墜入深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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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至,年末的最后一個節氣。 C市鮮少下雪,屋外凌冽的風呼呼地刮。 前兩天機構全面安裝上了暖氣,終于不用在室內裹得嚴實。 溫凝取下圍巾,柔軟的羊絨從頸間抽離,空氣與肌膚接觸的瞬間,帶起一絲涼意。 踏入教室,趙春花正忙著給孩子們打早飯。 教室的一側,小朋友正乖乖地排隊等老師給他們舀湯。 溫凝上前,下意識地幫趙春花分發餐具。 “趙老師,怎么今天在教室里吃飯?”她問,彎腰拾起掉在地上的筷子。 “哎喲,小溫你來啦?”趙春花沒注意到身側的女人,用手背擦了擦額前的汗,“今天不是冬至了嗎,孫院長給院里的阿姨們放了假,他講這一年大家都辛苦了?!?/br> 說著,趕緊又舀了一勺,遞給溫凝:“你吃了沒?嘗嘗我自己做的羊rou湯,可鮮了!” 出門前已經用過早飯了,女人擺手,卻見趙春花已經將碗放在她面前,“趁熱喝啊,你去一邊休息吧,這里我來就好!” 落座在一群小朋友中間,他們的矮凳導致溫凝施展不開雙腿,女人弓著腰顯得格外滑稽。 鮮香的rou湯很快見底,口袋里的手機響了兩聲,溫凝打開。 【寶貝,我到單位了,你開始工作了嗎?】 還沒想好怎么回復,那邊又發來:【距離訂婚宴還有48天,感覺又離幸福近了一點?!侩S后附上了一個[期待]的小貓表情包。 這個每日倒計時,汪文軒已經連續兩周給她打卡了。不過有時候溫凝太忙,也不會刻意去回復。 手指懸在屏幕上,她向來不會說rou麻的話,干脆也發了一個同款表情包。 畢竟有時不知道說什么,表情包就可以敷衍所有。 用過午飯,又要開始給小朋友們進行彩排。 早上跟著機構里的幾位老師一起搬運新送來的教學器械,不夸張地說,這兩天校門口的裝貨卡車可謂絡繹不絕。 舞臺上的小朋友根據身形的高矮排好隊伍,溫凝站在最前面給他們打節拍。 在連續練習了叁次后,有些孩子們開始不耐煩起來。他們的動作變得松散,站得也是歪七扭八。女人只好擺了擺手,讓他們稍做休息。 拉了一張折迭椅,溫凝撿起地上喝了半瓶的礦泉水。 視線放空,她最近總是想起小時候看的春晚表演——千手觀音。 那樣整齊劃一的舞蹈表演,不說普通的正常人是否能做到這般完美無瑕的程度——更何況表演者居然全都是聾啞人。 正走神著,一旁小小的身影扯了扯溫凝的衣袖。 垂下視線,溫凝看見一個小meimei怯生生地站在她跟前。 合上瓶蓋,女人纖細的手指翻飛:[怎么啦,小彤彤?] 陳彤彤,小朋友的名字,也是上次溫凝在圖書館遇到的那個小女孩兒。 陳彤彤從棉衣兜里掏出一個零食,被她捂得有些碎了,小小的手指抓著塑料包裝,發出窸窣脆響。 溫凝勾起唇角,指了指說:[要我幫你打開嗎?] 陳彤彤點點頭,遞給溫凝。女人笑著接過,給她撕開。 是曲奇餅干,聞著香氣撲鼻。 小meimei自己拿走一塊,里面還剩一塊。 軟乎小手推了推溫凝的胳膊,然后打手語:[jiejie,這個給你吃。] 女人怔了怔,隨即彎起眉眼。舞臺燈光下,溫凝簡直美得不可方物。 [謝謝你呀。]她說,摸了摸陳彤彤的小腦瓜,換做口語告訴她, “謝謝寶貝?!?/br> 休息了半個點,看著差不多了,溫凝打算今天再多練習兩次。 正招呼著小朋友們站上舞臺,大廳外疾步趕來了趙春花。 “小溫——小溫老師呀——” “哎,這兒呢趙老師!”溫凝扭頭側身,彼時還在給孩子們排型列隊。 “是在這,是在這!”這句話顯然不是和溫凝說的,趙老師在確定后又走出去,等她再進來時,后面跟著李隨與他的助理。 臉上的笑意褪下些許,尷尬地掛在嘴角,看著不那么體面。 距離上次見面,已經過去一個月了。 弄得滿身狼狽,洗澡時才發現胸口的斑駁有多不堪入目。 溫凝抬起視線,只見那頭的男人身形挺拔利落,棱角分明的五官蟄伏在晦暗的光線中。他的眼神凌冽,正直直地望向她。 趙春花率先趕來,拽著溫凝下舞臺。 女人僵硬地被她拉扯,低聲略帶抱怨:“他怎么來?” “哎!你說的這是什么話!”趙春花佯裝生氣,板了一下臉。 其實溫凝前兩天才知曉這次機構的資助全都來自于李隨的撥款。原以為是哪個好心人士大發善心,卻不料在上次簽字協議的補充條款中,增加了[無償援助聲愿]這一準則。 ——當然,她沒看合同,也沒心情去看合同。 在李隨面前站定,她又往趙春花身后挪了半步。 抬手撫了撫耷拉下來的碎發別在耳后,溫凝垂著眼睛,模樣乖順。 不知道是不是洞穿了女人的心思,男人微微頷首,目光落向臺前的小朋友,嗓音平緩有力:“我就是來看看聲愿的進度怎么樣?!彼f,視線幽幽下移。勾唇,似笑非笑,“打擾到小溫老師了?” 腦袋暈乎乎的,不知道是不是又給自己施加了莫須有的壓力,溫凝身下的手指絞纏在一起。 “……沒有?!彼_口,清了清沙啞的嗓子,“但是我這里還要給孩子們排練?!?/br> 鬼都聽得出來溫凝是在婉拒他——即使還是那樣低眉順眼,但語氣已經有些強硬了。 是在生氣?還是記仇上回的事情。 男人眉峰微蹙,不自覺地上前半步。 就好像有一條無形的刻度線,他朝她靠近,她便反向退后。 小腿踢到橫在中間的凳子,重心不穩往后倒——胳膊被抓住,又拽了回來。 身子靠在他的臂膀處,上面隆起的肌rou仿佛隔著布料燙傷她的肌膚。 幾乎條件反射般離開男人的懷抱,手腕卻又被攥住。 大掌抬起她的臉頰,曖昧行為過于熟稔,好似早就演練過無數次。 “你干什……”話卡了一半,女人漆黑的瞳孔里反射出他緊蹙的雙眉。 “你的臉怎么回事?”他問,語氣有些急促。 這才反應過來,一旁的趙春花驚呼:“小溫啊,你的臉怎么這么紅……哦唷還腫了!” 原來剛才的頭暈不是心理作用——溫凝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臉頰,兩秒后又撩起袖子,很快確認—— “過敏了吧?!彼f,氣管開始有些呼吸不暢。 “吃什么了?”李隨口吻嚴肅,雙眸緊緊地盯住她,“花生?” 溫凝愣了愣,他居然還記得她花生過敏。 女人垂下眼睫,有些煩躁。甩開他的桎梏,轉身道:“別問了,我沒事?!?/br> 嘴硬最是要不得,剛往回走沒兩步,胸口開始心悸。 接著又是一陣頭暈目眩,感覺到心臟突突地跳。溫凝還沒站回臺前,隨即兩眼一抹黑。 再醒來時溫凝已經躺在了病床上。 房間很安靜,只聽得到掛壁時鐘發出的機械走聲。 嗓子干得厲害,想抬頭張望,視線突然撞進那雙漆黑的眼眸。 “剛醒來就要走?”他說,半個身子隱沒在陰影中。 視線慢慢地聚焦,套間式的病房寬敞明亮,而他坐在那頭的沙發上,整個人陰沉得可怕。 “……不是?!迸碎_口,嗓音過于沙啞,聽來有些委屈,“我口渴……” 稍微斂起怒意,男人喉頭滾動,起身給她倒水。 剛剛好的水溫,李隨站在病床前,繞過她掛鹽水的手臂,遞到她的嘴邊。 離得太近,溫凝縮了縮脖子,目光落向冒著水汽的杯面。 沉默了半晌,頭頂傳來他克制的聲線:“是要我喂你喝么?!?/br> 搖了搖頭,女人接過,咕嘟咕嘟一飲而盡。 確實是渴極了,房子里的暖氣又烘得熱,褪下的紅暈重新攀上來。 水杯放在床側的柜前,目光注意到手機彈出幾條信息。 【老婆,趙老師跟我說你過敏了,怎么回事???】 【等我下班來接你吧,或者你今天早點回家,我帶你去醫院?!?/br> 【寶貝,你沒事吧,怎么不接我電話?】 為了圖方便,溫凝設置了在鎖屏情況下也能看消息的功能,只是沒料到,汪文軒今天發給她的消息,早就被李隨看得一干二凈了。 還未息屏,短信之后接著又是來電。 頭頂的目光過于熾熱,即使極力不去在意——還是能感受到身前的男人正死死地盯著她。 很輕的一聲嗤笑,他道:“你老公的電話,怎么不接?!?/br> 溫凝從未覺得默認的電話鈴聲如此刺耳,清脆的音調每一下都重重地打在她的心頭。 “還是,這個也要我幫你接?” 骨節分明的手已然伸過去,在觸碰的前一秒,立馬被溫凝抓走。 劃開通話,溫凝驚恐未定。 “喂,寶貝,你終于接電話了!”那頭也聽得出來很是焦急,趕忙詢問,“沒事吧?你還好嗎,為什么剛剛一直不回我消息?” 一時的失語,在過度驚嚇后會有短暫的宕機。 頓了兩秒,溫凝才開口:“沒事,我剛剛睡著了?!?/br> 這個倒不是撒謊,確實是睡著了。 男人站在她跟前,凌厲的眉下壓,周遭是一股難以消散的狠戾。 如果不看她的表情,其實聽不太出溫凝的情緒——就好像剛剛睡醒,帶點慵懶,實則已經嚇得魂飛魄散。 “真的嗎?”半信半疑,那頭的汪文軒于走廊來回踱步,有人在喊,他只能叮囑,“好吧,寶貝,我今天可能要晚點回家,有個會議很重要?!?/br> 溫凝抓著蓋在身上的被子,平整的被套被她攥出褶皺。 “嗯,沒事,你忙你的吧?!逼鋵嵥闪艘豢跉?,女人瞟了眼墻上的鐘,已經臨近她的下班時間了。 那頭又囑咐了幾句,溫凝其實聽不太進去了,身側男人的呼吸越來越重,那種無形的壓迫感正密密麻麻地吞噬她的意志。 匆匆掛了電話,目光落在通話時長上,短短兩分鐘,她好似過了兩年。 濃密的長發垂下來,遮住了女人的半張臉。 即使如此,她也知道他在看她。 指甲扣住手機的邊緣,身子半弓著,恨不得整個人都埋進被子里。 心跳還沒平緩下來,胸口悶悶的,全是受到驚嚇后的余悸。 沒人開口,溫凝甚至聽得到藥水瓶滴答滴答流下來的聲音。 終于,她聽見他說:“不睡了么?!?/br> 語氣沒有太大的波動,甚至好像只是一句簡單的問候。 抓著手機,溫凝啞著嗓子:“我、我好多了,掛完水就回家?!?/br> 如果踩雷需要分等級,那溫凝一定是王者。 好不容易平緩下來的怒意又一次涌上來,男人抬手,掐著溫凝的下巴迫使其抬起頭來。 無聲的驚呼,女人眼底還殘留著無措。 李隨稍作用力,下顎隱隱發疼,但她不敢抗拒。 莫名的心虛,尤其是在這樣強弱過于明顯的場合之下。 咬著唇,眼珠子水汪汪的,看著氣色紅潤許多——不知道是怕的還是氣的。 男人居高臨下地審視,漆黑的眸子翻滾著隱秘的怒意。 回家?他細細思忖這個詞語。她的家,是屬于另一個男人的懷抱嗎? 牙關咬得咯吱響,臂膀的青筋暴起,李隨反手將溫凝推回病床,支肘卡在她的咽喉。 溫凝被嚇壞了,雙臂亂揮,下一秒那只扎針的胳膊就被鉗住,動彈不得。 男人側頭去看她的手背,好在鮮血沒有回流。 他很想克制自己的怒火,但當他再對視上溫凝的雙眼時,卻發現這根本無力回天。 她無辜、可憐,好像把自己犯的錯都擇得干干凈凈。 她洗去所有罪孽,搖身一變,是要步入婚姻殿堂的幸福女人。 那他呢——或許她心里從來沒有過他,大概是生命中一個可有可無的過客,甚至在他墜入深淵時還要踢上兩腳。 思及此,李隨強有力的手臂扼住女人纖細的喉頭,他皮膚表面的青筋盤虬,彼時甚至帶上了些許顫抖。 “唔、唔……” 有點呼吸不暢——即使這種感覺根本比不上剛才過敏時的半分痛苦。 朦朧的水霧中,她看到——李隨的眼尾泛著紅,晶瑩的淚蓄在了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