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節
可即便如此,外面吸到一點的人也感到手腳發軟,一時間不敢向前沖。 “這是什么東西?!” “呸!下作手段!” 看著這一幕的州府官員也忙用袖子在面前不停地揮舞,擋住口鼻,生怕中招。 與風珉相斗的桓瑾不慎吸入一點藥粉,也感到身體一軟,周身的勁力仿佛被驟然抽去。 他立刻屏息后退,卻見風珉跟他帶來的那幾人絲毫不受影響。 在決定用藥粉放倒第一波進攻的人時,游天就給他們每人一粒解藥,提前含服在舌下便不受藥性影響。 拋灑出藥粉之后,姚四鏗然一聲拔出了長刀,大笑起來:“你們不沖,那就輪到你爺爺我了!” 賀老三比姚四務實一些,他上前伸腳一挑,從地上挑起了兩把刀,踢向了陳松意跟撒出藥粉的游天。 兩人伸手接住了。 這一下,算是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到了原本毫不起眼的兩個小廝身上。 圓桌后,老六叫了起來:“那、那不是——” ——意姑娘嗎? 聽到他的聲音,本來藏身在圓桌后,護著付鼎臣躲在角落的另外兩人也忍不住探出了頭。 看到作著小廝打扮的陳松意,他們從她的側臉認出了她:“是意姑娘!是她!” 他們看著陳松意,眼中異彩連連。 欣喜之余,還不忘壓低聲音。 她在江南這件事他們知道,她負有師命,還摻和進了整件事里他們卻不知道。 此刻見她出現在這里,幾人只感到驚喜至極! 而且看她拿著刀守在門口的樣子,幾個大男人竟分外的有安全感。 圓桌后,聽到他們的聲音,付鼎臣腦海中也浮現出了少女的身影。 身旁的護衛在探頭出去看之后,又撐著桌板縮了回來,一臉興奮地對自己道:“付大人,是意姑娘,她來了!” 上一次在云山就是因為她,他們才趕上了山谷中那一場截殺,從馬元清的爪牙手底下救出了付大人一家,現在她又來了,那事情肯定有轉機! 在他們因為陳松意的到來而生出希望的時候,陳松意也出手了。 游天身上稀奇古怪的藥物多,但是分量卻不多,一波撒完之后,他們就開始跟姚四一樣,借著地上倒下的這些人筑成人墻,跟后面沖進來的軍士交上了手。 后面沖進來的人對地上這些中了藥卻沒有死的同袍投鼠忌器,放不開手腳。 可是陳松意他們卻沒有這顧忌,哪怕只用普通的招式,也將廳門口牢牢守住了。 桓瑾與風珉再次過了上百招,冷酷地下令:“殺!今日戰死者,厚重撫恤!” 人為財死,聽到軍令,再聽到有厚重撫恤,門外的進攻就再次變得猛烈起來。 外面的弓箭手也在雨中列了隊,只等總督大人從里面一出來,就立刻放箭。 萬事俱備,桓瑾的攻勢再次變得兇狠了幾分。 他的掌法勁力雄渾,走的是大開大合的路子,可右手的鷹爪卻又十分陰毒,交手的時候抽冷給風珉一記,短短數息就在他的肩上、手臂上跟胸口都留下了爪傷。 見陳松意沒有如他來的時候所叮囑的那樣,等到開戰就躲到付大人身邊去,而是跟其他人一樣在門口陷入混戰,風珉忍不住心中暗罵。 略一分神,眼角余光就見桓瑾一掌襲來,就忙橫槍去格擋。 桓瑾如同一頭獅子壓著掌下的獵物,在怒張的須發下看著他:“生死相搏,竟然還敢分心?” 風珉收攏了心神,嘲道:“大齊第一武將也不過如此,對你還用不著我盡全力!” 桓瑾冷然地道:“那你就是在找死?!?/br> 今夜在宴客廳,哪怕有風珉半路殺出來攪亂局勢,在桓瑾眼里,一切也都在掌握之中。 眼下不過是在真正將他們殺死、拋尸江河之前,一場獅子對獵物的戲耍。 眼見戰況越發膠著,藏身在角落的幾人十分想出去助陣。 是加入陳松意他們放倒那些守備軍也好,還是加入公子爺給桓瑾造成一些壓力也好,都可以。 可是他們不能動。 他們還身負要保護付大人的重任。 相比他們的焦急,付鼎臣此刻卻閉著眼,聽著外面的各種聲音,比所有人都要沉穩。 因為他知道,此刻本應身在漕幫總舵的陳松意出現在這里,就說明齊統領所帶領的水師也在外面了。 由京城的水師精銳組成的軍隊,加上近乎無敵的炮船,就算是桓瑾也不可能完全無視這威脅。 桓瑾今日殺人滅口的打算怕是要落空了,只是不知道在外面的戰船要怎么跟在里面的人里應外合—— 正想著,屋外猛地傳來信號彈發射的聲音。 付鼎臣猛地睜開了眼睛,下著暴雨的天空中,煙花短暫地綻放。 隨即一顆炮彈從江上發射而來,重重地擊在樓外樓的外圍! “??!” 外面那些在雨中潛伏的甲士發出慘叫,被炸得人仰馬翻。 下一刻,樓內也響起了尖叫聲,有渾身濕透的水師戰士不知從何處冒出來,逼向了宴客廳,同桓瑾帶來的那些士兵廝殺在一起。 州府官員抱頭鼠竄,但凡敢咒罵的全都被壓在了地上,半邊臉浸沒在地上的水洼里。 姚四在廝殺中高聲喊道:“援軍到了!” ——是燕七跟裴植他們接上頭,帶著一部分水師戰士從水下暗道進來了! 援軍一道,就立刻分薄了廳內幾人的壓力。 而呈包圍之勢停在江面上,對準樓外樓開炮的戰船更是充滿威懾。 站在船頭的裴植手中拿著一把扇子。 折扇一揮,就是一炮轟出,連開三炮打在不同的位置,令整座樓的人都感到地動山搖。 哭聲,罵聲,雨聲,炮聲,不絕于耳。 樓里的人都害怕地抱著頭躲到了桌椅底下,不知是什么人在大齊腹地朝他們發動攻擊。 三炮過后,船上戰鼓擂起,充滿進攻之意的鼓點挾著方才炮擊的余威,再加上外圍那些被三炮清除的軍隊哀嚎聲,一時間充滿震懾。 先前還感覺占盡優勢的桓瑾此刻臉沉了下來。 他帶著軍隊包圍樓外樓,已經足夠出格,可是船上讓開炮的人比他更加蠻橫—— 這就是厲王的軍師祭酒嗎? 在州城內,對著聚集了一整個州府的官員的樓閣開炮,要是塌下來,把里面的人砸死一半,整個江南會頃刻亂作一團。 桓瑾定住了動作,看著站在對面的風珉,又再看向從圓桌后起身的付鼎臣。 沒想到他瘋,他們竟然比他更瘋。 外面廝殺的聲音不絕于耳,宴客廳里反而漸漸沒有了動靜。 “桓總督?!备抖Τ颊驹谧篮?,對著他勸道,“大勢已去,不要再負隅頑抗?!?/br> “付大人?!?/br> 桓瑾收了手,一副不打算再戰的樣子,“沒想到你對旁人狠,對自己更狠?!?/br> 風珉喘息著,盯著他的動作,沒有徹底放松。 不到最后一刻,都不能相信這樣的人會放棄,會決定束手就擒。 方才折起的袖口已經散開,桓瑾低頭看了一眼,再一次折了起來:“這一次是我不如你,沒在你入江南的時候就取了你性命,不過——” 他眼睛里厲色一閃,“世上終究只有一個付鼎臣!” 話音未落,他腳下猛地一踏地面,五指成爪朝著付鼎臣襲去。 留在付鼎臣身邊的三個護衛立刻緊張的橫刀于身前,付鼎臣被他們護在其中,看著向自己急速接近的桓瑾,從那雙屬于雄獅的眼睛里看出了嘲弄。 世上終究只有一個付鼎臣,敢來江南掀翻這一切黑暗。 如果他死在這里,后繼無人,還有誰會來繼續替他追究下去? 此道孤獨,他想改變這一切,只憑他一人是做不到的! 察覺到他的意圖,風珉立刻追了上去,舉槍朝他的后心刺去。 桓瑾回手一掌就震開了他的槍尖。 這一刻,他再毫無保留,全身的力量、威勢都提升到了極點,猶如一頭發怒的雄獅,再一掌打在風珉肩上,令他倒飛出去。 而借這一掌之力,他背對付鼎臣,極速向著那個方向靠近,臉上剛要露出一點嘲弄的笑容,瞳孔中就猛地印出了幾點金光—— 幾根細如發絲的金針從那個小廝模樣的少年手中飛出! 在最關鍵的時候,游天抓住了時機再次出手。 帶著第十三重《八門真氣》的金針霸道地穿透了桓瑾的衣袍跟內甲,扎在xue道上,深深地沒了進去,瞬間封鎖了他所有的力勁。 保護付鼎臣的三人見勢,順勢將圓桌往前一頂! 下一刻,就感到手上傳來沉重的勁力,是桓瑾失去控制的身體砸在了桌板上,滑落下來。 桓瑾還要凝聚力氣起身,風珉的銀槍已至,槍尖直指他的咽喉。 大勢已去的桓瑾抬起眼睛,目光跟他對上,嘴角帶著血的風珉維持著槍指他的姿勢,轉頭向外面還在交戰的人喊道:“桓瑾已被擒獲!都住手!” 他聲如金石,在雨夜中也傳出去很遠。 那些原本還在跟從水下暗道進入樓外樓的水師戰士生死相搏的甲士不由地停下了手,目光穿透雨幕,看向宴客廳。 那些在雨中持箭準備射擊的弓箭手全都有著銳利的眼睛,將他們總督的表情看得很清楚。 還有那些被按倒在地還在不停咒罵的州府官員,此刻都沒了聲音。 整個宴客廳內外,只能聽到風珉的聲音,在雨夜中顯得無比冷硬—— “兩江總督桓瑾倒行逆施,他所做的事,欽差大人已經全部取得罪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