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杏眸瞪圓滿是不可置信，雙眼通紅，碩大的淚珠奪眶而出，徑直滾落，無聲無息。

    一瞬間，耳側眾修士的哀嚎求救聲被天乾鍋掩蓋，似乎世間都靜了下來。

    余菓菓神情呆滯，甚至哭不出聲，下蹲抱著雙膝，不斷地喃喃重復著：“為、為什么？明明大家都要得救了...”

    “其實無裘師叔與六師弟早幾日便已到了萬仞城?！?/br>
    “今日得見，他們將所有的事都告知了我?！?/br>
    “當年無上師叔以冥火與三清神火意圖融了六師弟的劍骨，卻誤打誤撞為你和五師妹所破，不得不收手，就會涪陵?！?/br>
    “無裘師叔幾近探尋古籍，結合斬水種種異像，終推算得知...”

    “無父無母驟然誕生于世間的六師弟本非人族，他乃神劍蒼衡的劍骨?！?/br>
    “而斬水為神劍蒼衡劍身，至于劍魂...則藏于無裘師叔體內...”

    “故...若要喚醒神劍，他二人必死無疑?！鄙蛟旗V空洞淡然的嗓音在余菓菓響起，寬厚溫暖的大手遲疑地拍了拍余菓菓的背脊，笨拙地安慰她，“這是師叔師弟一早為自己選好的路?！?/br>
    早在斬水莫名親近余菓菓時，無裘劍尊心底隱隱有了揣測，隨著修為被迫散去，無上的真面目被揭露，他便將余菓菓視為自己唯一的衣缽傳人。

    或許無上早已知曉斬水和他們之于蒼衡的關系，無裘劍尊決意先他一步將完整的蒼衡劍交予余菓菓。

    一門兩代劍尊，在他們踏上萬仞城的路時，便已決定此行乃向死之路、

    必已身換回神劍，方有一敵之力。

    余菓菓將臉深埋入膝中，不言不語。

    蒼衡神劍三千余年未曾現世，時此一役，神光大盛，劍吟聲通徹天地。

    它親昵地靠近余菓菓，似乎認出了自己的主人，不斷繞著她轉圈。

    太陰面上青一陣白一陣，天乾鍋斷了冥火獻祭的后路，而謝無祭的魔氣遮住了夜月，如今她只能眼睜睜看著自己修為跌落。再加之眼下蒼衡劍現世，于她而言情勢急轉直下，大為不利！

    “師妹，八師弟和上清似乎已分出勝負了?！蓖ㄌ斓纳窆鈱⒄顪Y照亮，沈云霽防備著虎視眈眈的太陰星君，仰面看向云層深處，那兩道挺拔身影似乎已經分開，他緊抿唇道：“此刻時機剛好，太陰星君修為大退，交于我便可，你去助八師弟?！?/br>
    *

    “阿祭！”余菓菓御空而起，方靠近青年修長的身形，就被其身上止不住的煞氣驚住。

    血色魔紋自脖頸以下攀附至臉龐，脖頸、額角、腕間，所有裸露在外的皮膚，青灰色的血管根根暴凸，幾欲破裂。

    謝無祭精致的面容此刻好似一尊易碎的瓷娃娃，余菓菓懸腕攙扶住青年冷熱交替的身子，手微微顫著，望進那雙完美無缺的血色鳳眸，心尖顫了下。

    他的眼神沉淀著炙熱guntang的溫度，其內的情緒與含義，她并不陌生。

    噬心咒發作了！

    晃眼的時間，青年眼睫輕耷，闔上雙目，似是陷入昏迷。

    余菓菓紅意未消的眼中濕意再度涌上，方才眼睜睜看著師尊師兄離她而去，內心的恐懼很快占據了她的理智，guntang的淚水隨風墜落，徑直落在皓腕見那紅得滲血的魔靈鐲之上。

    一絲不可見的魂魄之力自其中溢出，落入青年眉心。

    ......

    凜冽的霜風隨著白衣人輕緩若無物的步履，呼嘯而來。

    余菓菓感受到那人的靠近，將蒼衡劍直指上清仙君，悲戚呵道：“是你！”

    上清恍若未見，此時的他已然恢復原本屬于上清仙君的容貌，白袍蹁躚，抬步上前，直至蒼衡森冷的劍尖距離霜白瞳仁毫厘之距，方才停下。

    上清仙君幾乎不帶血色的薄唇微微勾，輕聲喚她：“息兒?！?/br>
    “我不是余息?！庇嗲懬懸Ьo牙關，抵御那人身上欺霜賽雪的氣息，“你不要再靠過來了?！?/br>
    一聲息兒，喚回她在青云山上與之為數不多的相處時間，上清仙君向來克己，情緒內斂，令人無法窺探他的內心。

    過往的一切，仿佛一場雋永的迷夢，醒了，那人也露出了他的真面目。

    此刻聽聞余菓菓這般疏離的話，上清仙君霜白的眸中閃過明顯的失落，腳步微頓，固執道：“息兒，過來?！?/br>
    “我說了...我名喚余菓菓，不是什么余息?！彼]了閉眼，別過臉去：“你若在靠近，我當真會殺了你...上清仙君?！?/br>
    “是嗎？”上清眸光帶著些許詭異，像在看她，又像在另一個人，“連你也要阻我嗎？”

    余菓菓被他的氣極反笑：“仙君此話頗有歧義，阿祭是我名正言順的道侶，我為何不護著他，又談何阻你？”

    好似無論余菓菓說什么上清的神情都不會有什么起伏，只是道：“大殿內行禮之人非你二人，更何況禮未成，你們不是道侶?！?/br>
    余菓菓像是聽到了什么笑話，語氣極其不佳，死死摟著青年的窄腰，冷哼道：“我與阿祭拜過祖輩排位，見過師父，又何在乎這些虛禮！”

    “你...”上清仙君不知被她哪句話觸怒，眼底殺意涌上，“那本君殺、了、他、便是?！彪S著這句話話音落下，上清周身靈力開始躁動，止不住的殺意向著余菓菓懷中的謝無祭奔襲而來。

    余菓菓攥緊手中蒼衡劍，她的阿祭兩世以來因眼前人所謂的天生魔體禍世，受了太多莫須有的苦，如今她要護在他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