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是馮氏在村里的好友張蕓，她手里提了一袋子糙米，一疊破舊的碗筷，和一只破了點口子的鍋。

    在這樣大家都吃不飽飯物資緊缺的情況下，她還能搜羅出這些東西送過來，算是非常不錯的了。

    馮氏熱情的招呼她進屋，屋里能坐人的板凳都沒一只，二寶機靈地抬了塊干凈的木樁過來。

    張蕓看著這簡陋的環境，心疼的拉起馮氏的手，

    那老虔婆真是副爛心肝的，你給她當牛做馬那么些年，連只碗都沒讓你帶出來!

    要我說，你早就該分出來過了，之前你沒分出來，我也不敢給你送東西，送了也到不了你手上，現在可好，缺什么你只管說，我去給你弄!

    張蕓性格潑辣，婆家里里外外打理得井井有條，婆母也是個講理的，她生活如意，看起來氣色比馮氏好很多。

    她又是個熱心腸的，在村里人緣很好，這其中和馮氏關系最好，當初見馮氏被磋磨在背后罵了錢氏不止一次。

    張蕓說完又往馮氏手里塞了二十多個銅錢，給，這是我攢的，你拿著應急。

    馮氏連忙往回塞：不用，妹子，我有錢，你拿來的東西夠多了，再多，你婆母該有意見了。

    再好的婆母也見不得兒媳敗家的，馮氏不想張蕓被苛責。

    你能有什么錢，誰不知道你們是凈身出戶，連身換洗衣物都被錢氏那老虔婆扣下了，村里早就傳扁了，你不用在我面前逞強。

    原來，今早他們出門的時候，跟錢氏不對付的王婆子就在附近溜達，早就把錢氏的惡行傳得整村都知道了。

    張蕓又看向楊晚，眼里泛著心疼，三丫，可憐見的，嬸嬸聽說你被那老虔婆賣了兩回，菩薩保佑你平安無事，那一家子早晚遭天譴，以后離那群天殺的遠些。

    她又看著大丫對馮氏說：大丫十二了，瘦得沒二兩骨頭，那二丫比她還小三個月長得壯實多了。

    大丫過兩年就要說婆家，幸好你們分出來了，以后好好養養，女娃娃家太瘦以后不好生養。

    馮氏點點頭，這么多年她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就是沒有勇氣提出來，三丫遭這次難這才逼急了她。

    張蕓像是想起什么有意思的事，湊近馮氏耳邊說，

    你知道嗎?你們剛離開老楊家沒多久，楊大就帶著二丫回來了，楊大一瘸一拐的，臉上全是傷，到家后二丫還鬧呢，說楊大壞了她的富貴。

    馮氏也有點意外，不是說去救二丫嗎?怎么二丫還埋怨上了。

    馮氏搖頭：誰知道他們鬧什么，左右以后都與我們無關了。

    也是，你們把日子過好過紅火了，他們比誰都難受。

    聊了一會后，張蕓就離開了。

    張蕓開了頭之后，跟馮氏交好的婦人陸陸續續來看望他們。

    手里都帶了東西。

    桌椅板凳，鍋碗瓢盆，野菜饃饃，家里急用的東西漸漸就有了，雖然都是用舊或是有點缺陷的，但在這個一件衣服穿三代的年代已經很珍貴了。

    有了這些東西打掩護，她就可以把空間里的東西拿出來混著用。

    馮氏心里暖暖的，在歸置好東西后留下大丫看家，他們三人朝鎮上趕去。

    鎮上只有一個錢莊，規模很小，但換十兩銀子的碎銀綽綽有余了。

    馮氏有些不敢進去，這么多年她們二房一直被錢氏磋磨著干活，鮮少有機會到鎮里來，

    更不要說進錢莊了，她們這副落魄樣，進去會不會被攆出來?

    察覺到馮氏的遲疑，楊晚疑惑的看向她，怎么了娘?

    馮氏深吸一口氣道，沒事，進去吧。

    要是真的被攆，她得護著點兩個孩子。

    三人走進錢莊里，掌柜的抬頭一看，見三人衣著破舊，臉色蠟黃，

    掌柜眼底閃過一抹失望，但態度還算可以，他朝馮氏問道，

    你有何事?

    馮氏神情窘迫，緊張的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掌柜的，可以換碎銀么?楊晚聲音清脆的問道。

    掌柜面露詫異，他以為三人是來借錢的，

    只要拿得出對等價值的東西抵押，不管對方看起來有多落魄，錢莊都可以借錢。

    沒想到三人不是來借錢，是來換碎銀的。

    掌柜的詫異了一瞬便點頭道，可以換，你們要換多少?

    楊晚脆生生的說，換十兩。

    隨即從懷里掏出一錠元寶遞過去。

    掌柜的接過仔細查看，見確實是流通的元寶。

    稍等。

    很快，掌柜便稱好十兩的碎銀遞過來。

    其實百姓也可以自己將元寶剪成碎銀，但要剪成重量準確，形狀合適的碎銀需要技巧和經驗，

    所以除非有經驗，否則一般都是去錢莊里換。

    換好碎銀后，楊晚隨意挑了家飯館準備先填飽肚子。

    楊晚道：小二，麻煩上幾道清淡小菜

    小二打量著眼前的幾人，穿著破舊補丁蓋補丁的衣服，臉色蠟黃，頭發干枯，

    一看就是窮的不能再窮的人，這樣的人能有錢來飯館吃飯?別是吃霸王餐來了吧。

    小二譏笑一聲，拿下搭在肩上的抹布驅趕道：去去去!哪兒來的一群乞丐，想討飯去路邊蹲著，別進來添晦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