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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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知道他說的意外是什么,心里卻驀然間空了一塊,像是被人生生挖去了某一塊,卻覺不出來那一部分到底長在哪里,只覺得疼。 夜里下雨,算不上大,唐辛睡不著坐在帳篷口聽外面的雨。 忽然從雨聲里聽見道男人聲,把照明燈開到最暗,湊過去先看見睡袋里石墨緊皺的小臉。 石玉抱著他從睡袋里出來,一邊脫掉他身上的衣服一邊讓唐辛拿藥水。 摸著guntang,兩人一個抱著一個喂藥,敷退熱貼又擦身。 石玉讓她抱好,打衛星電話叫人來接。 唐辛時不時給石墨擦身又測體溫,石玉在外面做定位。 兩個小時后燒基本退下去了,雨也漸漸停了,飛機轟鳴而至時天邊亮出一抹朝霞,漫山都是清新的泥土和草木味道,水霧都透著一層閃著光的金桔色。 唐辛帶著石墨乘機去臨市的醫院,石玉陪著鄧老留在山里,原本就是鄧老要來尋一味古藥,他得陪著,不能因為自己兒子病了就把老人扔下不管,更不可能為此而放棄計劃數月的行程。 唐辛抱著石墨從機艙里往下看,螺旋槳的聲音遮蓋住一切。 剛才還清晰的人影轉眼間與山林融為一體,能看見的只有山,還有悠長如盤龍的水。 她甚至覺得身在其中,連山都不是山,入眼皆是樹。 在這里,人最渺小。 石墨強睜著眼睛問:“爸爸呢?” 唐辛解釋:“爸爸要陪鄧爺爺,等你病好了,咱們回來找他們?!?/br> 小孩子舍不得,生病更是委屈,掉著眼淚把臉貼在窗上。 沒了來時的亢奮和努力隱藏的畏懼,搖晃著小小的手念念有詞。 唐辛貼著熱乎乎的小臉,聽見他在說:“爸爸,再見?!?/br> 第262章 歲月 市里接連下了兩日特大暴雨,據說百年一遇。 唐辛守在病房里,等待家里的阿姨過來。 等阿姨來了陪著石墨或者帶他回上京,因為她得回山里去。 昨天夜里還能聯系上,今天早上便斷了消息。 她特意打聽過,山里的雨算不上大,但是山脈綿長坐標又不夠清晰準確,回復的人也無法保證,只說距離市區最近的那部分山體有坍塌。 唐辛通過唐明岳的關系聯系了救援隊,父女倆都不主張驚動上京的人,先把人找到再說,以免虛驚一場。但是這種時候寧可信其有,先派人去找,不能延誤最佳的救援時間。 唐辛坐立難安,阿姨趕到醫院時已是下午,前腳剛到,辛微宇后腳便至。 兩個人挺好,一個是外婆,一個是每天照顧石墨的阿姨,唐辛就算暫時離開也不那么擔心,至于她們倆是在這里守著石墨還是把他帶到上京或平城去,都可以。 救援隊已經在中午出發,這個時間應該已經進山了。唐辛先坐車到附近雨勢小的城市,然后乘坐石玉那架直升機進山。 抵達時接近傍晚,機長不建議她現在去,這個時候出發等進到山里便等同于深夜,別說人找不到,萬一遇到意外連救援隊都可能聯系不上。 唐辛聽勸,確定好凌晨起飛,定好鬧鐘,在酒店里洗漱一番決定先睡個好覺。 無奈還是睡不著。 滿腦子都是石玉給她打的那通電話,在石墨住進醫院的那天夜里。 石墨持續高燒不退,即使大暴雨唐辛已經做好了轉院到上京的準備。 來時的那架公務機已經停在了醫院樓頂的停機坪,結果燒退了,但是人沒醒,喃喃囈語。 醫生說已經穩定了,需要再觀察一晚,實在不放心可以轉院。 唐辛看著他們和上京的醫生團隊會診交流,確認石墨目前的情況沒有轉院的必要,只需靜養,這才作罷。 極度的緊張擔憂過后便是難以抑制的恐懼和慶幸,尤其再聽著石墨在睡夢中叫著爸爸,就像清晨從山里離開時那般一聲接一聲,唐辛只覺得幾乎虛脫。 就是這個時候石玉打來電話,告訴她已經和齊無為說好了,讓他把離婚協議更改,不需要再等兩年,簽字即生效,他會委托給齊無為辦理好。 唐辛問他什么意思,他反問:“你不是想和我離婚么?” 她說是,但他明明要求等到石硯滿兩周歲時再辦理,而且她也同意了,為什么這個時候要改變? 不知道是山里的信號不好,還是因為下雨,石玉的笑聲都顯得不那么清楚,只勉強聽見他說:“可能是山中無歲月,突然就想明白了吧,離不離婚你都會來看他們的,沒必要?!?/br> 唐辛問:“你說的意外是什么意思?” 怕他不明白,又說:“就是你昨天和我說的,如無意外,你和我都要遵守?!?/br> 這回聽清楚了,他在笑,笑了好一會才說:“人生哪兒有那么多意外,逗你的。從小到大,我想要的都能得到,唯一的意外就是和你結婚,沒別的了?!?/br> 明明挺氣人一句,她卻什么都沒說。 其實他說的沒有錯,她和他差不多,區別在于她的意外不止是和他結婚,還有石墨。 如果沒有石墨,連和他結婚的意外都不會發生吧。 長久的安靜,只有雨聲,分不清是電話哪邊的雨。唐辛聽著就像昨夜坐在帳篷門口,聽見他忽然叫她。 “唐辛?!?/br> 她輕聲應。 他又說:“你是高興傻了,還是舍不得和我離了?” 她琢磨了下,說:“都不是?!?/br> 卻也說不出是個什么情緒,或者說到底是因為他這番話引起的,還是因為之前石墨高燒不退遺留的情緒問題。 石玉點煙,抽了兩口才又說:“你要是不說話,我就當你沒答應這事兒,咱們倆還按之前的協議來?!?/br> 不等她說話,又補了句:“要是真有意外,你猜,你是和我離了好,還是當我的未亡人更好?要不算了,就這樣吧,離婚分一半,喪偶拿到幾乎全部,都給你怎么樣。就是有一樣,兩個兒子可就辛苦你了?!?/br> 她不記得怎么掛的電話,好像是信號斷了,或者是石玉掛了。 那時顧不上,腦子里一團亂,病床上還有個睡不安穩的石墨。 現在回想,是不是那時山里的雨也下大了,石玉預感到會發生意外,所以才做了這樣的安排,才給她打了那一通電話? 胡思亂想中睡著,做起夢來。 一會山上有落石,一會有滑坡,最嚴重的不是坍塌,而是專業人士口中的由于坍塌造成的阻塞,從而引起山洪暴發。 這些景象在現實中她都沒有見過,但是夢中一一出現,如同親臨其境。 唐辛從一身冷汗中驟然驚醒,剛好鬧鐘響起,下床就去洗臉刷牙,換上衣服出門。 進到山里天才剛蒙蒙亮,越往西行雨勢越小,從高處往山尖上看,霞光依舊,云霧安然。 唐辛忽然心安,只覺得沒事。 又覺得自己可笑,有事沒事都會日升月落,從來不會受到人間影響。 最先去的是那日清晨直升機接她和石墨的地方,已經沒有了人煙,看樣子也沒有過暴雨的痕跡,夢中的那些險情都沒在這里發生過。 與救援隊取得聯系后繼續一路向西,又是陰雨連綿,眼看著遠處的天空中積云漸厚,烏黑一大片,如同墜在山頭之后,層疊著形成又一座山。 匯合后找了一天一夜,傍晚時分唐辛終于坐下來時,背靠濕滑樹干幾乎睡著,突然想起了石玉和她說的那一句。 山中無歲月。 第263章 傻子 短短幾日,唐辛已經不記得是在幾天之前和他一起進的山,不記得在山里住了幾個日月晨昏,甚至不記得是在哪一天帶著石墨離開的這片群山。 在這里的每一天都會看到天亮又天黑,可是很容易就會忘記在城市里記得最清晰的昨天、今天和明天,即使看著手機屏幕上顯示的日期都毫無概念,第一眼看到的總是沒有信號。 靠坐著樹干幾乎睡著,忽然聽見有人歡呼起來,然后便是收拾行裝。 細聽,說是聯系上了,就在之前他們翻越過的那座山的背面。 唐辛不知道是哪一座山,要是石玉在肯定知道,甚至能叫得出名字,她只知道聯系上了,抓起包背在肩上跟著大家往前走。 腿軟腳滑,機長一把將她拉住,帶到自己的飛機上。 唐辛用頭頂著窗,看著下面越來越遠變得糊成一片的山體和樹木,視線模糊的同時耳朵好像也不大靈光了,甚至連螺旋槳的聲音都不覺得刺耳了。 可能是因為相繼響起的聲音太多,可能是山林間的回響聲連成了一片,久久不絕于耳自然也就習慣了。 再或者是心跳得太快,對她來說已經再也裝不下其它的聲音了。 唯有慶幸,那天夜里石墨發燒了,不必經歷這種心驚膽戰。 是的,慶幸,聯系上了就好,石墨和石硯還有爸爸。 那天電話驟然中斷,她有一句話沒來得及說,她想告訴他,以后最好也沒有意外發生。 她可以遵守協議,不管協議更改成什么樣,但是她不想以石玉妻子的身份做寡婦,因為只要石玉活著,他的兩個兒子就有爸爸,不管是現在還是將來,不管他們倆是幾歲還是十幾歲,哪怕是三五十歲,只要有他這個爸爸在,他們倆就能一直當個孩子。 說是聯系上了,仍是用了一夜的時間才找到。 天光乍破時,朝云浮于山間,雨停風歇。 除了石玉和鄧老,還有張陌生面孔,也是位老者,三人正圍坐著飲酒談天。 看樣子是喝了一夜,相形之下,救援隊的人疲憊執著,這三位悠然自得。 唐辛跟在救援隊的眾人后面,腳步愈慢,從林野和人縫間看過去,忽然想笑。 這人,到哪兒都是這副德性,不慌不忙,行得比誰都穩當,坐得比誰都端正,偏又看著最是隨性不過。 確定無事,也未經山洪之險,救援隊詢問是否需要帶他們出山。 鄧老擺了擺手,頭都沒回不大高興地說:“我還沒玩夠呢,走什么走,你們走你們的,用不著管我,什么時候還輪到你們來指揮我了?!?/br> 救援隊的人幫忙確定了衛星電話可以使用,定位設備齊全沒有損壞,又檢查了一番帳篷和行裝,把補給用品按需留下便乘機撤離。 臨走前一再表示是受到上級指示前來尋人,希望鄧老能夠理解并且配合,突然玩消失這種事不能再發生了。 鄧和有這才連聲應好,把人趕走了。 天大亮時,盤旋于山谷間的直升機轟鳴著相繼飛走,連帶著石玉那一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