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節
珍歌跑了進來:“大小姐,你醒了?” “什么時辰了?我睡了多久?” 程明珠匆匆從床上下來,把腳穿進了鞋子里。 她躺在床上睡覺的時候沒有脫掉外衫,頭發也沒怎么亂。 她問:“我娘怎么樣?陳松意在哪里?她在做什么?” 一口氣問了這么多個問題,她聽著自己的丫鬟一個一個地回答。 當聽到劉氏還在昏迷當中,而陳松意一直守在她的房間沒有離開,就是坐在桌前抄經的時候,程明珠松了一口氣。 她真怕自己這樣睡著,陳松意發現了又要來折騰她。 當聽到她一直沒出來,她不屑地撇了撇嘴:“沒人看著,多半也是在偷懶?!?/br> 珍歌沒有說話。 她去看過,松意小姐一直坐在桌前,看著一下午姿勢都沒怎么變過,并不因為有沒有人看而不同。 程明珠清醒之后,想到的第一件事郭衙內跟她約好在戲園子里見面。 她本來覺得不好出去,可是現在卻正是時候。 她于是對著珍歌道:“我要出去,待會你就守在門外。陳松意要是來找我,你就跟她說我不舒服,還在里面睡著,知道嗎?” “奴婢明白?!闭涓钁铝?,可聽著程明珠的話竟是要獨自出去,于是有些忐忑地問道,“小姐一個人出去……可以嗎?” 程明珠已經穿好了鞋子站起身來,隨手打開衣柜,從里面拿出了帷帽就要戴上。 聽到這話,她的動作頓了頓,轉身看了過來:“你以為我是在哪里長大的?少了跟在身邊礙手礙腳,我還更輕松,你就留在這里給我看門?!?/br> “是?!?/br> 見珍歌不敢攔自己,程明珠戴好帷帽就往外走。 出了房門,她左右看了看,沒有見到陳松意的影子,于是向珍歌勾了勾手,讓她出來帶上門,然后自己從后門離開。 程家院子對面的客棧。 一扇微微打開的窗戶后,元六拿著望遠鏡站在窗邊,看著這個方向。 從陳松意進這里開始,他就一直在盯著。 公子爺他們還沒有回來,他一刻都沒有放松。 一整天過去了,他都沒有見到陳松意,也沒有見到里頭有其他的動靜。 直到程明珠出來。 等看清這個戴著帷帽的人是誰,看著她鬼鬼祟祟地出了門,元六放下了手。 他沉思片刻,決定跟蹤程明珠,看她這時候要去哪里。 程明珠來到巷子里,看了看周圍的動靜,沒有發現有人跟蹤,于是朝著大街的方向走去。 街上的人不多,她戴著帷帽顯得有些引人注目。 原本郭威跟她約的時間更早,可不知為什么,她看了那卷羊皮之后會這么困倦。 從一挨上床她就睡著了,一直睡到現在。 走在街上,程明珠感到自己的衣服里面有點黏膩,仿佛出了一身汗。 她皺起了眉——怎么回事?她不過就睡一覺,怎么會出這么多的汗? 這一身黏黏膩膩的,要不是趕著去戲園子見他,她都要洗個澡換身衣服再出來。 想起打開羊皮那一瞬間,程明珠覺得自己腦子里好像多出了什么東西。 她搖了搖頭,把這種奇怪的感覺搖了出去,繼續向前走。 元六保持距離,遠遠地跟在她身后。 去戲園子的這條路,程明珠已經走熟了,很快就到了地方。 戲園里從下午開唱一直唱到晚上,一進來就聽得到里頭唱曲的聲音。 哪怕現在時間還早,底下也已經坐了不少客人。 不必人招呼,程明珠一進來就徑直朝著樓上走去。 來到包廂外,郭威身邊的人已經在門外守著。 一見她,他們就給她開了門。 程明珠走了進去,見里面坐著的人面色不愉地看向自己:“你遲到了?!?/br> 她摘下帷帽:“我知道?!?/br> 她坐下來,找了個借口,“我娘還沒醒?!?/br> 郭威并不在意她娘有沒有醒,只問道:“東西你拿到了嗎?” 程明珠說了,劉氏的奪運換命術都來自她早年得到的一卷羊皮。 她娘醒不過來,她就把那卷羊皮帶出來也行,可程明珠看著卻沒有要把東西拿出來的意思。 她起身以后只顧著來這里跟他碰頭,根本沒想回去再拿羊皮出來。 不過此刻比起沒把羊皮帶出來的心虛,她更不滿郭威的目光。 伴隨著這種不爽的念頭,她腦海中有東西浮現了出來。 這是一種蠱術。 程明珠瞳孔微微顫抖,感到興奮。 她不知自己怎么會知道這個,而且看上去就能施放出來,嘴上則道:“帶來又怎么樣?你會用嗎?” 郭威抬手輕輕地拍了拍。 伴隨擊掌聲,從屏風后繞出來一個人。 這人身形矮小干瘦,頭發花白,閉著一只眼睛。 她不是旁人,正是胡三婆。 郭威從來不會把雞蛋放在一個籃子里。 他放下了手:“我不會看,自然有人會?!彼堂髦樯斐隽耸?,“拿來?!?/br> 程明珠沒想到他把胡三婆請來了。 她將目光從這老婦人身上收回來,冷哼一聲,看向他:“你確定她會看?” 郭威目光陰沉:“陳寄羽他們今夜就要來了,我不管你看得懂也好,她看得懂也好,都要給我拿出一個章程來,照原來說好的那樣,把他們留下?!?/br> 胡三婆顫顫巍巍地朝他們走了過來,開口道:“公子小姐先不要急?!?/br> 她被劉氏找上,聽從她的話,給她謀取那些特定目標的八字,大概是可以猜到她奪運換命的最后一步是怎么做的。 之前奚家的事,前后的準備都由劉氏自己做好了,可以說胡三婆主要就是幫她騙取生辰八字,別的幾乎沒有做什么,但縣令公子要做的卻不同。 胡三婆知道這種事情損陰德,她也不想做。 可是現在她的積蓄都被那三個賊偷走了,她缺錢,就不得不攪和進來。 第117章 當程明珠三人在戲園里商定計劃的時候,程家租賃的院子里—— 珍歌一直守在門外,中間有其他丫鬟來問,她也只照程明珠的吩咐推說:“小姐還在里面睡著,不讓打擾?!?/br> 程三元家的也來過,同樣被她用這個借口打發走了。 珍歌看著她離去的背影,想到自己先前幾次去夫人的房間所見到的一切。 她沒有對程明珠說謊,在程明珠睡下之后,出于對陳松意這個曾經的程家嫡小姐的感恩,她確實端著水跟茶點進去看過她。 珍歌進去,本來是想給陳松意磨墨添茶的,但那時她人卻在里間。 躺在床榻上的夫人依然在昏睡中,呼吸倒是很平穩,陳松意就背對著屏風,站在窗前。 從窗外照進來的陽光在她周身鍍了一層光芒,她站在那里一動不動,仿佛在看窗外的花草,又像在看天上的云卷云舒。 珍歌原本想喚她,可是卻莫名地收住了聲音,沒有打擾。 等過了許久,她再回去看的時候,陳松意已經從窗前回來了。 她沒有停在劉氏身邊,而是回到了外間,坐在桌前提起了筆。 這個屋子除了珍歌,沒有人進來,便是程三元家的也不過是在外看一眼,確定里面沒有情況就又離開,繼續去cao持院子的事務。 剛才程明珠問起的時候,珍歌說陳松意是在抄寫經文,然而她想起自己進去幾回,見到硯臺里的墨都干涸了,陳松意就保持著懸腕提筆的姿勢,手中的筆一直沒有落下。 她坐在那里,在重疊的光影之中就像是一尊雕像,仿佛完全跟這個世界切割開來,更沒有在意珍歌的到來。 盡管不知她是在做什么,珍歌卻下意識地沒有打擾她,進去只是送東西、給她的硯臺添水添墨,然后又默默地退出來,好讓一切看起來正常些。 快到傍晚,屋里點起了燈。 程三元家的進去看過劉氏,試探了她的體溫,感覺沒有這么燙了,又給她擦洗過,換了一身衣服。 晚上的藥還是要吃的,只不過明珠小姐還沒有醒,陳松意又那么專注于面前的經文,所以程三元家的也就沒有自作主張。 “夫人,你可要好好的,快點醒過來?!苯o劉氏換過衣服,程三元家的握著她的手,學著陳松意的樣子給她按摩xue位。 看了沒有動靜的外面一眼,她俯下身來,壓低了聲音在劉氏耳邊道,“你心心念念的那個丫頭可是回來了,小姐一生的富貴可就牽系在她身上,您為小姐做了這么多,可不能在這個時候功虧一簣?!?/br> 她說完直起了身,怕外面的人聽見。 可是又坐了一會兒也沒見陳松意有動靜,于是又忍不住感到奇怪。 但沒動靜也好,沒動靜就表示她沒起疑。 陳松意要是現在說要回陳家村去,過兩天再來,她才是不知該怎么把人留下。 “不過明珠小姐怎么睡那么久?” 程三元家的一邊搓著劉氏手上的xue位,一邊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