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節
話音剛落,男人從齊老身后走出來,面對著人群,指著肖蘭時像是發現了什么寶貝一樣,激動地大喊:“他是肖公子??!你們不認識了?那天馬球場上,幫著蕭關贏了岑非深的那個肖公子??!我的拜把兄弟天下最好的肖公子??!” 肖蘭時:。 倒也不用刻意強調最后一句。 聞聲,衛玄序試圖將下巴抵在肖蘭時的頸窩里,邊說著:“誰讓你和他天下最好的?!?/br> 嘶。 肖蘭時一頂肩,撞開了他的下巴。 “嘶?!毙l玄序咬到了舌尖,皺起眉低頭看他。 肖蘭時偏頭瞪他:“就算你現在醉得半死不活,也給我清醒點?!?/br> 衛玄序睫羽顫顫:“兇?!?/br> 說著,下巴往前一拱,還要繼續趴。 肖蘭時立刻在右肩肩頭用真氣幻化出一顆尖銳的鋼釘,釘尖直沖著衛玄序。 “疼?!毙l玄序不趴了,轉而十分怨恨地看著肩上的釘子。 一轉頭,肖蘭時臉上又換上一副誰見了都得夸這孩子的笑容:“既然大家都認識我,那還請大家賣我個人情,今天先回去,改日再來見衛公子吧?!?/br> 沒想到,話音剛落,男人先開口:“肖公子,既然你斬殺了河里的那些妖怪,為什么你要跟衛玄序混跡在一起?” 哈? 肖蘭時望過去,只見男人手舞足蹈地對著人群吆喝:“那天我的確見到了河里的妖怪,當時妖怪出現的時候,沒多久就出現了銀色的火焰把妖怪燒得一干二凈。那銀色的火——”指向肖蘭時,“除了元京肖家,還有誰能使出來?” 眾人的目光又重新搭在肖蘭時身上,顯而易見的將“你這是哪里來的下人”轉變成了“哦哦哦原來這位元京來的貴公子”。 議論紛紛中,男人繼續:“大家還記得那日我和我娘在街上爭吵嗎?當時也是肖公子幫著我娘說話,還好心地要扶我娘回家,最后還把我打得屁滾尿流?!?/br> 肖蘭時:。 給他下的藥藥勁現在還沒過嗎? 眾人:“喔喔?!?/br> 忽然間,氣憤的叫罵聲突然舒緩了下去,偶有兩聲維系秩序的勸告在人群中響起。 突然被戴了頂人人都夸的高帽,肖蘭時連忙借勢又好一頓寬慰,把他這輩子能想到的好話都說盡了,才勉強說動人群開始向后挪動著腳步。 “哼?!?/br> 忽然,背后的衛玄序冷哼一聲,聽上去十分不滿。 緊接著,肖蘭時感到他蹭著自己的后背向左移了移,而后啪嗒一下把下巴戳在自己的左邊頸窩里。 “嘶——” 衛玄序的下巴本來就尖,又賭氣用了力道,戳得肖蘭時下意識抬手向后拍去。 啪。 “嘶?!?/br> 手掌輕拍在衛玄序的腦袋上,脆響和衛玄序吃痛的聲音同時響起。 肖蘭時警告:“你別煩人。起來?!?/br> “我不?!?/br> 話音剛落,肖蘭時立刻在掌中化成一道銀光。 衛玄序知道他是要在左肩膀上也化出釘子,連忙抬起頭來:“煩?!?/br> 哈? 肖蘭時皺起眉:“誰煩?當著這么多人的面胡鬧,我這么幫你你就感恩戴德吧,要不你清醒過來之后你得找個地縫鉆進去住下?!?/br> 衛玄序張張嘴。 突然—— 齊老拄著拐杖走進了些,語重心長地說:“在蕭關,大家最信賴的不是王家的督守府,而是這衛家的不羨仙。到底怎么解釋哭河河妖之事,還望肖公子你給衛公子帶句話,無論如何,哪怕是其中有天大的誤會,只要衛公子最后肯說實話,我哪怕把這條老命豁出去,也會保住不羨仙在蕭關的威信?!?/br> 肖蘭時施禮:“我替衛玄序多謝——” 話音未落,衛玄序忽然說:“不用傳話。我現在就能說實話?!?/br> 肖蘭時連忙向后推他,喝道:“你回去?!币晦D頭,對著齊老賠笑,“這位大伯,他真的醉了,現在正胡言亂語呢,您別信他?!?/br> 突然,原本正要散去的人群有一部分人止住了離開的步子。 有人喊:“我聽說衛公子向來自制極其嚴苛,從來滴酒不沾,怎么就突然開始飲酒了?” “對啊,說衛公子醉了,我是斷斷不信的。依我看著,他站在那兒,清醒得很啊?!?/br> 越來越多的人站住了,昂著脖子看向衛玄序,正等待著他最后的答案。 肖蘭時拼命將他向背后的大門里塞,卻怎么也推不動他。 忽然,衛玄序反握住他的手腕,抵在胸口,柔聲道:“你不用擔心?!?/br> 一抬頭,肖蘭時對上衛玄序漆黑如墨的眸子,目光溫和,眼睛里面亮堂堂的,肖蘭時甚至都能清楚地看見自己在里面的倒影。 “你到底是醉了還是沒醉……?” 衛玄序平靜說:“醒還是醉又有什么區別?!?/br> 緊接著,他放開肖蘭時的手,上前一步擋在肖蘭時的身前,就像是肖蘭時方才下意識地將衛玄序擋在身后一樣。 陽光打在衛玄序挺拔的脊背上,將他肩上披的金絲勾勒的披風閃爍出金色的光點。 他面對著底下黑壓壓的百姓,肅聲道:“我已經說過很多次了。諸位如今聚集在這里,還想再聽我說一遍的話,那我便再說一次?!?/br> 他停了停。 旋即,一字一頓地說道。 “哭河里沒有河妖?!?/br> 轟。 這句話在百姓之中轟然炸開,許多人立刻開始高聲叫罵起來,原本已經疏散的人群立刻又變得躁動不安。 肖蘭時腦中一片嗡鳴,固執地將衛玄序向身后拉:“你的確是醉得分不清東西南北了?!?/br> 說著,臉上機械地對百姓僵笑:“他現在的確就是在說胡話啊,大家多擔待擔待,明日衛公子酒醒了之后一定會給大家一個交代?!?/br> 衛玄序神色如舊:“無論是哪日問我,哭河里都沒有河妖,諸位日后也不必再繼續叨擾不羨仙?!?/br> 語罷,在一片議論聲中,衛玄序頭也不回地進了不羨仙的結界。 肖蘭時一咬牙,也追了上去。 - 不羨仙內。 “衛玄序!你站??!你聽見我說話了嗎?你給我站??!” 衛玄序在前面走得飛快,肖蘭時在后面因為著急總是被翹起的石磚絆上一腳。 兩人你追我趕走到清堂,肖蘭時實在忍無可忍,手下真氣一揮,衛玄序腳下便出現了一條兩指高的臺階。 啪嗒。 他整個人向前跌去。 肖蘭時罵罵咧咧上前:“你跑什么跑?你犯大錯了你知道嗎?你——” 地上的衛玄序趴在地上,委委屈屈地抬頭看向肖蘭時。 眼圈紅了。 眼眶里還有眼淚在打轉。 肖蘭時一愣:“你、你別裝了?!?/br> 聞言,衛玄序氣憤地從地上爬起來,踏著格外用力的步子連忙回自己的起居室,平日里什么端莊儀態都消失得無影無蹤。 肖蘭時看向他氣鼓鼓的背影,怎么看都像是個受了氣跑回家的小孩。 在院落里留下一連串腳印后,衛玄序一屁股坐在清堂的門檻上。 門前擺著他剛才胡亂剪的一堆彩紙屑,現在他又像是寶貝一樣小心翼翼地將紙屑聚成一座小堆堆,拿起旁邊的剪刀繼續剪。 肖蘭時雙手懷抱著走過去,眼神在衛玄序身上上下打量。 狐疑道:“喂,衛曦,你現在到底怎么回事?剛才對著百姓那么清醒,現在又開始裝了?” 衛玄序不聞不問地重重剪下一刀。 顯然是聽進去了。 還聽得很生氣。 肖蘭時皺起眉頭:“你這不是瞎浪費紙嗎?” 說著,一屁股坐在衛玄序的對面,拿起一張金色的彩紙,重復折疊了四次,旋即一把從衛玄序手里抽出剪刀。 “你看著,應該這么剪?!?/br> 肖蘭時將雙手湊近衛玄序,仔細展示給他看。 剪刀不斷在金色的彩紙上變換著方向,零零星星的碎屑隨著他手指的推進便飄落下來,像一只只飛舞的小閃蝶。 沒過多久,他把剪刀放下。 衛玄序:“繼續?!?/br> “繼續什么繼續,”肖蘭時緩緩將折紙展開,“好了?!?/br> 陽光從折紙鏤空的縫隙透進來,一個花紋復雜的太陽被肖蘭時高高舉在手中,展示給衛玄序看。 忽然。 衛玄序臉一沉,又紅了眼眶:“不是月亮?!?/br> 還十分生氣地將地上的彩紙全部鋪開,指著肖蘭時手里的金紙:“就這一張!” 再指指地上的:“沒有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