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9節
而在這一切塵埃落定,那些失去cao控的活尸也被殺死之后,他們終于可以搜尋這個不知被何時挖出來的巨大山洞。 原本在氣運加身的時候,陳松意每日就可以撿到銀子和一些事物,現在她跟厲王聯系在一起,更加輕易見到了反饋過來的效果。 這里那么多山洞,還有挖出來藏寶的洞xue,她只是隨意探取一處,就見到了里面堆積如山的物資,還有一箱箱的金銀。 “哇!”舉著火把前來探路的邊軍將士看到打開的箱子里那耀眼的金光,忍不住發出了驚嘆的聲音。 他們大概這輩子都沒有見過這么多的金銀。 在另一個方向的蕭應離也很快被吸引過來,跟陳松意站在一起,看著這堆滿金銀財寶的洞xue,里面甚至還看到了白玉雕成的無垢圣母像。 常衍跳了進去,雙手抱著那尊白玉雕像從里面出來,舉到了自家殿下和軍師面前:“殿下,軍師?!?/br> 他滿眼驚嘆,就算他是跟在厲王身邊的天崗衛,見識過不少奇珍異寶,但這樣遍體通透的白玉雕像還是太超出他的眼界了。 蕭應離沒有動作,只是在火把的照明下端詳這座白玉雕像,火光下的白玉雕像仿佛籠罩著一層暖光,以他的目力也看不出有瑕疵。 光是這一座雕像,耗費的材料跟錢財就能夠抵得上一支不小的邊軍隊伍月余的花銷了。 而無垢圣母的信徒只是為了討好她,就能耗費財力物力打造一尊只對她的信徒有用,不能在外流通的白玉雕像。 陳松意伸手,在白玉雕像上觸碰了一下,玉石入手生溫,仿佛是真人的肌膚。 一塊這么大的暖玉,價值連城,她想的更實際:“回頭找工匠修改一番,作價賣出,能充實軍費?!?/br> 也許雕這座雕像的人是為了討好無垢圣母,也許是因為世人對神仙的想象就只有那幾種樣子,所以除去部分細節特征,這尊雕像的大部分形態都跟觀音雕像一致,很容易就能改成觀音像。 蕭應離聽了她的話,微微一笑,然后對常衍說:“聽軍師的?!?/br> 常衍明白了,小心翼翼找了盒子將這尊白玉雕像放進去。 火光搖曳中,其他士兵也已經從震撼中脫離出來,開始把里面的財寶都起出來了。 經歷一場大戰,沒有什么比在這里找到戰利品更讓人歡喜鼓舞的事,他們知道厲王殿下治軍嚴明,更知道跟隨他作戰得到的戰利品他從來不會獨占,該發的都會發下去。 這里如此多的金銀財寶,就算他們每人只是分到一小部分,那也是非常驚人的收獲了。 可以說跟厲王殿下來這里一次,比他們擊退草原人得到的回報都要多。 士兵們的歡喜沖淡了這座山洞里的血腥陰暗,而對教派是這個世界斂財最一流的組織這一點,無論是蕭應離還是陳松意都有了更清晰的認知。 不過無垢教累積了再多財富,如今都是為他人做嫁衣了。 在把藏在洞xue里的財物都搜出來之后,陳松意又去查看了其他地方,然后在那里找到了許多骸骨。 這些尸骸堆積在洞xue里,身上的血rou已經化作了血池的原料。 “這里那么多口血池,這是一共殺了多少人?”常衍依舊跟隨在他們身邊,看到這么多骸骨不由嘖舌。 “比起他們殺了多少人,更重要的是知道他們殺了什么人?!眳柾醯纳袂檫_到了來到這里之后最凝重的時候。 他們不知道張軍龍是在這些人口中得到了什么樣的許諾,所以才會這樣孤注一擲和他們合作,甚至連自己的兒子受傷都不跟他們計較,還給這里送來了這么多人。 血池的波瀾還映在他眼中,如果那一口口池子是用普通百姓填進去的話,那這一刻他就已經想要反悔,推翻自己許下的承諾,只是為了這三座城池的和平演替,就掩去張軍龍的惡名。 不過陳松意在看到這些骸骨之后,辨別出了他們的身份:“這些是死囚?!?/br> 死囚身上的氣息在她眼中看來與普通人不同,三座城的死囚加在一起,足以填滿不少血池了。 看來張軍龍雖然跟無垢教合作,在暗中運輸物資人力給他們,但還沒有喪心病狂到用普通百姓來填補的程度。 她在這些被堆放骸骨的洞xue中走動,在其中一處氣息與別不同的尸骨前停下,“還有俘虜?!?/br> 草原王庭跟大齊交戰這么多年,總有些人戰敗來不及撤退被留在城中,成為了俘虜。 平日里他們被充作奴隸,做一些沒有人愿意干的活,這一次就被張軍龍填在了這里。 無垢教里沒有草原人,所以對張軍龍這種把戰敗的俘虜送來填充血池的行為,無垢教也沒人反對。 埋骨的地方同止這一處,后面他們又再找出了幾處,確定了這些白骨的身份都是些死囚跟俘虜,直到最后一處。 站在這些白骨前,陳松意的神情就變得不一樣了。 前面的死囚跟俘虜沒有觸及她的底線,但這些就不一樣了。 覺出她的異常,厲王停在她身邊,問道:“這些是……” 他已經做好了聽到答案的準備,但真相帶來的沖擊還是超出了他的預料。 “是軍中將士?!?/br> “軍中將士?!”常衍失聲叫了出來。 陳松意的神情很冷硬,目光里卻有著憤怒,她蹲在了這些骸骨前,把其中兩具骸骨拼湊了出來,年輕的王者就發現這些骸骨缺少了一部分肢體。 她擺好最后一塊骨頭,看著面前的白骨,這曾經是兩個勇猛殺敵,守衛邊關的邊軍將士。 她猜出了無垢教給了張軍龍的承諾:“他們承諾了他,可以將殘疾的、無法再上陣殺敵的將士送來這里,換回一個個絕世兵器?!?/br> 對不熟悉無垢教行事規則跟道術世界的人來說,他們或許會以為將這些傷兵送到這里,無垢教就能用神奇的道術讓他們重新變得完整,變得驍勇善戰。 可能這些來到這里的將士在成為血池的原料之前,都確信著這一點。 然而他們只是原料。 無垢圣母只會把她煉制出的人形兵器交到張軍龍手里,算作完成承諾。 張軍龍沒有完全喪心病狂,這個可能原本應該讓洞xue里的氣氛緩和一些,但蕭應離凝視這些將士骸骨的目光依舊沉重。 “與虎謀皮,這從來都是錯誤的選擇,只可惜他分不清?!彼吐曊f著,然后對常衍吩咐道,“讓人來收斂這里的尸骨,把他們帶回去,讓他們安息?!?/br> 常衍的聲音同樣沉重:“是?!?/br> 將這里隱蔽的洞xue全都清理了一遍,那些活尸也被清除干凈了,剩下在角落里躲藏的普通教眾也都被找了出來。 對這個據點被端掉,圣母被殺死,這些普通教眾的表現更像普通人,面對面前手持兵器的邊軍,他們沒有反抗的念頭,眼中也沒有仇恨,只有畏懼。 而在這些還活著的人當中,讓他們感到最棘手的還是那個殺了無垢圣母的青年。 在蕭應離和陳松意去查探了各個洞xue,毀去了血池,清點出了無垢教搜刮的財富回來之后,他依然維持著原本的姿勢待在那個不再生效的陣法里,他們離開時他是怎樣的,現在就依然是怎樣的。 唯一的區別是無垢圣母的尸身已經被抬開放到了一旁,現在還在那里的就只有他一人。 常衡一直留在這里看著他,哪怕在看著下方的邊軍抱走石臺上活著的孩童并清理現場時,他的注意力也有一部分停留在他的身上。 等到自家殿下和軍師回來后,他才直起了身,離開了自己靠著的地方,向他們匯報了情況:“他一直在原地沒動,也沒有理會跟他說話的人?!?/br> 聞言,厲王看向了下方那個一動不動,猶如一尊石像的青年。 他是薛靈音要找的人,是蜀軍的一員,雖然跟無垢教中的很多人一樣都手染鮮血,但跟他們不同的是,他是被cao控的。 在不久前,蕭應離自己就體驗過被無垢圣母cao控的感覺,哪怕擋在他面前的是陳松意,那時的他也毫不猶豫對著她刀劍相向。 哪怕他當時的腦子是清醒的,知道她是誰,身體也仿佛完全摒棄了全部準則。 如果不是兩人之間還有那道術法,她通過那道紅線輕易就將他的神志拉了回來,沒有讓自己傷到她,厲王覺得此刻自己的表現也不會比下方在原地一動不動的人好多少。 常衍自言自語道:“我看他是因為知道自己做了什么,沒有辦法用被cao控這個借口來給自己開脫,所以才在等著以死贖罪而不逃跑?!?/br> “他還不能死?!标愃梢忾_口道。 無垢教的高層要么被煉制成了護法金剛,要么像無垢圣母一樣身亡,活下來的都是些低級教眾。 這種情況下,恢復了清醒的他就是最了解此處內情的人,有很多消息都需要從他的口中才能得知。 最好的辦法還是把他保下來,打消他以死贖罪的念頭。 厲王聽完,表示了同意:“那就先讓人看著他?!?/br> 底下的人雖然沒有活下去的欲望,但也不會自己求死,因為他的身體經過祭煉,尋死對他來說已經是一件難事了。 還是繼續將這里的東西清理干凈,收集線索,等一切結束再來把他帶出去。 …… 歷經一夜鏖戰,從暗無星光到此刻東方既明,山谷里恢復了安靜,而快馬加鞭趕來的援軍也抵達了山林之外。 他們一來,陳松意就感應到了,直接cao縱著大陣散開迷霧,現出了一條路讓外面的人進來。 樹林外的軍隊原本一直在林子入口打轉,轉了一圈又回到原點,正不知該怎么進去,突然看到林中的迷霧散開,眼前仿佛現出了一條道路,于是張少將軍立刻下令:“走!” 大軍趕路時,張辟疆預想過里面的慘烈狀況,最差的結果就是厲王殿下已經身陷其中。 不過在走出林子看到外面站著的年輕王者后,他就狠狠地松了一口氣。 雖然眼前的山谷中彌漫的血腥氣,被俘虜的人群,還有堆積在旁的白骨,全都說明了這里先前經過怎樣的地獄慘狀,但陽光照在山谷中還活著的眾人身上,讓他起碼確定了一件事—— 昨晚的戰斗,厲王殿下是占優的。 或許過程中損耗了一些人手,但他本人沒事。 于是一來到蕭應離面前,張辟疆就翻身下馬,單膝跪地,低垂著頭向他請罪:“末將來遲,請殿下恕罪?!?/br> “張少將軍請起?!眳柾醯钕碌穆曇粼谏戏巾懫?,然后他的手伸過來,在自己的手臂上一托。 張辟疆就感到一陣不容抗拒的力道傳來,讓他不由自主就順著這股力站了起來。 起身之后,他看著面前的人。 他見過厲王幾次,在殿下來到邊關接掌邊軍之后,他曾經跟隨著父親去過幾次主城面見殿下。 見眼前的人第一面開始,張辟疆就為這個年輕的王者所折服,他仿佛只要站在那里,就讓人心甘情愿追隨他的魔力。 眼下幾年過去再見厲王,這種感覺依然沒有改變,所以昨夜派遣出去的小隊有人回來稟告,說在城外的村莊中發現了異教徒的據點,而為了追拿這些異教徒秘密來到此處的厲王殿下正深陷其中的時候,張辟疆第一時間就是點兵點將,急急朝著這里趕來。 即便是在和草原人開戰的時候,他的隊伍行進也沒有這么快過,只怕自己來遲一秒,厲王殿下就陷入沒有后援的境地。 還好,張辟疆心中浮現出了一個念頭,還好沒事。 而他此時在關注厲王殿下周邊的情況,除了那些被俘虜的異教徒之外,在周圍忙碌的是他們張家麾下的邊軍,還有穿著普通村民的衣服,身上仍然殘留著邊軍精悍之氣的青壯。 張辟疆神色一松,想到了這應該是厲王殿下來這里之前從村莊中召集的退伍邊軍。 殿下不是來打沒有準備的仗,哪怕事情發生的再倉促,他也做好了充足的準備。 但是張辟疆還有一點不明白,就是按照他跟這些人的交手經驗,這些異教徒十分難對付,而這里又是他們的據點,只會更加棘手。 哪怕只是最普通的煉制品,也不是尋常軍隊能對付的,他不懷疑厲王殿下的能力,也不懷疑自己麾下的邊軍可以在他的指揮下殺出一條血路,但那是慘勝,如何能做到像現在這樣損耗最小,占盡上風呢? 就在他這樣想著的時候,一個有些眼熟的少年帶著兩人朝著這個方向走了過來。 對方在看到自己之后并沒有停下,反倒是原本在同他說話的厲王殿下聽到腳步聲后轉過頭去,看著這個少年人來到了面前。 “殿下?!蹦巧倌臧l出了比張辟疆預想中要輕柔的聲音,這讓他不像是一個少年,更像個藏在不起眼外殼下的少女。 張辟疆注意到了厲王殿下對待他的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