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0節
他頓時心情一松,激動地上前半跪行禮:“末將參見殿下!” 第284章 小院中,在見到厲王之后,岑將軍忐忑一路的心大定下來,但隨即又化成了更多的擔憂。 作為厲王忠心的部屬,駐守本城,雖然能在這個時候見到厲王殿下令他十分的高興,可是這個時候殿下卻不應該出現在這里??! 前番遭受襲擊,幾座城都有傷亡,正是風聲鶴唳、風雨飄搖的時候,殿下從京中歸來,應當立刻回往主城才是。 岑將軍在起身的時候想了很多。 “我的行程是保密的?!狈路鹂闯鏊膿鷳n,厲王對他說了這么一句。 岑將軍點了點頭,卻想著如果殿下的行蹤是保密的,那跟在身邊的人定然不多,豈不是更加危險? “殿下……”他想開口勸厲王多帶些人在身邊,立刻回往主城去,然后就發現這屋子里并不止殿下跟自己兩個人。 岑將軍后知后覺地朝著一旁看去,才見到殿下身邊有人。 那是一個看起來很尋常普通的瘦小老者,沒有什么特殊,看起來很是和善。 只是岑將軍行伍多年,又是斥候出身,感知何等敏銳,他竟然在進入院子以后直到此刻才注意到屋里還有第二人。 他的目光于是不由自主地落在了那瘦小老者身上,遲疑地問:“這位是……” 他不知道這是誰,因而有此一問,而蕭應離也并沒有要向他隱瞞自己與誰同行的意思,他向著林玄道:“這是本城守將岑源,是我的得力干將?!比缓笥謱χ瘜④姷溃骸斑@位是麒麟先生,永安侯的師父?!?/br> 如果說一開始,駐扎邊關、對關中人物不大熟悉的岑將軍還沒有反應過來“麒麟先生”這四個字所指的是誰,但是一聽到永安侯的師父,他就頓時眼睛一亮,心中大喜并大定! 永安侯,那是先前大定了各地、驅散了本朝危機的人! 與此同時,她也是大齊如今唯一的女侯,而她的師父正是連身在中極的陛下都在等待著他現身的、在背后運籌帷幄了這一切的絕世高人。 沒想到麒麟先生現身,沒有留在京城,而是隨厲王殿下一起來了邊關,想必是因為邊關的這一系列風暴也在他的預計之中了。 既然有麒麟先生在,那無事了,殿下定會安全無憂。 他想著,立刻向林玄恭敬地行禮道,“久聞先生大名!能得先生輔佐,是我大齊之幸!” 從蜀中出來開始,就一直受到這種待遇的老人已經很習慣了,含笑接受了這由弟子帶給他的名聲。 隨后,蕭應離便向他問起了邊關的情況,林玄便跟他一起聽著。 岑將軍眉頭緊鎖,同他們提起了邊關最近遭遇的風波:“……幾座城都被襲擊,傷亡了很多人,其中傷得最要緊的就是張將軍的兒子跟軍師?!?/br> 在邊關,能夠用“軍師”這一詞來指代的人就只有裴植一個。 岑將軍說著抬起頭,擔憂地看了殿下一眼。 先前他聽到消息之后是十分擔心的,除了主城之外,就屬張軍龍這個西北無冕之王的地盤最是固若金湯,可是就連他那里都出了紕漏,讓他視為驕傲的獨子身受重傷,至今生死不明。 知道游太醫正在此處探查那座毒城之密的時候,張軍龍還派了人前來這里,想邀請游天過去一看他兒子的傷勢,只不過消息并沒有傳到心無旁騖的游天那里。 “……游太醫在去往草原上的時候就說過,不要派任何人去打擾他,如果是有了消息才會送回來?!敝皇乾F在,岑將軍一想方才那場仿佛要毀天滅地的風暴和爆炸的聲響,他們這里都驚駭得厲害,何況是駐扎在那座毒城側旁的游天? 也不知道游太醫那邊是否有損傷……對了,游太醫是永安侯的師叔,他想到這一層,不由地看向跟厲王殿下一起來的麒麟先生,然后意識到了為什么他會出現在這里,應當也是為了他師弟的安危而過來的吧。 不過反正不管是哪邊他心有擔憂,都是遠水救不了近火,而且盡管他們這座城先前沒有遭受襲擊,沒有人禍,可是卻有百里之外的那座毒城威脅,還有今日的天災。 因此現在再一看來到面前的厲王跟麒麟先生,岑將軍就由衷地感到有主心骨在真是好。 而聽完他的話,聽到各處受傷的人當中還有張軍龍之子跟自己的軍師,一路上習慣了有陳松意在旁、通過她的手段來推演事情發展的蕭應離本能地朝身旁看去,卻撲了個空,然后想起她是先前往那邊去找游天了,并不在此。 他手腕一動,在手腕上牽系著的紅繩仿佛略緊了緊,而這時站在他身旁的林玄已經抬指掐算一番,算完之后便對他說道:“殿下放心,有驚無險?!?/br> 且不管張軍龍那邊如何,蕭應離最看重的人就是軍師裴植了,林玄這一聲就是告知他裴植無事。 聽完他的話,蕭應離也略松一口氣,收束了心神。 而岑將軍對這位麒麟先生沒有那么熟悉,但聽到“有驚無險”這四個字,覺得事情應當也沒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嚴重,于是也跟著松了口氣,但林玄接著道:“此事禍起蕭墻,之后只怕還會生亂?!?/br> 而且是大亂。 如果不揪出分散在城中的那些內鬼的話,后續他們作為劉洵布下的棋子,一再動作起來,邊陲就會跟蜀中一樣,要遭逢一番劫難。 而這些都不過是棋局開始之前的小菜,林玄更是明白,自己并不能陷身在其中。 他要在與劉洵約定的棋局開始之前,往草原深處去一趟,留在這里應劫的人只會是松意。 盡管并不是不相信她的膽魄與能力,可是這一刻,林玄還是不免有些擔憂: 讓她留下來面對這樣的難關,她可以嗎? 草原駐扎地。 風暴跟黃沙影響到了這里,護衛隊原本駐扎在這里的帳篷被黃沙埋了不少,先一步離開毒城來到這里的護衛在等待了許久,把營地重新收拾出來、將傷員安置進去之后,終于等到了游天。 一見到從遠處相扶而來的兩個身影,還能活動的護衛們就立刻從營地前站起了身,驚喜地看著那個方向: “回來了,游大人回來了!” 陳松意扶著游天,才走到離營地幾百米處,就見那里有站著的護衛朝著這邊奔跑過來。 游天也見到了他們的影子,雙方在離駐扎地還有上百米的地方相遇了。 原本見到游天十分高興的護衛們看他傷勢如此之重,臉上的驚喜神色也斂去了一番。 但說到底游大人還活著,而且身邊還跟著一個他們之前沒有見過的少年人。 陳松意在那身黑袍裝扮底下作著的仍舊是少年的打扮,兩個護衛看著她,猶疑了片刻。 他們原本想著,游大人能夠活著歸來,身邊跟著的應該就是他們先前見過的那個老者,可怎么也沒有想到,老者不見,倒是有這么一個面若好女的少年。 那老者身上的衣服倒是披到了游大人身上,遮住了他的身體,讓他們看不出他到底傷得有多么嚴重。 “回去吧?!庇翁炜吹竭@兩個還活著的人,心中松了一口氣,但仍然掛念著其他沒有見到的人,“其他人傷得怎么樣了?還有幾個活著?” 陳松意跟在他的身邊,由另一個護衛上前來扶住了游天的另一邊,和她一起把人扶了回去。 等回到營帳中,見到了里面的傷兵雖然有些昏迷,有些缺胳膊少腿,但總算都還活著,游天才真正的完全放松下來。 剩下還清醒的人見到他回來,也都紛紛驚喜地叫出了聲:“大人!” “大人你還活著!實在是太好了!” 像剛剛城中那番情景,他們就在旁邊都無法逃脫石偶的包圍跟爆炸的風波,根本無法想象如果是自己身在城中,到底要怎么樣才能夠活下來。 驚喜完過后,他們也看到了在一旁扶著游天的陳松意,心中跟兩個同袍一樣升起了同樣的念頭: 那個來救他們的老者去了哪里?城中到底發生了什么事?來的是怎么樣的敵人才能整出那樣的動靜?還有這個少年,他又是誰? 游天只說:“是我師門中人,這是我師侄,你們剛剛見的那個是我師兄,已經追出去了?!?/br> 聽到他的話,眾人紛紛恍然大悟,而游天看著他們那粗糙處理完的傷口跟斷手斷腳,立刻說道:“給我找紙跟筆來,抓了藥立刻去熬藥?!?/br> 他來這里是帶足了東西的,除了食材之外,像用來止血的藥材就不缺。 他念出了藥方以后,立刻便有人去給他抓了。 游天坐下來調整呼吸,剛剛那么一段路走過來,他現在身體又不妙了。 坐下來之后,他看了看那些粗糙地包扎過斷肢處止血的傷兵,然后問那兩個還手腳俱全的:“他們斷掉的手腳呢,帶回來了沒有?” “這個……”當然是沒有的。 剛剛顧著逃跑,能夠把昏迷的人帶上就已經反應夠快了,斷掉的手腳還在原地,只怕已經被風沙掩埋了。 陳松意于是道:“找個人跟我一起去,我去找?!?/br> 游天對她一點頭,便有一個人離開了帳篷,跟她一起回去剛才他們戰斗的地方找同袍斷掉的手腳。 盡管那護衛覺得黃沙掩蓋,整個地形都大大地變樣了,想要把埋在底下的手腳找回來怕是很難,而且當時他們也沒有想著能再有機會把手腳接回去,不過等到了地方之后,他就發現這個少年人是真的很有能耐。 他把她引到了先前戰斗的地方,憑著記憶指了指大致的范圍之后,這扶著游大人回來的少年人就抬手推演掐算一番,之后就帶著他在黃沙的掩埋之下找到了他的同袍斷掉的那些手足。 這番手段看得帶她來的護衛驚訝不已。 很快兩人便找齊了斷掉的手腳,陳松意隨意地拂去了上面的沙塵,用帶來的外袍一包就帶著往回走。 這一次她是直接提了這個護衛,迅疾如奔雷地回到了他們駐扎的營地之中。 等重新落地的時候,那護衛都還沒回過神來,陳松意就已經把他往旁邊一放,帶著這些撿回來的殘肢回到了營帳中。 營帳里,藥爐已生起來了。 游天先給自己開了一副藥,熬好了喝下,提起了精神,這才給剩下的人開藥扎針。 那幾個斷了手腳、血流不止的,已經在他扎針之后漸漸舒緩了痛楚,只等著陳松意他們去把斷掉的手腳撿回來,再等著重新接上,而那兩個昏迷受了內傷的,游天也已經給他們灌了藥,把了脈,同樣行針。 他一個人在這里進行這些診治,剩下還能活動的那個護衛卻是不懂醫理,只能在旁看著藥爐。 游天自己本身就重傷未愈,而且出了很多血,不過是恢復起來比常人要快一些,現在他的臉又重新變得蒼白起來,額頭上也因為這番動作汗珠密布。 見營帳的門一動,陳松意回來了,他就立刻說道:“過來幫忙?!?/br> 陳松意把撿回來的殘肢在他面前攤開,問他:“怎么樣,還能接回去嗎?” 那些斷了手腳的傷員看到自己被砍斷的一部分被這樣帶了回來,全都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了上面。 他們在軍中打仗的時候,要是失去了手足,那就是不可能再縫上去了,以后也只能做缺手缺腳的廢人,可是現在有游天在,他們心中不由地又生出了一股希望來。 游天瞇著眼睛看了片刻,然后道:“看不出來?!苯又愿滥莻€跟陳松意一起去找這些斷肢的護衛道,“去取水,把這上面的塵沙清理干凈,放著等我?!?/br> “是?!蹦亲o衛領命,立刻去了。 陳松意這才來到他的身邊,游天已經脫了上衣,纏著繃帶的背脊對著她,說道:“給我行針?!?/br> 他喝了藥,要刺激藥效,激發他的生氣,這才能快速地恢復精力,給他們動手術。 斷肢重續,這都是要耗費精力來進行的,而且越快越好,拖得越久,這些肢體的活性就越低,接回去的可能就越小。 陳松意也明白這一點,事急從權,休養的事可以之后再說。 她按照游天的指示,在他身后,他每說一個xue位,她就在對應的xue位上扎針,并且輔以自己的真氣刺激。 有她相助,游天體內的藥性很快發揮,再配以以恢復著稱的八門真氣,立刻就再回足了精神。 而陳松意檢查過他的傷口沒有再流血,但還是給他補了一個止血咒,這就在這個營帳里開始給那些斷了手足的傷兵重續斷肢。 營帳里很安靜,從外面還有光亮到天色暗下來,營帳里透出火光,足足處理了一整個下午,才把他們的手腳都接回去。 斷肢重序的順序是按照哪個肢體清理好就先處理誰,斷肢重續上去之后,如果三日內能夠有所感覺,那就算成了,但如果不成的話,就要截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