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睿半蹲著的身子又只好坐了下去。

    不知道說什么，顏蓁修長的手指敲擊著紅木桌面，終于，還是打破了沉默問道，你那是?怎么回事啊?顏蓁沒說明，卻還是眼神望向了童睿的肚子，她身材并沒什么變化，許是還不足3個月吧，那么青澀的一張臉和懷孕怎么能牽扯上關系。

    童睿輕輕抽開自己的手，撫了撫額，是怎么回事呢?也真是一件難以啟齒的事，但可能從第一天見到顏蓁，在那個大雨的晚上，顏蓁收留了陌生人的她，可能顏蓁身上不知道是什么東西就讓童睿覺得特別的依賴，童睿抿了抿唇，這才徐徐講來，原來也沒什么稀奇，和顏蓁一樣，家里也是屬于重男輕女的，好在童睿爭氣，從小念書成績好，本來念完初中，家里就不想讓她念了，結果她考的是他們全鎮的第一名，鎮上獎勵，三年學費全免，這樣才勉為其難地念上了高中，童睿一直都很聽話懂事，上高中以后學業太重，回到家依然要幫家里干活，可青春期的小孩總是會受到荷爾蒙的沖動，童睿再有特別好的自制力還是因為好奇和荷爾蒙作祟而戀愛了。

    然后就懷上了?顏蓁托著腮，聽得饒有興致的。

    童睿臉色泛紅，青春期的戀愛就可能，像吸毒一樣，一層一層地剝洋蔥般地嘗試，牽手，接吻，淺嘗則止地撫摸，她所有關于初戀的嘗試全都給了那個人，甚至偷嘗禁果，什么都不懂，竟然就這樣懷了孕，她嚇壞了，問那個人怎么辦，卻沒曾想，人的心啊，變得那樣快，就是在高考前夕查出來的，和所有故事的結尾一樣，沒有什么心意，天底下，有多少成年的男人都不愿負責任，更何況一個毛頭小子，家里輕而易舉就知道了，這樣傷風敗俗的事情，所有人其實都不怎么管她，只是讓她把孩子打掉，她可能是氣急了，也氣狠了，所有人都讓她把孩子打掉，家里人甚至拖她，打她去醫院，她心里像是卯著勁，想要和全世界作對，就偏要把這孩子生下來，鬧這么一出，學校也知道了，她當然沒有參加成高考，那個男生參加了，她沒有再去打聽他有考上什么大學，只玩得好的同學告訴她那男的高考完就出國旅游去了。

    所以，你想把這小孩生下來就是為了賭氣?顏蓁眉毛擰作了一團。

    童睿埋著頭，好半天才輕聲說道，還有害怕。

    她說得很輕，像那盛夏的風一般，輕飄飄，軟綿綿地飄進了顏蓁的耳朵里，對啊，她畢竟還沒到18歲，她肯定是害怕的。見顏蓁長久沒說話，童睿怯怯地起身，我還是去給你沏壺茶吧。

    ☆、巷子深處【8】

    那天之后，顏蓁心里就老揣著事兒，其實童睿把那孩子生不生下來和她真是一毛錢關系都沒有，再說她也不是童睿什么人，總不能拖著童睿上醫院里去把孩子打掉啊，可她總覺得，這女孩，才18歲，以后的路可怎么走啊，于是，總是在小小的雜貨店里，在童睿拿著抹布或者是拖把的當口，出現過這樣的談話，顏蓁：你想過你以后的路怎么走嗎?

    童睿小聲說：以前想過，考上很遠很遠的大學，再也不回家。

    那現在呢?顏蓁熱得把風扇扭來對著自己的臉。

    現在，不知道。童?，F在是迷茫的，她不知道未來的路在哪里，所有的東西都打亂了，她的人生，還有她的未來。

    你這小孩生下來，你怎么養?你以后還要不要結婚了?帶個小孩你怎么嫁人啊?再說你自己都還是個孩子呢，你這么小當媽，你會當嗎?合適嗎?你想過沒有?顏蓁噼里啪啦地說了一堆，又煩躁地講，我都不愛管你的事兒，你自己斟酌吧。

    童睿沒點頭也沒搖頭，那之后的第三天，一大早，顏蓁還沒起床，她又站在顏蓁的床前，等顏蓁起床。

    哎喲，你出個聲不行啊?顏蓁以前都沒發現自己有起床氣的啊。最近被這個小孩搞得自己相當的暴躁，當然，可能也有天氣原因。

    蓁姐，你醒了?

    不醒等著被你嚇死嗎?顏蓁沒好氣地坐起了身子。怎么了?

    我.......我想找你借點錢。童睿繞著手指，有些艱難地說道。

    什么?大清早的，你借什么錢，你欠我的錢都還沒還呢，這還能想著又借錢，怎么想的你。

    顏蓁說得很有道理，童睿點了點頭，就下樓坐早餐去了，顏蓁起床氣過了以后，這才靜下心來，化妝的時候心里在嘀咕，她平時不會要錢的啊，她這是要做什么?又要借錢，是要買什么東西嗎?可能還是需要的吧，雖然生活里要用的店里都有，吃東西什么的，買菜什么的，當然都是顏蓁自己掏錢，但小姑娘，可能總需要一點錢來買點什么?

    于是在早晨喝粥的間隙，顏蓁軟下口氣道，你要借錢來干嘛啊?

    童睿沒做聲，顏蓁翻了翻白眼，想著她可能要去買點什么小東西，應該也沒有多少錢，你自己去柜里的抽屜里拿吧，記在賬上啊，唉，你現在欠我多少錢來著?

    之前醫藥費是800童睿一直記著呢，但卻沒怎么動，顏蓁嚼著饅頭喝著粥，疑惑地看著她，都借錢了，還害羞不自己去拿?顏蓁平時做生意賣貨的錢都放在那柜臺里的抽屜里，每天晚上把大額的收起來，小額的零錢就都放里面。起初，顏蓁還是有警惕的，她以防人之心不可無的小人之心，害怕童睿拿她的錢，后來想想，現在生意冷清，一天有時就賣個幾十塊，她給童睿墊付的醫藥費還不止這點錢呢，那個破醫院，一個感冒傷風就花了幾大百，后來也就慢慢放松警惕了，覺得也不大至于吧，她都讓這么一個大活人天天和她睡在一間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