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她只敢在心底喊她的名字,愿你的世界里一世安穩,沐芷 ☆、第十七章 沐芷躺在病床上,眉眼中隱隱有著笑意,夏念文被她笑得不好意思,重新低下頭去。 夏念文,你對誰都這么善良嗎?醫生都說我沒什么事了,只不過是皮外傷而已,你還是和小時候一樣。 念文只是起身給她倒水,她又怎會知道她那樣不舍她受一點傷害一點苦痛,看著她皺著的眉頭,她的心也跟著揪起來了,望著她的傷,心里面密密麻麻地一陣酸楚非常,可是她卻必須拼命地克制住自己想擁她入懷的沖動,抑制住那越界的不該發生的安慰和問候,她只覺著天地間一片空茫茫的雪白,水壺中的水從杯中緩緩溢出,沿著木制長桌的棱角一絲絲地往下滴,沒過多久,地板上蓄積了一灘水跡,她的食指緩緩摩挲著杯沿,輕輕的,若有所思的,她背對著她,那抹背影僵硬而決絕,她的雙肩微微顫抖著,盡管時光相隔百年搖,卻仍感她的心近在咫尺,只是,咫尺天涯,天涯咫尺,說的不過是心與心的距離。 你有沒有過這樣的時候,這樣確切,確切的人生只有一次。她背對著她,緩緩開口,卻不敢回頭,她似鼓足了很大的勇氣,很深很深地吸了一口氣,她說我從沒想過這么多年之后還能看到你,你也許不知道,在凌瀟瀟的婚禮上我看到你的時候是怎樣的心情,你那樣款款地向我走來的時候,我只覺著自己快要死了,只覺得滿大廳都是二氧化碳,一點氧氣都沒有,你又喚我的名字,我從來都沒有告訴過你,在你之前,我從來都沒覺得自己的名字好聽,你第一堂課,就點了我的名,你說夏念文,念文,念橋邊紅藥,年年知為誰生,你說文通理順若通神,你說夏念文你的父親真有學問,取了這么個詩情畫意的名字,也不知這有什么好笑的,只記得你說完,全班同學就哄堂大笑起來了,我站在座位上,臉紅到了耳根,或許你從沒見過有哪個學生的臉皮有那么薄,你走到我身前,拍了拍我的肩,示意我坐下,我從沒告訴過你,其實這個名字不是我父親取的,我的父親,在我還沒出生的時候,就領著其他女人跑了,這個名字,不過是因為我們這一輩是夏家的念字輩,我老媽從新華字典里隨手翻了個字,就取了念文,可是只有你,你說念橋邊紅藥,年年知為誰生,你說文通理順若通神,我才記得這兩句話,每次從你口中溢出這兩個字的時候,我才覺得欣喜。 沐芷,她頓了頓,這是她第一次當著面叫她的名字,有些難為情,掌心中將水杯握得更緊,她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突然有些說不下去,可是在這樣的夜里,她躺在身后的病床上,她才覺得這么多年她有那么多話那么多話要對她說,她深吸了一口氣,本是給沐芷倒的水,自己卻自顧自地喝起來,而后又端起水壺往水杯里倒水,她左手撐在桌面上,右手卻一直在摩挲著杯沿,雙腳交叉站立著,過不了幾秒就交換著兩腿的位置,遲鈍如她自己,也知道自己此時緊張的要死,她本以為這個秘密可以埋藏在心里一輩子的,她低著頭,望著腳下那一灘水跡,腳尖輕點,身后的人安靜的出奇,是聽得入神了吧,還是被她嚇到了呢? 夏念文輕咳了一聲,又緩緩開口說道,高中畢業之后每年寒暑假回家都會去學校一趟,奇怪的是優秀青年教師那欄里已經沒有你的名字了,我問了學校的很多人,他們都不知道你去了哪里,保衛處的大叔說你嫁了一個有錢人,不愿那么辛苦地再工作,數學老師八卦說你去北京發展了,每個人的說法都不一樣,卻沒有人真的能聯系到你,我想了好多好多方法,都找不到你,每一次我都是旁敲惻隱地問,可是,你卻像人間蒸發了一般從我的世界里消失了,讀大學的那幾年,我給你寫了很多信,可是裝進信封的時候,收信地址空空白白的,我不知道應該填什么,全中國二十三個省,五個行政區,四個直轄市,兩個特別行政區,我不知道你在哪里,還有七大洲四大洋,世界那么大,我卻根本找不到你??墒菍W校有我的資料存檔,你知道我在廣州念大學,可是你卻從未找過我,我知道,在你的心里,我和其他那么多那么多的人一樣,只是你的學生而已,我又怎么能祈求你能主動聯系我呢?于是那些信全裝進了空白白的信封里,沒有收信地址的信全都壓在我的床底,可是,沐芷,你對我的意義不一樣,你不僅僅是學業旅途上的導師,你是.你是. 她一句一句地說著,只覺著自己的聲音悠忽而飄遠,她說了好多,從頭累到腳,像這么多年的情緒重新在心里又走了一遭,她的手臂不由自主地收攏來,她動也不敢動,只聽窗外一陣撲簌撲簌風打落葉的聲音。 她說的很艱難,一字一字地字斟句酌,可是依然語無倫次,慌亂的讓人不知所措,她不想將這定義成表白,她只是,在此時此刻此地,想要把那些心事說給沐芷聽。她將衣角上的布料纏在食指上,絞著,絞著,絞出一朵麻花,像她此時的心情,理性地覺得應該深埋在心里,可是一直卻有另一個聲音從她體內破繭而出。 你對我的意義不一樣,你是這個世界上除了我的家人外最重要的人,我總是擔心你的嗓子總有一天會啞掉,所以,在每天早上課間十分鐘的時候,你不會呆在辦公室,我總是在那個時候潛進去,假裝拿作業本,然后將喉糖放進你的抽屜里,這么多年,你一定不知道是我放的,呵呵,你一定以為是哪個仰慕者,其實,我也算,我也算你眾多仰慕者之一,高中的時候,只覺著每天可以靜靜地看著你就好了,看著你的嬉笑怒罵,似乎就能感受到你全部的生活,只是高考結束之后,我們之間唯一可以聯系的紐帶似乎也就這樣斷了,我才明白我對你的想念全是在分別中進行的,那天我看到你,我在人群中一眼就看到你,以至于我都忽略了那天堂姐被凌瀟瀟那個女人傷得有多重,沐芷,我從來不敢問,甚至連知道答案的勇氣都沒有,在你的心里,我可有一席之地?哪怕方寸間,顆粒間,或者須臾間,我知道自己自私又貪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