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節
王瓊急道:“我去補齊陣型?!?/br> 長老恨鐵不成鋼:“你糊涂!你實在糊涂!你貿然沖到這地方來也就罷了,怎么還敢把自己置身于危險之中!” 王瓊甩開手:“危險?那弟子又如何不危險?他被反噬得連尸骨都不會有!我堂堂蕭關督守之子,怎么可能躲在這里茍且存生!” “就是因為你是蕭關督守的兒子,所以你才絕不能出事!” “憑什么???!” “憑你王家是三十二內門,七十一宗的上萬人大族!你爹只有你這么一個孩子,你要是死了,督守的位子就要在這萬人里咬出來!就要掀起同袍相殘的血雨腥風!你以為你是為了你一個人在活著嗎?自私!你背后背著的是王家的興衰,是多少人的命運!我告訴你,哪怕是你殘得只有一口氣,你也要替王家拼盡全力地挺著。這就是你的命,你明白嗎?這就是你的命!” 王瓊的指甲鉆進了皮rou,大滴大滴的血順著拳頭落到地上。 當他猩紅著雙目再抬眼望去的時候,陣法不知何時已經補上缺了,一個年輕的小弟子正揮著劍,向天空刺出一道緋紅的劍塵。 眨眼間,數百道劍塵織成的網已經完全將靈鷲裹住。 王家長者振臂一揮:“滿弓拉弦——!” “是——!” 一聲整齊的應和起,王家弟子迅速變換著陣型,頭頂的劍塵立刻形成一只搭在弓弦上的長箭,箭頭直指向靈鷲。 忽然。 “不行!絕對不行?!?/br> 韓家長老擁上來:仙臺是元京搭建在六城的,你屠了靈鷲,和毀了仙臺有什么兩樣?這罪責,你擔得起嗎?” 聞聲,王家長老忍怒道:“那你說應該怎么辦?” 韓家長老看了一眼人群,良久,緩緩吐出兩個字:“人祭?!?/br> 王家長老立刻:“人祭?你是要拿活人的命去堵那怪物?我看你瘋了吧?!?/br> “不然呢?等靈鷲吸食飽了精元,它就自然平靜下來了。要是你傷了它,讓元京以為你蕭關要起兵造反,到時候有多少條命要死,你能說得清嗎?” 王家長老沉重凝望著底下的人群。 良久,長嘆一聲:“動手吧?!?/br> 忽然間,裹挾著靈鷲的紅藍巨網驟然消失,重得了自由的靈鷲在天上迅速騰空兩下,八只蛛矛張開對著底下,憤怒地嘶吼出一聲聲怪叫。 人們失皇地望著天空。 “督守府的陣法怎么、怎么破了?” 旋即,韓家長老的身影站在高臺上。 他背對著陽光,他的臉完全籠罩在黑暗中,看不清他的神情,只能望見他抬手把身上的湛藍族袍整理平整。 他頓了良久,用一種極具凄涼又哀嘆的聲調,緩緩張口:“天命昭昭,生死造——” 突然。 一只手臂粗的黑色鋼針猛地刺穿了他的胸膛。 緊接著,他的雙腿漸漸向下彎曲,手指在空中蜷縮兩下:“化……” 一縷黑色幽魂從他的頭頂飄離出來,轉眼間便被靈鷲吸食到嘴中。 王家長老振臂一揮:“王云,你帶三十人從竹林走,撕開條結界的口子,護送王瓊公子出去,切記,千萬要保護瓊公子平安!” 弟子領命,便轉身列隊。 王瓊掙扎不應,一抬頭,對上王家長老冷峻的雙眼:“你千萬要記住,這些人都是替你去死的。你要還他們?!?/br> 砰——! 天上忽然下起了黑雨,密密麻麻的如同鋼針一般的雨點不斷從靈鷲身上飄下來,它漆黑又丑陋的身形完全遮住了太陽,天穹幾乎露不出一點白。 入目的全是黑色、黑色、黑色。 王家長輩猛地向后一推,王瓊就跌進了為他逃離的隊伍中。 他想吼什么,但是吼不出來。 因為漫天全都是細密的黑雨,無情又跋扈地砸下來。 在地上開滿一朵又一朵鮮紅的、艷麗的、殘忍的花。 “為什么……我們要供奉、這樣的怪物啊……?” 第60章 掉馬很狼狽 一陣亂雨初歇,高聳的琉璃樽臺上忽然出現了個狼狽的人影。 肖蘭時執劍高喊:“天上那怪物只是分身,真身在琉璃樽這里!” 一時間,四方目光齊聚向他。 遍地浮尸,一道道魂靈幽幽地從尸體上高升。 從剛才的黑針飄落的時候,肖蘭時就覺得不對。 六面墻圍成地空地不算大,以靈鷲飛騰的高度,幾乎可以把飛針四散到任何一個角落。 可偏偏只有一個地方沒落下來針。 肖蘭時立刻馬不停蹄地爬上琉璃臺,果不其然,在破碎的繭球底端,滿是透明的黏液物質,里面有一個胚胎大小的黑色怪物在黏液中輕輕飄動,模樣跟空中的靈鷲一模一樣。 他瞥了一眼天上正在咀嚼的靈鷲,正如他所想,每當靈鷲吞噬一個魂靈,琉璃樽里面的胚胎就會增大一分。 緊接著,他扶劍撐起身子,喊道:“靈鷲不知道還要吃多少人,不想死的都來我這里?!?/br> 有些人開始動了。 一個渾身掛彩的韓家弟子,癱坐在角落里。 聽了肖蘭時的話,他憑劍搖搖晃晃地撐起身子:“我看誰敢……?” 聞聲,身邊有幾個韓家弟子悻悻停住了腳步。 肖蘭時順目望過去,那男子身上的族袍雖然滿是臟污,可上面復雜多樣的花紋依然可辨一二,想來這人在韓家的地位不算低。 男人踉蹌一步,身姿雖站得歪斜,可威壓不減。 他冷目瞥向四周:“仙臺是元京的授命,有它在才能震懾鬼氣,防止怨靈作祟,你們都忘了三十年前惡鬼叢生的蕭關了嗎?” 周圍無人說話。 一雙劍眉下,他目光只向肖蘭時射來:“再者,蕭關早已臣服于元京之下,以搭建仙臺為盟誓,你說要拔了蕭關的仙臺,究竟是在替誰說話?金麟臺?肖家?還是你一個黃口小兒的荒論?” 眾人的目光又齊齊投向肖蘭時,正等他一個正論。 沉默良久。 肖蘭時破天荒一聲:“你他媽腦子有病吧?!?/br> 男子忽然被罵得一愣,面色鐵青。 剛才紅藍兩家一系列的撕掐肖蘭時都看在眼里,從一開始兩家撕掐,到后來兩家為了保仙臺選擇人祭,肖蘭時肚里早就窩著火。 “你們兩家弟子都有刀劍防身,要人祭祭的還不是平頭百姓,地上躺的有幾個是你們家的?” 男子沉著臉:“你也不顧——” 肖蘭時話頂著話:“想活命的到我這邊來,跟著他的我也不強求?!?/br> 男子轉身怒道:“我看誰敢?!” 砰。 一記悶拳重重錘在他臉上,把他打得一個踉蹌。 緊接著,周圍紛紛攘攘的人影開始動起來。 肖蘭時身居高臺大喊:“琉璃樽上有咒術,大家合力先破咒!” 霎時間,除了零星幾個猶豫不覺得世家弟子,其余的全都呼啦一下圍上去,將琉璃樽死死地裹了一層又一層。 刀劍的悶響和真氣碰撞在一團,毫無規律又極具破壞性地敲著。 肖蘭時又重重揮出一劍,眼前的琉璃壁實在太過堅硬,只聽砰一聲響動,他就被碰撞震得向后退了數步。 有人絕望高呼:“這仙臺可是祖宗留下的神跡……我們這些rou體凡胎,哪能、哪能跟神靈抗衡……!” 轟——! 天上的靈鷲吸食完魂靈,又開始震動著雙翼,拿兩只漆黑空洞的眼眶,垂涎般地盯著底下的人群。 肖蘭時咬牙拍起銀火:“快!來我這里!” 一時間,銀火自他掌中升騰,而后升空化作一只數丈寬的火焰巨盾。 靈鷲的針刺再次雨一般灑落。 可當黑色的剛尖與銀火碰撞到一起的時候,火焰的高溫瞬時間將堅硬的刺燒成滴液,一邊化作灰黑的霧氣蒸發,一邊有極少數guntang地從天上滴落下來。 有一滴直沖肖蘭時的眼睛落下來。 忽然,一只溫熱的手掌輕輕蓋住他的雙眼。 突然被剝奪了視覺,讓肖蘭時其他的感官變得格外警惕又敏感。幾乎是同一時間,他嗅到了一股皮rou被燒焦的味道。 還沒等他反應過來,眼睛上那只手就移開了。 衛玄序喑啞的聲音響起:“蓮花尊上有咒法,破綻在蓮心?!?/br> 肖蘭時下意識轉頭想去看他的手,可忽然被耳邊一聲凄慘的叫聲打斷。 一個女人被滴液濺到臉上,她那臉上的肌膚正以rou眼可見地速度腐爛。她痛苦地抓撓著旁邊的皮膚,試圖舒緩臉上的痛楚,為此不惜在手臂上抓出一道道駭人的抓痕。 天上的黑雨還在下。 肖蘭時支撐著火盾搖搖晃晃,根本騰不出手來查看衛玄序的傷勢。 他一咬牙,憑借內丹火盾又寬了整整一倍。 “你要是疼你千萬別忍著。算我欠你的。你手要是爛了我拿我的皮補給你,我求你他媽千萬別忍著?!?/br> 忽然,肖蘭時感到后背被他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