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節
肖蘭時毫不退讓地對上他的眼睛:“我做什么?我倒想要問你,你要做什么?” 金雀眉頭更緊:“怎么?” 肖蘭時的目光在金雀的臉上刮了下,而后,問:“這藥是誰給你的?” 金雀一臉不解:“我哥。怎么了?” 肖蘭時一怔:“金溫純?” 旋即立刻嚴肅起來:“他親手給你的?” 聞聲,金雀也察覺不對,立刻:“怎么了?” “你吃多久了?” “兩年?” 聞言,默了兩息后,肖蘭時凝重地點了下那白色瓷瓶:“那藥叫紅鶴丹,”隨即目光滑上金雀的眼睛,“是元京肖家的一味劇毒之藥?!?/br> 金雀瞳孔微縮,緊接著,厲聲:“不可能!那是我哥親手給我的,也未曾經任何人的手,肖月你他媽腦子有病吧?黃先生都沒說這藥什么,你憑什么說它是毒藥?” 肖蘭時淡淡看著,金雀這模樣,在他意料之中。 畢竟兩人雖然處在摩羅極其尷尬的立場上,可肖蘭時了解金雀,明白金雀如今,在金溫純和黃老之間來回中和著,無非就是一個原因。 他念著金溫純。他的兄長。他的骨rou至親。 旋即,肖蘭時嘆了口氣,從炕桌旁掉下來,從籠中捏起黃老的一只白鼠,隨后又倒了顆紅丹藥在手心,強硬著喂到白鼠的嘴里。 “這東西,是肖家的秘寶,對人來說,單次服用,或許外表并無什么大礙,但時間長了,便會深入五臟六腑。最終,中毒之人,便會悄無聲息地,因骨血衰竭而死?!?/br> 幾息后,肖蘭時拔出咬金刀,硬生生割開已然停止掙扎的白鼠。啪一下。 白鼠被肖蘭時直直地甩在桌上,被割開的肚皮中一片焦黑,里面的心腸已然全部被燒毀,死相凄慘。 肖蘭時收起咬金,冷冷地看著一臉驚慌的金雀,道: “就像這樣?!? 云起深林一側。 蕭逸率領的一眾金家守衛如同密密麻麻的蟻,拉成一排排嚴陣以待的隊伍,布守在云起深林的邊境。 帷帳前的干柴火把旁,一面姚黃色的大旗在雨中隨風微微飄動,上面的五葉蓮花即使被雨水打濕,卻也同樣在真氣的簇擁下高昂輕拂,身在高空,如同屹立天上的上仙,低眉俯視著底下一排排侍衛。 眾人包圍之中,蕭逸一身黑色軟甲,立于正中間。 在他的身邊,站著兩個手腳都被鎖鏈困著的年輕人。 那兩個年輕人蓬頭垢面,滿臉的灰塵,長得極為相似,眼神中的驚慌被理智強裝出來的鎮定壓下去,直直對上蕭逸,問:“要殺要剮隨你,你帶我們來這里做什么?” 聞言,蕭逸噗嗤笑了聲,笑容不寒而栗。 他擺動著手里構造精巧的弩箭,直對著兩人,瞇起一只眼睛,比了個拉弦發射的姿勢,問:“知道這是什么么?” 兩人沒有說話。 蕭逸高了音調:“問你們話呢?” 兩人中年紀看上去較小的那個,立刻顫顫巍巍的接話:“金、金翎箭的弩弓?!?/br> 聞言,蕭逸放下弩箭,贊賞般地笑起來:“對嘍。這就是金家為什么在摩羅坐上督守交椅的原因。金翎箭啊?!?/br> 說著,他指尖搭上弩弓的頂部,用力向下一按,原本搭在弦上的短箭立刻蜷縮作一朵金色的五葉蓮花,被他捏在指尖把玩。 蕭逸道:“當年摩羅混戰的時候,金家家主就憑借這朵小小的蓮花殺器,硬是破了七大家族的合縱圍攻,那時的金翎箭,不過只有三片短葉,就能一箭貫金甲,而如今,金翎箭已然變成了五葉,五葉啊,”說著,他的手臂猛地往年紀小的年輕人肩膀上一搭,強迫他望著頭頂的那面五葉蓮錦旗,“如今摩羅姓金,一草一木都盡數該督守調遣,你們這些叛賊,到底該什么時候才明白呢?” 話音剛落,嚇得那個年輕人腿一軟,竟然撲通一下跪在地上,磕頭求饒:“蕭公子,這些都是我爹的事兒,我整日守在家里,摩羅大大小小的事兒,我沒有一件參與其中,蕭公子明鑒??!求蕭公子千、千萬,看在我爹是、是公子師父的份上,暫且饒了我一條性命吧……!” 說著,身旁另一個年輕人皺眉怒喝:“金薛!給我起來!” “蕭公子……求求你……” “金薛!” 年長的徹底生了氣,一把扯起小弟的的衣領,猛地一腳踹在地上:“向他下跪求饒,父親沒有你這樣的兒子!” 小弟啪嗒一下摔進泥里,馬不停蹄地掙扎著起來,破口就開始大罵:“你他媽是孝子!你他媽高貴!我不過是個偏房生的,從我一出生下來,他老康在摩羅城里混得風生水起,處處結緣,可曾有半點想到家里,還有我這個兒子在?!在外人面前他裝得父慈子孝,他媽的都是狗屁??!狗屁??!大哥我們都丟了這么久了,也不見那個老不死的派人來尋,你真他媽的以為,他把你放在眼里了?!我們不過就只是兩個,在他膝下討日子的奴才罷了!在他心里,只有他那些家族宗務重要!我們是死是活,不過就像是個屁??!” “金薛??!” 看著兩人扭打在一團,蕭逸笑意盈盈地向后退了兩步,似乎在故意給兩人留出打斗的空間。兩人越是拳拳到rou,越是鮮血橫流,他臉上惡劣的笑容,便越是濃郁。 良久,等到兩人打得氣喘吁吁時。 蕭逸又重新拿起裝好金翎箭的兩只弓弩,舉在兩人之中,問:“想活是么?” 小弟連忙點頭。長兄也抬眉望過去。 只見蕭逸晃了晃手里的兩把弓弩,舉過頭頂,道:“那這樣。戰前的旗要拿一顆人頭來祭,我送你們兄弟二人,每人一支金翎箭。由你們來告訴我,到底用誰的血祭旗,好嗎?” ◇ 第169章 永遠逃不出 話音剛落,兄長憤怒地瞪著蕭逸,怒吼:“你這敗類??!狼心狗肺??!宗族的敗類??!” 聞聲,蕭逸懶散地望過去,望見盡頭的兄長,憤怒地揮舞著鎖鏈,破口大罵,道:“家父從小帶你不薄,幾乎把畢生所學都教于了你!如今你狼子野心,如此趕盡殺絕,姓蕭的,你注定不得好死——!” 蕭逸卻不惱,目光平靜地看著他:“我不得好死?”說著,他笑著搖了搖手中的兩把弩弓,弩弓的尖端直對著他,“到底是誰不得好死啊,我的好師兄?” “你——!” 蕭逸又是輕蔑一笑,旋即轉過頭去,望向一旁較為年幼的金薛,此刻他已然被兩把弩弓上的金翎箭嚇破了膽,兩只眼睛直勾勾地盯著蕭逸,像是靜止的木頭。 蕭逸對他挑了挑眉,抬了下弩弓:“阿薛,聽懂我說的話了嗎?” 金薛先是猛地一抖,進而顫巍巍的抬起頭來,淚水噙滿了眼眶,喃喃道:“蕭大人……蕭大人……為何要這么對我……求求你了……蕭大人,這十幾年來,有事我從不爭鋒出彩,我從、從來都沒有做過一件對不起你的事……你為什么要如此逼迫……蕭大人……” 蕭逸默了兩息,旋即眼底的不屑更甚:“這就是你的命?!?/br> 話音剛落,“噗通”一聲。 金薛猛地又跪倒在地上,用纖細顫抖的身軀,一下又一下地磕頭求饒,絲毫不顧地上有多少凸起又尖銳的石子,只是一個勁兒地俯首,再跪拜,再叩首,把自己磕得頭破血流,在雨中極盡狼狽,絲毫沒有一個宗族世家子的模樣。 見狀,兄長離奇憤怒地擁上來,卻被周圍的金家守衛拉住,一下一下地掙扎:“金薛!你這懦夫??!家父的臉面和榮光,如今盡數毀在你的手中了??!” 金薛好似聽不見兄長的怒斥一般,還在不住地求饒。 “嗤?!?/br> 蕭逸站在原地,低眉望著金薛正在一步步向自己爬來,眼底只閃動著興致盎然的目光。他像是看一條牲畜一樣,看著金薛,這個生來便衣食無憂,出身華貴的貴公子。 緊接著,蕭逸的雙手猛然向高空用力拋舉。 隨著兩只弩箭迅速向兩人的方向投擲去時,蕭逸猛地打響一個響指,啪一下,兄弟兩人身邊迅速結成一個封閉的結界,將兩人牢牢包圍。 高空中,兩只金色的弩箭,如同兩只雄鷹般從天上向下俯沖。 蕭逸陰翳的眼睛中,流露出一種狂熱的興奮。 兄弟兩人也高高抬起了腦袋,望著向下墜落的弩弓,希望和絕望兩種截然相反的感情,同時交替在他們二人相似的面龐上。 天上的細雨還在下。 下一刻,跪在地上的金薛身影動了。 他如同一只飛燕,咻一聲便沖向了弩弓的方向,身形快得幾乎無法被rou眼捕捉。 見狀,對面的兄長瞳孔驟然收緊。 幾乎是下意識的,他的身體也本能地向高空懸落下去的弓弩飛去。 兩道黑影在高空快速閃爍之間,突然。砰! 蕭逸瞳孔微張,全神貫注地盯著高空。 雨水滴落在他的眼瞼上,在灰蒙蒙的大霧里,顯現出一種極其怪異的緊張和興奮。 鮮血在高空中如同噴泉一般炸開。 兄弟之中,有人射出了第一支金翎箭。 緊接著,一聲歇斯底里的嘶吼響徹云端:“金薛——?。?!” 高空中,金薛的身形如同一只被折斷了羽翼的飛燕一般,緩緩向地面上垂落下去。 兩只金燦燦的金翎箭,全都深深刺入他的胸口。正對他心臟的位置,分毫不差的死手。 蕭逸驚訝地微微翕動嘴唇:“啊……” 兄長的那支金翎箭出現在金薛的胸口,他毫不意外。 但他的確沒有料到,一個平日如此貪生怕死,哪怕多討要一塊rou吃都膽戰心驚的金薛,竟然也會把自己的那支金翎箭,射向自己的胸口。 默了兩息后,蕭逸收了結界,嘲弄地看著抱著金薛尸體痛哭的兄長,緩緩鼓了兩下巴掌,諷刺地贊道:“師兄,看來還是這個被你處處看不起的阿薛,比你更像是正人君子啊?!?/br> 兄長低著頭,看著雙手上全都是金薛的血,癔癥般喃喃自語:“不可能……這不可能!我剛才明明看見他的弩弓,方向是正對著我的!我剛才明明看見,他的弩弓,方向是正對著我的!怎么可能……絕不可能??!” 下一刻,他將腦袋機械般地轉向蕭逸,憤怒地嘶吼:“是你——!都怪你——!都怪你這逆賊——!” 緊接著,十幾個金家守衛立刻簇擁上來,將他一把制服在地。 蕭逸睥睨著地上的他,輕笑了下。 兩息后,旋即:“打。留一口氣就行?!?/br> “是——!” 令畢,幾個金家守衛的拳頭毫不留情地落下來,云起的深林里,頃刻間,便響起一連串慘絕人寰的叫聲。 良久,蕭逸好似閑情逸致般看著地上,那個幾乎被卸去了四肢的兄長,剛要開口。 突然,身后傳來一個冷峻的聲線:“鬧夠了么?” 聞聲,蕭逸先是一愣。 旋即轉過身去,望見一臉嚴肅的金溫純,正在周圍人的簇擁下緩緩而至,他那身姚黃色的明艷族袍,在灰蒙蒙的煙雨中格外耀眼。 “我還以為督守不會來呢?!笔捯蓐幒莸匦χ?。 金溫純立定,與他四目相撞:“摩羅的督守是我,不是你蕭逸,明白么?” 蕭逸默了默,眸底輕動。 旋即故意又扯大了嘴角上的弧度,露出一個更加難看的笑容:“那是自然?!彼蚝笠怀?,做出個“請”的手勢,“還請督守勘查?!?/br> 三三兩兩的人影散開,露出一個被打得半死不活的兄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