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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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后座是很寬敞,但現在卻狹小到讓她局促了,有種無處遁行的感覺。 應該出去聊的。 程之珩將錢包掏出來,放在兩人中間的墊子上,語氣了然,“嚇到你了是嗎?” 顧思寧焦躁地舔了舔嘴唇。她不想撒謊,但承認又太傷人,只好沉默。 “我早知道會有這么一天?!背讨衿届o道,“這么多年,你不見我,沒有任何消息,我總得找點東西惦念著?!?/br> “可那會兒,我們還沒分手?!?/br> “是沒分。但我知道會分?!?/br> 又是這個問題,討論過了,顧思寧覺得沒必要再重復了。 她摸了摸胳膊,“我想回家了?!?/br> 程之珩轉過臉來看她,眼神中多了些小心,“你......在害怕我嗎?” 顧思寧搖搖頭又點頭,“我害怕我自己?!?/br> “我不明白?!彼f,“我沒有逼你做決定。你害怕戀愛的決定會讓我們之間變糟,我愿意等你有信心的那天,我有很多時間?!?/br> “程之珩,我沒你想象中那么好。跟你重新見面的當天我就動搖了,那時候我不甘心,覺得讓你看見那丑樣很丟人。只是那一瞬很短,后來就全不是了。在你之后,我也有過無疾而終的感情,可我沒有考慮過復合。你是不一樣的??山裢砦也乓庾R到我們之間的一個問題,我對你有好感,是因為重新接觸以后,我依然喜歡現在的你。你不一樣,你這么喜歡我、這么想跟我在一起,是因為這些年你用想象給那張用過的紙巾疊了很多層的濾鏡,可是......”顧思寧略微停頓,還是繼續說了下去,“我不是你的想象?!?/br> “所以你怕的不是自己受傷害,你怕的是你沒辦法給我一個滿意的結果?!?/br> 顧思寧難為情地點點頭。 空氣安靜,她能聽見身邊人有些沉的呼吸,緊接著的是一聲輕笑。 “我不想傷害你,我更沒辦法保證什么,我......對不起?!?/br> “你喜歡我,但是為了不傷害我,所以又要躲著我了,是這樣嗎?” 小心思被拆穿,她自己都有點聽不下去了。 “呵,你想讓我說什么?說謝謝你的大發慈悲?” “對不——” 她的道歉被打斷了,程之珩抓住她的脖子,將她整個人都撈到自己身前。 男人英俊鋒利的臉在昏暗的燈光下變成了某種壓迫,讓她喘不過來氣。 “顧思寧,別這么冠冕堂皇了。愛本身就是自私的,它充滿骯臟心機,不可避免地計較得失,它讓每個人失去理智,變成奴隸,讓占有變得正大光明?!背讨窨毂凰勰サ冒l瘋了,他完全不再顧忌什么,翻出陰暗的口袋,把最后一絲理智全都拋下。 他鼻尖抵著她的發絲,一字一句道:“我愛你的意思是,你要永遠留在我身邊?!?/br> 灼熱的溫度朝著她壓過來,顧思寧往后躲,被抵上車窗玻璃。結實有力的臂膀圈住她的手舉過頭頂,充滿了侵略性。 他毫不費力地打開她的唇瓣,撬開她的牙齒,鉆弄進去將她的舌尖吸吮得近乎發麻。 顧思寧后腦發麻,頭也發昏,就快喘不過來氣了。她手使不上勁兒,只得發狠,咬了他的嘴唇。 就算這樣他也沒有松開,反而將她抱得更緊。 顧思寧這會兒才是真怕了,她總覺得自己今天要窒息而亡。程之珩屬什么牛馬的,就是感覺不到一點疼是嗎? 她松開牙齒,這一點微末的退讓,卻安撫到了程之珩。他恢復了些許理智,動作輕柔不少,但仍不肯放她走。 顧思寧又羞又憤。因為在程之珩這一系列攻擊下,她非??蓯u地濕了。 ...... 在這種應該生氣、憤怒、破口大罵表明立場的時刻,她的內褲竟然從里到外濕得透透了。 真離譜到家了,二十多年了,她竟然從沒發現自己好的是這一口! 顧思寧悲哀極了,也不掙扎了,索性閉上了眼,大大方方地繼續這個吻。 什么責任,什么后果,享受才是最重要的,管他呢。 她挪了下腰,怕被他發現身上的異樣,卻被他提溜起來分開腿坐在了身上。 底下緊緊貼著大腿根,硌得她有點難受。 顧思寧腦子里又亂七八糟地想,男人過了二十五就不行了,但感覺有健身運動習慣的還是要好一點,而且就算程之珩真不行,他別的也真的很行啊。 人生嘛,不久享受點膚淺的快樂?想那么多干嘛? “這才是全部的我?!背讨駟问制难?,指腹揉捏著她濕潤的唇瓣,抬頭,用近乎冷漠的口吻道,“你以為我說不能吃掉你的青春,是在跟你開玩笑嗎?” 第39章 .打碎 “稀客呀?!彪娫捘穷^的男聲語氣柔和,半開玩笑道,“得有一年多了吧。怎么想起給我打電話了?” 程之珩站在走廊上,遠遠聽著一墻之隔的浴室里傳來水聲,平靜地闡述,“那種感覺又出現了?!?/br> 聽筒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響,那人坐起身,再開口時明顯正經不少:“發生了什么?” 程之珩簡單地概括了一下。 程之珩很早就意識到自己心理有點問題。 對他而言,一段穩固長久的關系幾乎是不存在的。友情的建立往往半途而廢,不是因為不對盤,是因為他要收拾行李去另一個地方再生活了。 長大之后,對于感情他的態度呈現出無所謂,在最應該對異性有好感的年紀,他偏偏對一切都感到漠然。不止家里人懷疑過他的取向問題,連他自己都懷疑過,但最后的結果依然成謎。 沒有愛好,沒有心動,如死水一般無趣的人生。 直到顧思寧莽莽撞撞地出現。 他想讓她留在自己身邊。 永遠。 戀愛時,他無時無刻不想知道顧思寧在做什么,同時他又清楚的意識到不該這樣做。 回學校匯報的那幾天是他最難熬的時刻。他能克制住行為卻克制不住情緒,影響到身體的那種頹廢感,穿插在規律的作息里,攪得他不得安寧。 思緒來回拉扯幾番之后,他聯系上心理醫生。對方給出的診斷是焦慮型依戀。 很多人都有,但程之珩的情況明顯更嚴重一些。 “你的占有欲和掌控欲比常人超過太多了。療程結束的時候雖然恢復了正常水平,但那時候她畢竟不在你身邊,我也無法判斷......”他頓了頓,“你跟她聊過這個問題嗎?” “還沒有?!?/br> “是還沒有還是沒有?!?/br> 程之珩沉默。 “我不是特意要求你做什么,但現實就是,跟對方溝通才是最好的方法?!彼啪徴Z氣,“我知道這對你來說很不容易?!?/br> “我想拿些藥?!?/br> “可以,復診過后,我會根據你的狀態給藥。但是你心里應該也清楚,那是治標不治本?!?/br> “我知道?!背讨窨恐鴻跅U,“我只是不知道應該怎么說?!?/br> 他也會害怕。 怕嚇到她,怕再一次失去她。 他承受不住再一個毫無音訊的五年了。 程之珩洗了個澡冷靜下來后,決定采納曾醫生的建議。 聽見敲門聲,顧思寧從半夢半醒間回過神。 手機上的微信才回了一半,借著清醒的勁兒,她把話講完。 顧思寧:我也不是很清楚。 祝南樸:啊,也是,感覺是挺隱私的事情。估計只有他家里人清楚了。 門外,程之珩穿一身輕薄的黑色睡衣,真絲的材質在燈光下顯得流光溢彩。 顧思寧不自然地摸了摸脖子,問:“怎么了嗎?” “我能進去嗎?” “有話說?” 他點頭。 她閃身讓開,“那進來吧?!?/br> 程之珩站進來,房間一下子就變擁擠了,他拉了把椅子坐在桌前:“你有沒有什么想問我的?” 顧思寧一時間沒反應過來。 程之珩繼續道,“我們之間五年沒有說過話。你有什么想知道的?” 正準備搖頭,手機微信又響了一下,顧思寧心一動,就著手機里祝南樸挑起的話題,道:“我想知道,你十八歲生日,許了什么愿望?!?/br> 程之珩本能地抗拒,可觸到她亮閃閃的眼睛,忽而又哽住了。 顧思寧心慢慢沉下去:“沒事,你要是不想說的話就——” “我沒過生日?!背讨翊瓜卵劢?,“很早開始我就不過生日了?!?/br> 顧思寧想到什么:“那你還——” “因為你想?!彼?,“你說你從沒給男朋友過過生日?!?/br> “那是因為那會兒我從沒有過男朋友?!鳖櫵紝幷f,“你早說你有忌諱,我就不會非給你過了?!?/br> “也不是忌諱?!背讨耦D了頓,下定某種決心,身體不自覺板起來,“你應該知道小時候我是跟我外公長大的?!?/br> “我知道。你外公是廚師,在村里做大廚,給人做流水席,你做飯的手藝就是跟他學的?!?/br> “對。我媽結婚的時候剛上班,還沒想要小孩兒,我算是個意外,我出生以后,她忙自己的工作,只能把我送回老家。我外婆身體不怎么好,后來在我舅舅阿姨家輪流住,也顧不上我。我記事起就已經跟著外公了?!?/br> 程之珩說得很慢很輕,“他對我非常非常好,不管我闖禍還是打架,既不會罵我,也沒動過我一根指頭。但我很不理解,為什么過年的時候,永遠是我們在一起,外公就一直在鄉下,一個人過年,從不過來。后來我讀書認字明白一些道理了,質問過我媽,她就跟我說大人的事情,小孩兒不要管?!?/br> 程之珩發起脾氣,反而是外公來哄他,說沒事,他自己一個人清凈慣了,是他的問題,跟他們沒關系。 賭氣之下,程之珩再也不回城里過年了,就這樣一直到了外公也很老很老了,老得沒有精力照顧他。他才開始從村小轉出來,輾轉于各個親戚家。 “人老了之后,病就多了。我上初中那年,他病就已經很重了。我讀的是寄宿,還在西北,那會兒手機也還沒有那么普及,我每周只能去公共電話亭排隊給家里打電話,排隊的人多,一個人限時三分鐘,他腦袋已經糊涂掉了,話前面說了后面就忘了,有時候一通電話講到最后,也認不出我是誰?!?/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