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節
剛才他們給她創造了機會,明明看著匕首都已經要插到他的心口,她卻莫名其妙停了下來。 眼下失去了兩個人,情形頓時變得不利于他們,這個時候就更應該重創厲王,才能有機會帶著四王子脫身。 “控制他!”身為男性的巫者用草原語低吼一聲,剩下那名刺客立刻朝厲王撲去,而他自己也發動了猛攻——他就不信,厲王能躲過一次,還能躲過第二次! 兩人一旦不管不顧,全力爆發,就給蕭應離造成了巨大的壓力。 而且,尤其是那把匕首……蕭應離的目光落在上面,眼中多了兩分凝重。 這把匕首確實詭異。 不能被它傷到! 這個念頭一起,他的攻勢就轉為了防御。 那刺客卻像是瘋了一樣,完全拋棄了敏捷,挨了幾拳之后整個撲了上來,再次鎖住他的行動。 “殿下——!” 遠處,腿上受了傷的青年看他們再次鎖住了殿下,要以匕首攻擊他的心口要害,只覺心急如焚。 可惜,他就算不顧傷腿、不顧暗箭趕過去,也注定不可能趕上。 見狀,狐鹿眼睛一亮。 可那后面加入的暗子卻沒有給他高興的時間,人已經欺近到了近前。 他突進時掀起的風令他衣領上的絨毛貼在了脖子上,狐鹿忙調轉目光,擺出了應對的姿勢。 七步以內,他沒有打算再用暗箭。 他注意到,這個暗子的身形相較起厲王跟他的天罡衛來要矮小很多,應當是走敏捷路線。 這樣的戰士適合隱蔽,力量可能不高,但出手的速度一定很快,是個勁敵! 他全神貫注,腦子飛快地轉動,轉瞬就做好了應對之策。 可沒有想到,這個直直取向他的暗子在沖到離他還剩幾步的時候,卻在中途詭異地一轉,改變了方向! 以為他的目標是自己的狐鹿再次等了個空。 這是他今晚第三次被耍,卻來不及反應就看到對方速度再次激增,幾乎化成殘影一般沖到了戰局中。 蕭應離胸口放錦囊的地方熱意猶在,仿佛有什么在里面剛剛燃燒成了灰燼。 他聽得見隨著力量爆發,鎖住自己的刺客從肌rou到骨頭都發出不堪重負的斷裂聲響,卻依舊死死鎖住自己不放。 一切不過發生在電光石火之間,在那個眉心跟下巴上都刻有一道刺青的巫快速念誦完咒語,就要將泛著紅光的匕首扎下來時,從后方掠過來陳松意終于到了! 剩下的這對巫跟刺客就見到從身后似慢實快地伸過來一只手。 這只手上緊密地纏滿了繃帶,沒有露出一寸皮膚。 而在這只仿佛屬于少年的、比他們都要細小得多的手掌里,放著兩張符。 趕在匕首的尖端刺下厲王的胸膛之前,這只手沒有絲毫煙火氣地握住了匕首的刀刃。 掌心的符紙包裹上來,匕首上輻射出的紅光顫了顫,然后就歸于沉寂。 那股從剛才開始就一直消散不去的血腥味消失了。 來不及錯愕,巫者就見到了令他更加不敢置信的一幕。 仿佛從虛空中傳來一聲猶如絕世兇獸的嘶吼,刺客那鎖住厲王的雙臂開始被撐開。 他的身上發出布帛撕裂的聲響,隨之而來的是一聲慘叫,伴隨一陣骨頭斷裂的聲音: “啊啊啊——??!” 這個由秘法培養而成,本應銅皮鐵骨、刀槍不入的草原勇士,竟生生被撐得筋骨斷裂,皮開rou綻! 而把他的雙臂撐斷的蕭應離一脫困,就一拳轟在了巫者的胸腹間。 “噗——!” 重逾萬鈞的力道令他的眼球突出,雙腳離地,咳出血的同時手也不由自主地松開了。 陳松意立刻將那把匕首奪了下來,握在手中。 在狐鹿驚懼萬分的注視中,她轉過了身,沒有停留,執了匕首就朝他沖了過來! 在她錯身時,厲王那露在純黑面罩之上的眼睛和她藏在面具之后的眼瞳對上了。 很快,兩人的視線斷開,她整個人也消失在他面前,就如他胸口剛剛消散的那團溫暖。 遠處,剛剛跑到一半的青年停住腳步,為這下兔起鶻落、扭轉乾坤而震撼。 他看看殿下,又看看那個沖向狐鹿的身影,只覺得剛剛那一瞬實在兇險,而殿下的運氣真是好到了極致! 在濟州城,這已經是他們兩次得到不同的人幫助了! 這次這個來歷不明的少年人跟那位老夫人很不一樣,不知他又是從什么地方冒出來的。 而且他那身打扮,無論是面具還是夜行衣,都很像是他們這一方的風格! 難怪狐鹿會以為他是殿下埋伏的暗子,大叫殿下“卑鄙”。 不過現在狐鹿卻是一聲也叫不出來了。 因為死亡的陰影正在向他逼近,而他的人已經支援不了他了。 “四王子!” 身受重傷的巫跟刺客見那個暗子朝著王子奔去,立刻忍痛要起身過去阻擋。 然而才一動就被厲王擋下。 他擋在了他們面前,哪怕不用摘下面罩,兩人也可以清晰地看到他在笑。 “想來就來,想走就走,把本王當什么?” 月光一瞬隱沒在云層后。 黑暗在林中降臨。 空氣中響起了破風聲。 失去視野,卻知道對方在朝自己逼近,狐鹿本能地抬起了手,朝著前方放出袖箭。 在今夜之前,他本來最恨的是厲王,最想要的是他臣服在自己腳下。 可今晚出現在這里的這個家伙毀了他的計劃,成功超越了厲王,占盡了他的仇恨! 孩童的聲音尖銳而驚惶,伴隨著箭矢射出的利嘯:“去死!” 真氣高速運轉,看著前方的路徑上飛過來的箭矢,陳松意甚至沒有費心去擋。 高速飛行的箭矢在落到她身上之前,護身符就已經自動釋放力量,將之抵消。 狐鹿可以感到自己射出的箭全都被擋下了。 等到月亮再出來的時候,他瞳孔一縮,見到對方已經沖到了自己面前! 他抬手一擋,兩人手中的短兵交擊在一起。 而無論是力道也好,這一擊里帶的殺意也好,全都超出了他的預估。 孩童的臉上露出了驚恐。 他意識到,面前的人是真的想殺了自己,心中更加惱怒。 隨著兩人一交上手,戰局的重心瞬間轉移到了這里。 兩人的兵器都十分短,所謂一寸短一寸險,交手時往往險象環生,加上雙方都想置對方于死地,便更加驚險。 狐鹿在交手的一瞬間,就意識到自己的優勢在此人面前全無作用。 他可以感覺到,對方在武學之上不弱于他,在靈活敏捷上也跟自己不相伯仲。 而且對方的招數中,還有一種跟蕭應離相似的、從戰場上殺出來的直接。 求的是一擊斃命,一刀見血。 這讓他更加確信了,這是厲王布下的暗子。 只不過不知為何,自己先前的卦里沒有算到這一環,眼下才會如此被動。 現在他還能撐住,是因為對方應該擅長使的是更加大開大合的兵器,而非小巧的匕首。 狐貍左支右擋,他已經開始后悔了。 就算今夜不來這一趟,蕭應離他們也查不出什么。 反而是現在把自己置于如此危險的境地…… 將袖箭、背弩跟身上的暗器都用了一遍,眼看都奈何不了對方,狐鹿開始暴跳起來。 他一邊支擋,一邊怒道:“厲王!兩國交戰,不斬來使,你要殺了我嗎?還不快讓你這條瘋狗滾開!你想要再跟我們王庭開戰嗎?!” 他知道用言語來恐嚇面前這個戴著有饕餮紋樣面具的人沒有用,于是直接向厲王發出威脅。 然而,剛才占上風的時候,他便可以不顧后果,對后者痛下殺手,現在輪到自己處于下風,卻要拿這套話術來逼人停下。 哪怕考慮上他的年紀,這番威脅也顯得過于幼稚了。 別說后面出來的這個不是自己的人,就算他是,蕭應離也不會攔他。 他輕而易舉就把兩個想沖向狐鹿的人擋下,漫不經心地遙遙回他:“只管來,我連你們右賢王都殺了,也不差你一個?!?/br> ——瘋子,全都是瘋子! 見這套話術不起作用,狐鹿簡直要瘋了。 他怨恨地瞪向面前的人,脫口而出道:“你要是敢殺我,我師父不會放過你的!” 這話似乎起了作用,對方的攻勢緩了下來。 只是還沒等他臉上露出喜色,要停手的人就突然更加迅疾的速度一掌拍在了他的胸口。 自那纏著繃帶,沒有一寸露在外面的手掌下,一股暴烈精純的力量沖入了他的體內。 如同烈陽融雪,他的經脈在這股力量的沖刷下寸寸斷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