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3節
衛玄序用漆黑的眼睛看著他,堅定地說著: “我想和你一起逃亡?!?/br> ◇ 第233章 拜拜了您嘞 摩羅督守府。 金雀玄衣長袍,獨自一人俯在桌案前面低頭看著卷宗。 忽然,門外傳來一陣熙熙攘攘的聲音,不久,金雀的侍從神色緊張地從門外小步跑來,一進來,恭敬地喊了聲:“督守?!?/br> 金雀放下手上的卷宗,用指甲撓著緊皺的眉頭,問:“怎么了?” 侍從支支吾吾,欲言又止。 良久,金雀抬頭問:“他們把金溫純怎么樣了?” 侍從立刻低下頭:“他、他們……督守大人你還是去看一看吧?!?/br> 忽然,金雀眼底一頓,望著書案上卷宗的字跡時,目光中多了份狠戾。緊接著,他撐著桌案起身,抬手便帶了身旁的涅槃長劍:“知道了?!?/br> 侍從見他帶劍,立刻:“督守大人,您這是……” 金雀望著他,沉聲道:“他們不是要一個決斷么?那我就給他們一個決斷?!?/br> “……是?!? 督守府暗不見底的地牢外頭,擠著許多摩羅舊族的腦袋,他們分庭抗禮各居一方,簇擁在地牢的后面,手里頭舉著一張張白紙紅字,上頭寫著金溫純和蕭逸數不清的罪狀,而后俯身跪倒了一片。 地牢外頭的看守面露愁容:“諸位大人,你們這是做什么?我不過只是一介小卒,你們這樣,不是在難為我嗎?” 舊族底下立刻直起身了個男人,亮著喉嚨高聲道:“你站你的,我們跪我們的,若是督守一日不給我們一個答復,我們就一日跪在這里不起!” 應聲,底下立刻傳來一聲聲應和。 看守手足無措:“大人們,有事好好商量,何必、何必讓自己受著莫名的苦呢……”說著,忽然。 “督守大人到——”一句嘹亮的喊聲,立刻引去了所有人的注意。 眾人的目光紛紛向聲源處望去,只見目光盡頭,金雀華衣錦袍,頭束高冠,在身后侍從的簇擁下,提劍一步一步向眾人走來。 兩邊的人立刻撤退,給他讓出來一條小路。 金雀徑直向男人走來,面上沒有絲毫波瀾。 看得跪倒在地上的男人不由得吞咽了下喉結。 片刻后,金雀站定在他面前,威壓道:“你要裁決?” 男人立刻俯倒:“督守,不只是我,是摩羅千千萬萬受金溫純蕭逸殘害的大家,都在等著您一個公正的裁決。望您切不可只顧及私情,而致使我們死去的成千上萬的同袍,在九泉之下不得安息!請您千萬要顧全大局,切莫因小失大,失之于摩羅舊族的民心??!” 語落,金雀:“你是在警告我,我的督守之位是你們送給我的么?” “在下不敢?!?/br> “你們想要一個什么公正的裁決?” 男人立刻:“罪臣金鷹,與蕭逸狼狽為jian,所犯下的罪行,實在罄竹難書!我等請命,定要將金鷹,處以極刑,方能一血舊族之恨,撫慰我千千萬萬同袍在九泉下的亡靈!” 話音剛落,周圍立刻又向著金雀的方向跪倒了一片,異口同聲地說著一句句“愿督守大人圣明”。 金雀睥睨四周,良久,才擠出一個字:“好?!?/br> 此言一出,底下立刻一片嘩然。 金雀吩咐著:“把金溫純帶上來吧?!?/br> 侍從立刻從了。 良久,地牢的大門緩緩打開,一股陰濕塵土的味道,混合著不知道是什么的腥臭,立刻從那條暗無天日的縫子向外頭泄出來,靠得近的舊族,紛紛抬袖遮掩口鼻。 緊接著,金溫純的身影出現在眾人的面前。 他一身白色囚服,上面臟污的痕跡代表著他在地牢里忍受的無盡屈辱??囱旱莫z卒毫不客氣地推搡了他一下,他整個人猛地向前一傾,手上和腳上沉重的鎖鏈拉扯得他險些跌倒在地上。 金雀站在這頭,遙遙看著金溫純臟亂長發下的那張臉。 才幾日不見,金溫純已經消瘦成這般模樣了,他臉色蒼白得像是一張揉皺了的紙,在金雀的印象中,金溫純永遠都是那副溫潤華貴,他從來都沒想過有一天竟然能在金溫純的身上望見這幅凄慘。 想著,他袖下的雙拳不由得緊握。 今天摩羅的太陽很好,陽光溫柔地潑灑在每個人的身上,照得衣袍暖洋洋的?;蛟S是在暗無天日的地牢里呆久了,溫暖的陽光照耀在金溫純的身上,照得他有些恍若隔世。 他緩緩抬起頭,望著太陽的方向。 陽光刺眼,他的雙目微微瞇起,唇角依舊是溫潤的笑容。 自從他被人帶到地牢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自己的一生的終點,恐怕就要在這寒冷陰濕的地方永遠畫下了句號。這件事,在許多許多年之前,他就已經做好準備了。 但不知為何,此刻真的到了這一天,他心里還是有些害怕。他被刑具欺凌得滿是傷痕的手,在鐐銬的囚禁下不住地在抖。他沒法平和。 其實說到底,金溫純他骨子里本就不是平和的人。 金家家大業大,他又是金家長子,自小一身傲骨,誰也不怕,誰也不放在眼里,就好像他的名字。他本就是一只翱翔九天的鷹。 但后來是從什么時候開始變了的呢? 金溫純想了想。 大概是從那個才到他膝蓋的小不點,屁顛屁顛地從背后跑過來,用他濕熱濕熱的小手,輕輕拉住自己食指的時候吧。 從那時起,蒼鷹的腳上就拴了鐐銬。 金溫純的目光穿過人群,遙望著與他相對的金雀。如今小家伙已錦袍加身,坐擁四方的朝拜,他獨身站在一片俯仰之中,灼目的陽光灑在金雀的緞文刺繡上,閃爍著耀眼的金光。如今阿弟再也不用他的庇護。 金雀盯著他的目光迎上來,眼圈泛紅。 金溫純低頭看了一眼,金雀手中的涅槃劍已然出鞘。 他釋然地笑著:“阿雀是來殺我的么?” 金雀瞪著他,憤聲問:“為什么?” 金溫純只是溫和地笑著,沒有說話。 “你縱容蕭逸在摩羅肆虐,是不是因為我?” 金溫純平靜地看著他:“父親早就說過,元京的手不會在摩羅cao縱太久的,只是這時候需要有個人來過渡罷了?!?/br> “為什么當時傳位的是你不是我?” “不是傳位。是逼宮?!苯饻丶冋f得很平靜。 忽然,金雀從懷里抖出一張字據,扔在空中。那張墨字如同凋零的蝴蝶般緩緩落下,而后落在水坑里,洇濕了黑墨。 “你胡說?!?/br> 金溫純的眼底一抖。 “我入了督守府,在正清牌匾下找到父親的遺訓。兩年前父親的死,本就是金麟臺的殘害,根本和你無關。父親死后,上面說的清清楚楚,摩羅督守之位要傳遞給我,而不是你金溫純。你明知道這幾年的督守不過是個傀儡,要做盡人人憤恨之事,注定不得好死,為何偏偏還要執意做這督守?” 金雀的目光像是一把綿軟的刀,憤恨和自責還有許多說不清道不明的屈辱交雜在一起,毫無保留地望向金溫純。默了良久。 金溫純的嘴角再次綻開笑意,啞聲說。 “阿雀。愿你日后娶個心儀的女子,子孫滿堂,幸福美滿?!?/br> 金雀猩紅著眼眶看他,強忍住淚意:“你以為你是誰?” 聞聲,金溫純略微一怔。 旋即,他聽見金雀含著嗚咽低語了聲。 “哥。我長大了?!迸?!劍塵閃現。 金溫純手腳上的鐐銬被生生斬斷。 “督守!你這是要做什么?!” “督守大人!” 金雀橫劍擋在金溫純的面前,厲聲道:“你們上的情愿書我回了一遍又一遍,還要我再說多少次?摩羅之亂,元京作祟,蕭逸助紂為虐,金溫純手上沒有沾染一滴同胞的血。念其無為,枉顧摩羅大亂而不治,奪其族籍,剝其稱號,貶為庶人,以儆效尤??陕牭们宄??” 此言一出,底下立刻掀起一陣嘩然大波。 “督守!金溫純十惡不赦,怎可輕易放過!” “是啊,督守大人,你若輕饒了他,恐以后有失信于民心。切不可因小失大!” “金督守,慎重!” 緊接著,喧鬧間,空中旋過一道姚黃的劍塵,衣袖飄浮間,涅槃長劍的劍鋒頃刻間換了位置,兩息后,隨著一聲清脆的炸響,天空中驟然亮起一朵巨大的七葉蓮花影像,氣勢洶洶地倒映在金雀的身后。 金雀鏗鏘有力的聲音炸響在每個人的耳邊。 “你們口口聲聲尊我一聲督守,可背后腹議紛紛菲薄。如今我金家雖殘,但依舊是摩羅的頭一號仙家,百族爭權奪位的混戰,我金家從不怕再上演一次。你們要一聲公道,我給了你們。誰若有疑,盡管找我來詢!”-醉春眠。 聽說肖蘭時要走,麻娘隆重地招待了頓踐行飯,吃完了后,肖蘭時等人便急匆匆地要走,眾人倚靠在醉春眠的門口,正道別。 麻娘吞吐了口煙槍,問:“這么急著要走?” 肖蘭時點了點頭,目光又看向地牢的方向:“聽人說,溫純哥那邊又出事了?!?/br> 麻娘笑著說:“這你不用擔心?,F在金雀可是堂堂摩羅的督守大人,再也不是那個小家雀,有他在,溫純公子不會有什么大礙?!?/br> 肖蘭時笑著回應:“說的也是?!?/br> 緊接著,麻娘問:“以后有什么打算?” 肖蘭時若無其事地聳聳肩:“還能有什么打算?走一步算一步吧。金雀不是派人送消息來說,金麟臺要派了岑非深來追?那人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燈,我得趕緊跑啊?!?/br> 麻娘嗤笑了一聲:“這世上也有蘭時公子怕的?!?/br> 回想起之前在蕭關時候的那場亡命馬球賽,肖蘭時沒忍?。骸八莻€瘋子。你不知道?!?/br> 聞聲,麻娘點點頭,沒再繼續問下去。反正這些事情和摩羅的她也沒有什么干系,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必知道。 緊接著,肖蘭時又問:“那婁前輩你呢?以后有什么打算?” “打算?還能有什么打算?”說著,麻娘笑著搖晃了兩下手里的煙槍,“我生在這兒長在這兒,也沒法兒走,以后我就守著這醉春眠,在摩羅街上走走,心里總覺得能看得見那孩子的影子,總覺得她還沒離開?!?/br> 說到這兒,肖蘭時也不再言語。 這些日子,麻娘雖然嘴上不說,但有好幾次他去找麻娘的時候,正好撞見她手里拿著小百合的東西正發呆。 說到底,小百合走了,麻娘心里是被挖去了一大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