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伏從沙發上跳起來，麻利地上樓了。

    齊照插嘴道：“程老師做飯挺好的。我們以前在他那兒上課的時候都是他照顧呢，就跟我們叔叔一樣?！?/br>
    程之珩：“......”

    “哈哈，這孩子，怎么能是叔叔，程老師比你們又大不了幾歲?！鳖櫚职诌€沒聽出現場的暗流涌動，糾正道。

    “當老師的不都輩分比我們高嗎？我們得尊敬啊?！饼R照笑嘻嘻地，“是吧，程老師?！?/br>
    “那倒是?！鳖櫚职终f，“是得尊敬?！?/br>
    程之珩被架在這兒，點頭不是，否認也不是。

    另一邊，顧思寧終于磨磨唧唧地出來了。

    在周子璇的堅持下，她畫了個妝，頭發扎了個低馬尾在腦后，幾綹短的垂下散在兩頰。今年是本命年，她新買了件棕紅色呢子大衣，顏色雖艷，但五官又是略清冷的，整個人看上去很有書卷氣。

    大家的夸贊是砸過來的。

    另兩個人眼睛都看得有些直了。

    齊照最先反應過來，調笑道：“喲，在這兒裝知識分子呢？”

    顧思寧又讓他滾，視線落在他身側。

    程之珩昂著頭，眼神清亮帶著笑意，見她望過來，嘴角克制不住地上揚，張合著，無聲地說：好看。

    路上人來人往都是去同一個大橋，那是臨城市區附近唯一一個可以放煙花的地方。

    程之珩把車停在不遠處，幾人下車走路過去。

    “齊照沒眼色出來就算了?！敝茏予÷曕止局?，“為什么夏——你弟也.......”

    “高中生好不容易有個假的，待家里又要被問考試什么的?！鳖櫵紝幚硭斎坏叵?，“你理解理解嘛?！?/br>
    夏伏隱約聽到了自己的名字，快走幾步追上來，跟周子璇并肩，“在說我什么？”

    周子璇嚇了一跳，差點蹦到顧思寧身上。

    夏伏忙伸手扶了她一把，周子璇卻反應更大，猛地將他手甩開，給他甩了個踉蹌。

    顧思寧一頭霧水：“你怎么了？”

    “啊沒，沒什么。我沒反應過來?！?/br>
    夏伏將手揣回兜里，面上不顯，但耳朵早已紅透。

    好在夜色遮擋，沒人看得清。

    整座大橋都煙熏火燎的，好像整座小城的人都聚在了這里，他們轉了好幾圈，才占到了一個空處。

    顧思寧臉上雖興奮，眼睛卻本能地眨個不停。

    “膽小鬼?！饼R照嘲笑她，“這么點大膽子，還要往前湊。去那邊椅子上坐著去?！?/br>
    顧思寧沖他翻白眼，“誰叫你看我了？”

    程之珩接過她手里的煙花，讓她空出手來捂耳朵。

    “打火機呢打火機呢？”周子璇興奮地轉頭，“快快快，我要點?！?/br>
    夏伏從兜里掏出一個，打了幾下沒打著。

    “沒用的東西?！彼沧?。

    夏伏：“我？”

    “火機?！?/br>
    她扭頭。

    顧思寧坐在長椅上，程之珩手里拿著煙花坐在她身側。

    落在她眼里，怎么看怎么般配，就是旁邊站著的齊照，看著礙眼。

    她扯嗓子問：“哥，你帶打火機了嗎？”

    “我沒有?！?/br>
    齊照：“看我干嘛？我也沒有?！?/br>
    “別亂扯，隔二里地都能聞見你身上煙味?！?/br>
    “別亂說?！饼R照看了眼顧思寧，“我可不抽?！?/br>
    周子璇：“......”

    一個沒有，一個打不著，一個死不承認有。

    沒一個靠譜的。

    她站起身：“那我去買?！?/br>
    “我也去?！毕姆?。

    周子璇想了想，喊齊照一起。

    “我不去?！?/br>
    “那你也別在這兒呆著啊?！敝茏予匏麤]眼色。

    “我為啥不能在這呆?！饼R照說著悠哉悠哉地坐下來，硬生生把顧思寧跟程之珩隔開。

    “沒眼色的東西?！彼偷土R了句。

    “沒事兒，我去?！鳖櫵紝幷酒鹕?，“剛好我口渴?！?/br>
    “我帶了熱水?！背讨竦?。

    “我想喝可樂?！?/br>
    齊照：“當心長胡子哦?！?/br>
    “關你屁事?！?/br>
    他大聲笑，心情也好起來，胸腔一陣顫動。

    顧思寧一直費解他的腦回路，不再多說。

    周遭的熱鬧跟這邊氣氛的冷凝格格不入。

    兩個人各自坐著，抱手，像是臨陣對峙。

    “追人都追到家里來了。你果然比我想得更無恥?！?/br>
    “喜歡到現在都不敢說。你果然比我想得更懦弱?！?/br>
    齊照笑了笑：“你不用對我激將，我不吃這套?！?/br>
    “你也不必多說，我也不會改變?！?/br>
    “程之珩，你有沒有想過，其實你一點也不了解她?！?/br>
    程之珩不語。

    “小時候我們倆常跑去醫院玩兒，住院部有個小公園，春夏那會兒花就開得好，她手欠，跑過去摘，后來把醫院里的人招來了。顧思寧拍拍屁股就跑了，剩我一個人在那兒挨罵。那個男的特別兇，擼著袖子說臟話，罵我沒家教，罵我賤。我一扭頭，她就躲在旁邊看著，就是不出來。等人走了，假惺惺地過來問我害不害怕?！?/br>
    齊照回想起以前，開心的時候多，但不好的時候也有，好多次，他恨她，真恨不得拿刀把她殺了。但偏偏自己像是有受虐傾向一般。

    他輕笑：“她就是這樣一個人。表面講義氣，真到有事兒了就可以隨便拋棄任何人，轉頭又能當什么都沒發生過一樣……你喜歡的不過是一個冠冕堂皇的顧思寧，實際上她比你想象得要更虛偽、更自私?！?/br>
    “我知道?！背讨裎⑽㈩h首，“但是齊照，每個人都是一樣的。自私、虛偽、不過是常態。你過來和我說這些，難道不是一樣嗎？”

    齊照微愣，又很快反應過來：“是。但程之珩，你傷害過她，她遭受不了第二次了?！?/br>
    程之珩想笑，“齊照，我一直很好奇，在你眼里，顧思寧到底是什么樣的？”

    “少來這套矯情的?！饼R照不屑地嗤了聲。

    “懦弱、自私、虛偽、虛榮。這些不是顧思寧特有的，是我們都有的。你如果想用這些勸我放棄，大可不必。且不說顧思寧是不是個好人，我能是什么好東西？你又能是什么好東西？”

    齊照無言：“你——”

    “我傷害過她，我知道錯在哪里，知道我應該怎么做，我也有信心不會再做第二回 ?？墒悄銥槭裁淳陀X得她承受不??？她已經不是小孩兒了，她能把自己的人生規劃得井井有條?！背讨竦?，“有沒有我，她都能好好生活。因為她自己就是很好的人?！?/br>
    “如果你想用我錯過就不能再爭取第二回 來勸我，那就太可笑了。你跟顧思寧一起長大，難道不知道她愛聽什么不愛聽什么嗎？你的每一句話都在把她推得更遠，將可能變成不可能……難道這不是錯嗎？”

    齊照說：“你不要偷換概念。我跟你是不一樣的。我……她從來是不知道我的?！?/br>
    “那是你該說的不說，不該說的使勁兒說。這不是我的責任?！背讨衿届o地說，“是你不愿意爭取，瞻前顧后，你說顧思寧懦弱，你難道不是？她起碼是為了保全自己逃跑，你呢？你旁觀她跟別人在一起，既沒有考慮過她也沒有考慮過自己，你的懦弱簡直是……毫無緣由?！?/br>
    齊照感覺胸腔里燃燒著一把火：“你說得輕巧，你敢，不過是因為知道她喜歡你。這些年分開，你不也是一樣的旁觀，一樣的懦弱？”

    程之珩笑了：“是?？晌椰F在已經行動了，而你還是在原地?！?/br>
    第67章 .心想事成

    小攤子上人滿為患，隊伍排得老長。顧思寧使喚夏伏去等，自己跟周子璇在旁邊等。

    沒聊兩句，周子璇便問：“你跟我哥......”

    顧思寧嘆氣：“我就知道?！?/br>
    “知道什么？”

    “你要是知道了，就總會問我們怎么怎么樣?！?/br>
    “你是我好朋友，他是我哥，我怎么可能會不問？”她頓了頓，“所以到底怎么樣嘛？”

    顧思寧又嘆氣。

    要是好回答她也不會有這種抱怨了。

    “就那樣?！?/br>
    周子璇看著她。

    “就很奇怪?！鳖櫵紝幠ゲ淞艘粫?，“以前吧，我巴不得立刻得到，馬上打上烙印，昭告天下這是我的?？涩F在，我反而覺得沒必要，現在就很好，我沒立場期待他做得更多更好，就不會有落差。沒負擔，沒煩惱......你這么看著我干嘛？”

    這回換周子璇嘆氣：“我心情復雜?！?/br>
    憑心而論，但凡顧思寧糾結的對象不是她哥，她都不會多嘴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