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節
“幼稚?!?/br> 忽然,衛玄序的目光瞥向肖蘭時的那一堆,一個梨花木糕點盒子引去了他的目光。 看著他向那走去,肖蘭時連忙:“哎哎,那是我的,你怎么還要搶的?哎哎,其他的你拿也就算了,這個是王誠送我的,這個你不能拿?!?/br> 衛玄序問:“去金望角的那天,你是不是也帶了?” 肖蘭時一點頭:“對啊?!?/br> 聞言,衛玄序盯著盒子上的梨花紋路思忖片刻,而后毫不猶豫地轉身就走:“這個我拿走了?!?/br> 肖蘭時連忙追:“這個你不能拿!” “呵?!?/br> “你呵也沒用,這個你就是不能拿。衛玄序!你講不講理???” 滿庭芳屋檐上雨珠在跳。 ◇ 第90章 喜歡嚼硬的 肖蘭時覺得自己來元京之后最大的痛苦不是染了百花疫,而是抽簽和金雀抽到了一起。在臨行之前,金溫純還多說了好多話,讓肖蘭時多多擔待,態度誠懇得連肖蘭時都忍不住由衷地同情他。 怎么有金雀這么個弟弟。 所有人都是輕裝上陣,只有金雀屁股后面跟著七個姚黃色族袍的侍從,手里大包大袋子地提著走路,還走得搖搖晃晃。 “去,我渴了,你去旁邊的鋪子里給我買些茶水來,茶葉要新泡上的,和茉莉花一起泡,再略微加一筷子蜂蜜,沫都給我撇干凈,水不要熱不要涼,快點?!?/br> 侍從一臉難色:“公子您不是剛吃過糕點?!?/br> 金雀叫起來:“就是因為剛吃過糕點所以才口渴啊。我現在叫不動你了是不是?” 侍從看看正在前行的眾人,低聲道:“公子,你還是再忍忍,路還沒走到一半,跟上諸位公子吧。要是口渴了,”說著,掏出懷里的水囊,“公子你先用這水墊墊,一會兒立刻去給公子煮茶?!?/br> 金雀憤怒一把扔起水囊,發出好大一聲響:“你現在敢跟我頂嘴了是不是?!” 這一聲動靜驚擾了其他人,都停下腳步紛紛向他看過來。 其他人面色還好,只有肖蘭時把“我煩你煩得要死”直接掛在臉上。 出發都已經快半個時辰了,先是要買花鼓,又是要去吃杏仁藕粉糕的,一路上吵吵鬧鬧嘰嘰喳喳,所有人都要顧念著他的步子走路,現在估計走了還沒一半的路程,他這又是想要干什么? 從華走上前,問清了原由。 而后輕笑了聲,撫慰般地拍了拍金雀的肩膀,說:“既然累了,不如大家也稍作歇息,一盞茶后再走也好?!崩哿?? 肖蘭時無語:“你就慣他吧?!?/br> 從華只是笑笑沒搭話,旁邊的施、俞兩個人也同樣沒什么意見,未幾,一眾人就落座在了旁邊的茶鋪下面聽雨。 剛一落下,天上的雨忽然又打起來,從華打趣說:“是阿雀有先見之明,不然恐怕身上的蓑衣也遮不住雨?!?/br> 莫名得了夸,金雀身后無形的小尾巴翹得老高,挺胸抬頭的模樣就像是個小麻雀。 “那是自然?!蔽姨?。這都能夸。 肖蘭時一聽,頭立刻又開始疼起來了。這種無語又惡心的感覺,好久沒出現在他心里了。 忽然,坐在他桌旁的從華擔憂問著:“肖公子怎么了?身體不適么?” 聞言,肖蘭時抬起頭擺手:“沒有沒有,就是被他可愛著了?!?/br> 從華又笑起來。 不得不說,這個人笑起來真的很有魅力。他的長相算不上十分俊秀,但卻恰到好處地組合在一起,眉宇間泛著一股游刃有余的閑適,讓人有種溫潤的距離感,捉摸不透,卻并不討厭。的確很符合他名字里那個字。華。 對于五年前蕭關的事情,兩人都很有默契地誰也沒提。 從華隨口閑聊:“肖公子也快行冠禮了吧?!?/br> 肖蘭時點頭應了:“是啊??炝??!?/br> “取字了么?” “還在琢磨?!?/br> 從華點頭:“是該好好想一想?!?/br> 肖蘭時突然想起來從華好像和自己差不多大,問:“從華公子的及冠禮是什么時候?” 忽然,從華又笑了:“從家弟子的冠禮向來不以年歲論?!?/br> 聽著,金雀忽然湊上來:“安?我聽人說,不是你們從家到了及冠的年齡就能正式入族了嗎?” “是啊。還遠呢?!?/br> 肖蘭時沒再說話了。 從華五年前就潛入蕭關,演了那么一場大戲。如今整整五年過去,像他這樣的人,身上不知道得有多少份成績了。連他這樣的人還要努力去爬從家那道門檻,肖蘭時一時間心里又沉了沉。 忽然,從華又開口問:“冠禮這樣的大事,衛公子和肖公子預備在哪里?不羨仙——”他頓了頓,“還是重霄九?” 重霄九,那是元京肖家的住所。 此話一出,肖蘭時心里立刻升起警惕,擺擺手:“我只在乎那天能不能吃點好的。你不知道衛玄序平時有多摳,但凡我多吃一點他都要罵?!?/br> 從華順著他的話接了,剛才那個極具危險性的問題輕輕帶過。 茶剛飲了一半,金雀又踩著水花叭叭叭地跑過來,手里抱了好多糕點盒子,興沖沖地分給別人:“喝茶怎么能不吃糕點呢?稚昭jiejie,給?!毙ぬm時:? 你是來玩來了是吧? “行知哥哥給?!?/br> “華哥哥給?!?/br> 走到肖蘭時身邊,金雀啪嗒一下把糕點盒子合上:“好了,分完了?!?/br> 只有肖蘭時沒有,桌子上一片空蕩蕩的尷尬,但他向來臉皮厚,壓根不把他這點小心思放在心上,悠哉地看著雨。 從華把他的那只盒子往肖蘭時方向推了推。 肖蘭時:“不用?!痹捯魟偮?。 “我記得你愛吃甜的?!?/br> 這話沒頭沒尾地擱在這里好奇怪,肖蘭時轉頭又看向從華:“從華公子可憐我?” 從華抿著笑意:“蕭關冷,糕粉都凍著,沒有元京的酥軟,肖公子嘗嘗?!?/br> 忽然,肖蘭時嘴角扯開了一個肆意的笑容。 指頭一伸,把糕點盒子原封不動地推回去。 “我喜歡嚼硬的?!? 沒過多久,天上的雨也漸漸小了,從華拿出十幾只巴掌大的透明罐子,擱置在桌子上。 肖蘭時拿起一個:“這什么?” 從華看著眾人,慢慢解釋:“金麟臺特制的靈器,煩請諸位把鬼封在著罐子里,戌時前在這里把罐子交給我?!?/br> 俞稚昭問:“一罐一鬼?” 從華應聲:“一罐一鬼,數目諸位自取?!?/br> 話音剛落,金雀興沖沖撲上去,拿了七八個,讓身后侍從拿著,耀武揚威地看著肖蘭時,眼神里滿是挑釁。 隨后,俞稚昭和施行知各自拿了兩只。 見狀,肖蘭時猶豫了一下,就跟著拿了一罐。 耳邊金雀笑得好大聲:“有人怕了,就干脆不要來元京。免得丟人現眼?!?/br> 肖蘭時沒好氣:“你沒完了是吧?” 金雀哼了一聲,看過去:“我說你了,這么著急?” 肖蘭時五官擰成一團,痛苦:“我天。你小屁孩快閉上你的小嘴吧?!?/br> 說完,他就在金雀的怒火目送中踏進了雨里。- 百花疫一發,路上本就人少,如今天上又飄著雨,街道上人影綽綽,路上的青石板滑面光影倒影著兩旁空蕩蕩的店鋪。 肖蘭時只頭上戴了頂雨帽,雨滴零零星星地落下來,在他銀色的錦袍上濕了好幾塊雨斑。 他手提著罐子,喃喃低語:“金雀說得還真是沒錯,大雨天的還要去捉鬼,這不是苦力這是什么?!?/br> 他四目環繞著街道,上哪找鬼去? 于是他就那么漫無目的地在街上晃晃悠悠,清冷的路上幾乎只有他一個人影,走了好久,有幾聲吵嚷引去了他的目光。 一片鱗次櫛比的鋪子中,夾雜著個被殘門,店鋪的門窗幾乎破得都不成樣子,門檻上還有許多干了的血痕,望上去是不久前剛經歷過一場械斗。 幾個強壯的男人進進出出,沒一會兒,為首的那個望里面喊:“還有東西嗎?” 里面應:“干凈了?!?/br> 男人指著牌匾:“先把牌子摘了?!?/br> 說著,殘門里又溜出來幾個男人,轟隆一下卸了頂上那個落字“從”的牌匾,換上了一塊嶄新的寫著銀字“肖”的。 忽然,男人注意到了肖蘭時,望過來:“哪位?” 肖蘭時迎著走上去,一笑:“奉命捉鬼?!?/br> 一聽,男人的眼里立刻帶了三分尊敬,施禮:“原來是仙家?!?/br> 肖蘭時還禮,問:“敢問兄長,近日這街道可聽聞有什么妖鬼?” 男人一聽,轉頭問店鋪里的其他人:“喂,仙家問,有誰聽說附近有什么妖怪了?” 一個身材瘦削的男人從木板后探出頭來:“哦,倒是有?!?/br> 肖蘭時望過去。 他指著東面:“前面那條街上,前幾天剛死了個年輕人,不知道被什么東西啃得面目全非的,發現的時候,腦花還不住地往外淌,都說是招了鬼了,可嚇人了?!?/br> 聞言,肖蘭時失望道:“兄長有所不知,妖鬼害人只會吸人精元,斷然不會破壞人的rou身??峙履莻€年輕人是遇到豺狼了?!?/br> “喔喔,這樣?!?/br> 又寒暄了兩句,肖蘭時拜別后又上了路。 才一會兒,天上的云似乎壓得更重了,肖蘭時抬頭瞥了眼,不知為何突然那云朵陰森森的,讓人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