端方守禮,溫潤貴氣的文人少年如今被困囿于窄窄的武侯車上,她還是難受得透不過氣來。 她記起很久之前,宴唐長身玉立,身子筆挺地站在她面前。 這世間真真假假,我總要替殿下爭一爭的。 當時的秦不聞不過十幾歲,高座蛟位之上,掩唇輕笑:宴唐,你靠什么替我爭? 少年剛正不阿,芝蘭玉樹:靠我這雙寫天下的手,與游天下的腿。 那時的宴唐眉眼清潤,笑眼看她:殿下,我是您披肝瀝膽的謀士。 而如今,她那意氣風發的謀士坐在武侯車上,再不能游歷天下。 秦不聞很少流眼淚。 自她有記憶以來,父親就義正辭嚴地告誡她,她要做個男子。 男兒有淚不輕彈,哪怕是流血受傷,也不能輕易掉眼淚。 秦不聞謹記父親教誨,最艱難的時候,她身上的傷口深可見骨,周圍的血rou腐爛朽臭,隨行軍醫用烙鐵止血治療時,她嘴里咬著一塊手帕,一滴眼淚都沒掉。 但是現在,秦不聞感覺胸口像是被人生生剜下一塊血rou,疼得讓她發顫。 好疼啊。 下雨了,雨水模糊了秦不聞的眼眶。 或許正如旁人所說,她這條路注定孤獨,她也不過是個禍害他人的災星。 之后的事,她不能讓宴唐卷進來了。 她也打定主意,絕不會與他相認。 她離宴唐越遠,宴唐就越安全。 想到這里,秦不聞抽了抽鼻子,重新站起身來。 現在不是傷心難過的時候,她的事還沒辦完。 -- 季君皎來找秦不聞,也在秦不聞的預料之中。 彼時的秦不聞正出神地看著院子里的那棵木槿樹,沒有注意到季君皎的到來。 姑娘見到宴唐公子,可有想起些什么?季君皎聲音清冷。 秦不聞清楚,在季君皎心中,她現在只不過是個無關緊要的人。 如果想要留在他身邊,必須要花些心思才行。 秦不聞低著頭,睫毛輕顫,卻沒有看向季君皎。 大人,是我在府上,給您添麻煩了嗎? 季君皎聲音緩緩:姑娘誤會了,我只是希望姑娘能早日尋到親人。 秦不聞看向院子里的那株木槿樹:阿槿。 什么? 秦不聞轉頭看向季君皎:我忘記我從前的名字了,大人叫我阿槿吧。 季君皎聞言,先是微微怔神,隨即點了點頭:阿槿姑娘。 秦不聞扯了扯嘴角:大人放心,阿槿的傷很快就會好了,到時候便離開文淵閣,不給大人添麻煩。 不破不立。 人與人之間的羈絆,就是從名字開始的。 先前季君皎只喚她姑娘,她就只是與其他姑娘一樣,是蕓蕓眾生中的一個。 她不要當蕓蕓眾生。 現在,秦不聞給了季君皎她的名字,至少于季君皎而言,她不再只是隨便哪個姑娘,而是有名有姓的阿槿。 她要跟季君皎產生羈絆,便要一點點在他心中,變得與眾不同才行。 季君皎聞言,微微頷首:姑娘先休息吧,在下告辭了。 秦不聞瞇了瞇眼睛,下意識地又去摸左手拇指。 從前她思考問題的時候,習慣摩挲左手拇指上的玉扳指。 季君皎這種人,若是當真心動了,會是什么樣子的呢? 秦不聞想不出來。 -- 季君皎果然沒讓秦不聞失望。 這不過幾天時間,皇帝便頒布意旨,要文武百官自查賬目。 自查完畢后,全部交由首輔大人核查。 季君皎確實很聰明,之前的那場大肅清余溫尚在,此時重新進行肅清,就是為了讓文武百官自省自查,也不會打草驚蛇。 如果李云沐當真與漠北有勾結,賬面上肯定能查出些東西來。 只是令眾人想不到的是,這旨意剛頒發下去不久,戶部侍郎李云沐的府上便起了一場大火,將存放賬本的庫房燒了個一干二凈! 啊?那這樣一來,李大人的賬本可怎么辦啊? 秦不聞坐在小板凳上,聽著一旁的清越帶來的消息,裝出一副大吃一驚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