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3節
“他們去給城外的流民送rou送糧是常有的事,在流民當中很有威嚴,也很有號召力。 “若他們在地動前,就到空曠的地方去派糧施粥,那就算到時朝廷顧不上,城外的流民也會被吸引出棚戶?!?/br> 游天恍然:“明白了?!?/br> 這樣一來,流民區的死傷就能大大減少,也不會引起想利用地動來行事的那些人警覺。 很快,馬車來到城外。 這幾日天氣好,城外的流民都出來曬太陽。 風珉一來,就有很多流民認出了他。 小孩子也不怕他,立刻圍上來,叫道:“公子!公子你回來了!” 風珉翻身下馬,說道:“回來了。我不在的時候,跟我一起的那些家伙有來給你們送吃的嗎?” “有!”出生在棚戶里,生來就是臟兮兮的孩子們吸著鼻涕,仰著頭看他,還有人伸出小手想摸踏雪,“公子們來過!給我們送rou吃!” “還給我們送了煤炭!” “還有糧食!” 師叔侄二人從馬車上下來,看到風珉一點也不在意的讓他們摸著自己的愛駒,臉上露出笑容:“我也給你們帶了吃的。好了,去叫你們家的大人來吧?!?/br> 第209章 孩子們轟然一下散開,很快就叫了家中的大人來。 來的都是些老弱婦孺,風珉他們給東西,選擇的向來是最需要的人。 而且,一般都讓他們拿到之后當場就吃完。 這樣一來,就不容易被身強力壯的人搶走。 如陳松意所料,他在流民中的號召力很強。 這個令遠在江南的官吏都害怕的天潢貴胄,在最底層的百姓當中卻很受敬愛。 哪怕他帶來的東西不多,后面來的很多人都分不到。 但是他們還是很愿意過來見他,哪怕跟他說兩句話也好。 在風珉身上,游天再次看到了跟師兄、跟師侄很像的東西。 而一聽到他打算過兩天來施粥放糧,城外的流民都很開心,也很感激。 顯然,由他結集城中的勛貴子弟來施粥放糧,減輕到時地動的傷亡跟朝堂的壓力,是可行的。 于是,分完馬車上的rou跟烤馕以后,三人對視一眼,就準備分頭行動。 風珉先折回去,帶那些西域商人去購買茶葉跟絲綢,陳松意則跟游天去找裴云升。 城東,相國寺。 一盞長明燈亮起,加入了燈海之中。 今日一早就出了城,來到相國寺的劉氏跪在佛像前,為她念誦了二十一遍往生咒才起身。 日夜各二十一遍,能消重罪。 她的珠兒這一生已經結束,她只希望她的下一生能不再有那么多的磨難。 “夫人?!背倘业姆銎鹚?。 “香油錢捐出去了沒有?” “捐出去了,再讓他們悄悄地為小姐做一場法事,讓小姐能……”早登極樂這四個字,程三元家的沒有說出來。 但劉氏已經聽明白了。 她點了點頭,說道:“走吧?!?/br> 她要在相國寺留三日。 雖然對她一回來就要到寺廟里住三天這種行為感到不滿,但看到她回來一天就把府里上上下下都打理得井井有條,不復先前的亂象,程卓之也不能說什么。 這個家現在離不了妻子,左右趙氏已經被敲打過了,現在不敢再作妖,老老實實地待在母親身邊服侍她,那她要去相國寺住三天就住三天吧。 劉氏由自己的心腹扶著,從供奉長明燈的偏殿中出來,登上了佛塔。 一日前,正是在同一個位置,陳松意就在這里描繪了京城東面剩下的最后一角陣法。 劉氏站在高處,憑欄遠望。 在這一瞬間,她的眼睛里泛起了光華,跟遠在江南的另一人共享了視野。 她的眼就是他的眼。 他的眼就是她的眼。 從前在她眼中只是由普通的建筑和人構成的世界,現在變了一個模樣。 劉氏眼中流露出震撼之色。 眼前的京城被籠罩在一個大陣中,陣法光芒隱隱閃爍。 而在這其中有三個氣運沖天處,一個在皇宮,一個在北邊,還有一個離得最近。 劉氏調轉目光,看向護國神木所在的院子,見到那棵低處被掛著許多紅綢的神木上青氣流轉,與大陣交融。 隨后,她又看向了塔下的人,見到他們每一個人頭頂都有著不同的氣。 有的灰白,有的發紅。 她收回目光,看向自己身邊的心腹,見到她的頭頂也是一片灰白,一絲微弱的紅中帶著絲絲縷縷的黑色。 劉氏福至心靈,這就是人的氣運。 她想到胡三婆,她那只左眼能夠看到的,應當就是這樣的氣吧。 她再看向京城,大多數人的氣運都是淡泊灰白的,唯有在皇宮的方向看得到沖霄的紫氣。 而在北邊的那一道,應當就是書院的浩然正氣了,那里出儲相,經歷幾朝幾代都不曾改。 或許是因為跟先祖共享了視野,也共享了心情,劉氏對這些氣都不喜歡。 特別是書院跟護國神木,在她看來尤其礙眼。 她在這個高度將京城搜尋了一遍,沒有發現什么異常的金色氣運,于是收回了目光。 在她閉眼的時候,這種特殊的視野也關閉了,加諸在她眼睛上的術法暫時停止了運轉。 “走吧?!眲⑹险f道。 程三元家的順從地扶住了她的手,同她一起下了佛塔,來到了護國神木所在的院子里。 今日來相國寺的人也很多,在這個院子里祭拜護國神木、拋擲紅綢許愿的人也不少,多是女子,有老有少。 程三元家的原本去取了香點燃,要交到劉氏手里,但劉氏卻拒絕了。 她來到了高大的神木前,抬手去觸碰樹干,這樣的舉動很常見,并沒有引來其他人的注意。 劉氏是不能像擁有王朝氣運的陳松意一樣,讓護國神木跟她產生共鳴的。 她將手放在上面,什么事也沒有發生,不過很快她就收回了手,然后用一早拿在手里的金釵劃破了掌心。 掌心里,她的血一下子就涌了出來。 劉氏因為這痛楚皺了皺眉,隨后重新抬起手,將手掌按在了樹干上。 她的血流出來,詭異地滲透進了神木的樹干里,沒有往下流。 她劃破的口子并不大,但是流出的血卻源源不斷,瘋狂地朝著神木滲透。 她臉上的血色瞬間褪去了,但卻沒有把手從樹干上收回來。 直到她因為失血而感到眩暈,搖晃了兩下,被程三元家的扶住了,她的手掌才脫離了護國神木。 “夫人……” 程三元家的見到了她這堪稱瘋狂的舉動,警惕地看了看周圍,確定沒有人在看這里。 然后她才看向劉氏的手,卻見到她掌心里原本應該留下傷口的地方卻一片平整,仿佛先前割破掌心放血只是自己的錯覺。 可劉氏那失去血色的面孔,卻證明了剛剛的一切真實發生過。 程三元家的背上漫過一陣戰栗。 劉氏自己站直了身體,看著吸了自己的血過后好似沒有什么改變的護國神木,對自己的心腹說道:“好了,回禪房,我要回去躺一下?!?/br> 她依照先祖所言,已經用自己的血污染了神木,如果那個跟先祖有仇、殺死了她的珠兒的人在這里,就一定會來。 接下來要做的就是等待。 …… 京城,裴云升的宅子里。 神木一發生異變,將氣運散入京城陣勢中、跟大陣氣機勾連的陳松意就感應到了。 “怎么?” 正在聽她講推演術總篇的裴云升見她忽然停下不講了,于是問道。 陳松意神情凝肅:“等等?!?/br> 她抬手掐算,游天在旁坐直了身體,算是知道她到底有多濫用“術”。 在來的路上,她說要傳授裴云升推演術,他也沒有說什么。 他知道現在情況特殊,她有便宜行事的權力。 何況容鏡的態度也表明了,師兄這一支就是不用遵循天閣的規則。 但她用推演術實在是太過頻繁了。 還好,這一次她推演的事情沒有消耗太多的算力,很快就得出了結果。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在相國寺對護國神木動手的不是旁人,而是先前還在江南昏迷不醒的劉氏。 她不但醒了,還回到了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