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4節
他們跟他正面相抗,就像是對上了一只人形的猛獸,他們還要催動真氣,可他憑借的卻是完全的自身的力量,反應起來自然比他們更快。 “大意了……”這幾個守陣者心中同時浮現出了這樣的念頭,借著陣法卸去了對方的攻擊。 他們看著從自己進攻開始就一直沒有迎戰的少女,他已經有著不必修行就不輸于他們的力量,那她入陣又是來做什么的? 很快他們就知道了答案,甫一交手就把他們八個都壓制的厲王并沒有打算一直等待防守,而是采取了進攻。 在不斷變化的陣法中,他想要采取進攻為防守的闖關方式,只會失去自身的優勢。 而就在他們這樣想的時候,那個入陣以后始終沒有動作的少女聲音響起:“左四右三?!?/br> 那朝著他們掠來的身影消失在半途,隨即,等他們反應過來的時候,其中一人已經被掃中,慘叫一聲,人就從陣中被掃了出去。 接著響起的又是少女的聲音:“進三?!?/br> 站在那個方位上的人本能地抬手一擋,才堪堪擋住了那劈向自己的一戟,看著來到面前的、寫滿戰意的俊美面孔,有種跟過往顛倒的被狩獵的感覺。 站在高處看著這番戰斗的陳鐸站直了身體,如何還不明白來闖陣的厲王帶著這么個少女入陣是什么意思? 他帶的是軍師,是對他們的陣法有著研究的軍師。 風雷寨之主的眼睛越發的亮了。 跟已經修習了《八門真氣》的守陣者抗衡的統帥,在陣法上有著不俗造詣的軍師。 這樣的組合,想必闖過第一陣沒有問題,自己這一回可以有跟入陣的這位厲王殿下交手的機會。 見到闖陣的殿下壓制了守陣者,岸上觀戰的眾人都忍不住叫了一聲好,秦驍更是握緊了拳頭,揮舞了兩下。 “不行,不能讓她留在這里?!?/br> 察覺到了陳松意的作用,原本只是想要對付蕭應離、沒有打算同這個看起來弱不禁風的少女為難的守陣者也很快調整了作戰計劃。 兩個人當中懂陣法的只有她,只要讓她出陣,剩下的這個就算擁有再驚人的力量,也不能像現在一樣,在變化的陣法中暢通無阻。 一作出決定,剩下的七人就再次跟蕭應離拉開了距離,然后分出了兩人去對付陳松意。 對付一個雖然拿著刀、但卻不像有力量的少女,分出兩個人去對付她已經是非常謹慎的做法了,但在高處看著的陳鐸卻覺得有什么地方不對。 不管是沒有回身去守在她身邊阻止的蕭應離也好,還是站在原地、連刀都沒有出鞘的陳松意,都仿佛在昭示著他們做了一個錯誤的決定。 就在他想著要不要現在過去的時候,身后響起了風聲,有人來到了他身旁。 “先生?”陳鐸一回頭,見到是一直在農田里耕作、很少到別處來的林玄先生來了,于是按下了立刻過去的念頭,跟他站在一起,等著聽他評價陣中的人跟陳家陣法的威力。 陣中,在那兩人脫離了襲向厲王的隊伍,朝著自己過來的時候,陳松意口中指點厲王走位的聲音沒有停下,也沒有拔刀。 她察覺到了在叢林掩映后的高處崗哨上投來的視線,知道是比自己印象中要年輕許多的爹正在那里看著。 只是她可以感應到他的視線,卻看不到他的人。 現在陣法還只是在第一重變化中,如果一旦她也展現出戰力的話,那么她爹一定會毫不猶豫地啟動第二重。 她離開風雷寨前往邊關戰場的時候還太小,她沖過自家的這座陣,但是卻沒有沖到第三重,對后面的變化并不熟悉。 少女想著,目光朝著腳下湍急的江水跟其中的亂石看去。 陣法每一次變化的時候,陣眼都會顯現出來。 這個陣的陣眼就藏在水底下,只有等到陣型變化交替的那一刻,才能找到機會去破壞陣眼,用這種走捷徑的方式破陣。 身材瘦小的老人雙眼十分明亮,其中仿佛蘊藏著變幻的命運。 比起身上有著沖天氣運的厲王來,在他視野中更加吸引他目光的是陳松意。 混沌,糾纏,變化,不可預測。 就是她嗎? 人的思維比動作更快,各種念頭不過是一瞬間。 在兩邊都想過了許多之后,那兩個守陣者才真正來到了她面前。 面對看起來柔弱,沒有還手之力,甚至在他們到來的時候,仿佛都來不及抽刀的少女,兩個守陣者出手的速度跟力道都本能地減弱了。 然而,這個在他們襲過來的時候,口中的指點都沒有停息的少女,在他們的手掌觸碰到她之前,整個人就已經化作殘影,消失在了他們面前。 ——好快! 不管是在陣中的守陣者也好,在岸上看著的人也好,心中都為她的身法之快而生出了驚嘆。 她或許沒有還手之力,但憑這樣的輕功,足以自保! 第272章 “呼……” 出自順義府的守備軍精銳見狀,不由自主地松了一口氣。 他們雖然護送厲王殿下來成都府,也知道跟他形影不離的人正是永安侯,但他們沒有像夔州軍那樣跟陳松意并肩作戰,見識過她的武力,因此還是受她的形象所影響,下意識認為她在這樣的陣法中會處于弱勢。 然而,聽到他們松一口氣的聲音,秦驍回頭看了他們一眼,帶著一種優越的心情想道:這才哪兒到哪兒啊。 風雷寨的這些守陣者雖然厲害,久經訓練,而且有內家功法在身,換了自己上去,怕是追上一個都夠嗆,可對軍師來說卻不算什么。 而且……他收回目光,忍不住對身旁的許昭輕聲道:“你有沒有覺得軍師的武功跟他們有些相似?” 許昭“嗯”了一聲,他自然也看出來了。 軍師跟風雷寨之間或許有什么淵源也說不定? 在發現陳松意也不是好捏的柿子以后,那兩個分出來對付她的守陣者就放棄了先前想要留手的心思,提升了攻擊的速度,更厲害,但依然沾不到她的衣角。 她比另外那邊在被五人圍攻的蕭應離在陣中更加游刃有余,而且憑借高超的身法,只是跟他們游斗,并不正面相抗,這讓他們意識到,分出兩人來對付她起不到效果,反而分離了他們的戰斗力,讓他們對另一人的壓制沒有之前那么兇猛,給了對方喘息之機。 陳松意面前這兩個風雷寨的戰士眼中生出了明悟,理所當然地想道:這就是他們的打算吧? 由她來牽制兩人,讓她所追隨的人減輕壓力,然后再找到空隙把他們的人掃下去?真是不知該說他們自信還是說他們狡猾。 這個陣可不是只有一種變化,守陣者也不是只有他們幾個啊。 就在念頭轉動間,蕭應離已經再次將兩個人掃出了陣外,原本八個守陣者,如今就只剩下了五個。 時機到了。 陳松意面前的兩個守陣者心中生出了這個念頭。 一旦陣中的守陣者數量低于六人,陣法就會生出第二重變化。 劇變產生時,一般人很難反應過來,就容易在這個時候失去章法,被掃下去。 伴隨著機關響動,眾人腳下原本相對靜止的鎖鏈再一次整體變化起來,而不管是厲王面前的三人也好,還是陳松意面前的兩人,全都在這一刻發起了猛烈的進攻。 “喝——!” 刀槍同時朝著陳松意猛攻而來,一直以身法跟他們游斗、頂多用刀鞘抵擋的少女手中的刀終于出鞘了。 刀一出鞘,她身上的氣勢就猛地一變,在她面前的兩人正面沐浴到這種氣勢變化,只感到背上的寒毛猛地豎起。 這種感覺只有在面對寨主的時候他們才曾經感覺到,沒想到在這個看起來武力不足、一直沒有出手的少女身上竟然能感覺到同樣的威脅。 “咦?!”在高處看著這個方向的陳鐸同樣感覺到了刀出鞘的瞬間、陣法中的氣勢變化。 他不由地握住了崗哨的欄桿,哪怕是在這個距離也感覺到了壓力,更奇怪的是,他還從這氣勢中感覺到了一種系屬同源的熟悉。 厲王殿下帶來的人不光熟悉他們風雷寨的陣法,而且修習的內功心法似乎也跟他們一樣。 一瞬間,陳鐸都不想等陣法變到第三重,就想現在直接過去跟陣中的兩人都交一交手了。 陳松意刀一出鞘,在她面前的兩人感到威脅,本能差點壓過理智,要讓他們改變攻勢,退出她的氣勢籠罩范圍。 不行!兩人咬牙,怎么能夠因為她的氣勢驚人就露怯? 再怎么樣,他們的《八門真氣》也已經修習到了快要三層,她這么年輕,就算氣勢再驚人,真刀真槍地交手也應該厲害不到哪里去。 就在兩人扭轉心態、再次攻上來的瞬間,蓄勢完成的陳松意卻做出了出乎他們意料的舉動。 她沒有跟他們交手,而是將身法提升到了極致,爆發出來的力量讓她變成了一道殘影,朝著她鎖定的目標掠去。 擋在她面前的人別說是抵擋,根本反應都反應不過來。 她要去做什么? 被那陣疾風掠過、連她的身影都捕捉不到的人只能看著她在急劇變化的陣法中穿過,最終來到鎖鏈中間逐漸展開的空洞前,毫不猶豫地躍了下去。 “這——!” 被她的行為所驚,不管是在陣中的守陣者也好,還是在岸上看著這里的風雷寨中人也好,全都面露驚色。 而站在高處崗哨、跟陳鐸一起看著這一幕的老人卻是瞬間意識到了她要做什么:“哦,她要破陣了?!?/br> “破陣?”聽到這話,陳鐸不由地轉頭朝他看去,這才第一重變化剛過,要進第二層,怎么就能破陣了? 林玄卻對他說道:“寨主該下去了?!?/br> 就算他不說,陳鐸也是打算去的,他向老人邀請道:“先生一起?” 林玄卻搖了搖頭:“我再看看?!?/br> 陳鐸于是不再說什么,對他一點頭,就翻過了欄桿,直接從崗哨上躍了下來,提氣朝著前方趕去。 而他還沒有來到,水下就響起了驚天動地的轟鳴,沖天的水浪炸成了霧氣,從下方爆發,將整個陣法籠罩在其中。 陣眼藏在水下,只有在陣法變化交替的時候才會有一瞬間的顯現。 陳松意抓住了這個機會,直接入淵,以灌注真氣的一刀狠狠地劈在了陣眼上,打斷了陣法的變化。 接著,整個變化中的陣法驟然停止,然后那些原本變化的鎖鏈頓住,朝著變化前退縮。 距離江面有十數丈高的深淵上空,原本如同蜘蛛網一樣縱橫交錯的鎖鏈消失了,伴隨著機關響動,轉而出現的是一道橋。 這道同樣由鐵鎖織就的橋橫跨在深淵上,所有看到這一幕的人都寂寥無聲。 陳鐸這才落在了地上,而靠捷徑取巧、暴力破陣打開了橋索的陳松意身上帶著水汽,從下方被破壞的陣眼飛身上來,落在岸上的時候,正好看到了剛剛趕到的父親。 真的破了。陳鐸想道,可是布下這道大陣的陳家先祖應該怎么也沒想到,大陣是這樣破的。 他看著破陣的陳松意,她才是真正破陣的人,厲王入陣都不過是牽制守陣者。 他看了她片刻,又看向厲王,然后爽朗地笑出了聲,打破了沉寂:“陣既然破了,那就請貴客進寨一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