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節
夏侯岐也一下子沉下了臉,轉頭看向被自己摜在地上的顏清:“你下了毒?” 那些毒發的人已經沒救了。 夏侯岐神色陰狠,開始迅速地思考這些毒是怎么下的——食物和酒水送上來之前他的人都驗過,這些女人也沒問題…… 顏清卻笑了起來:“哈哈哈哈——” 她的笑聲里帶著幾分癲狂,看著他難看的臉色,她一改先前的崩潰顫抖,坐起了身,“想不出來是嗎?你是不是也感到痛了?” 被她一說,夏侯岐就感到從自己的胸腹間涌現出一股劇痛。 他抬手按住了腹部,又抬頭充滿煞氣地看向了顏清,看到她唇邊還染著自己的血:“你們——” “動手!” 顏清一聲厲喝,手中已經摸到了藏在桌下的匕首一躍而起,朝著毒發的夏侯岐刺去。 紅袖招的其他姑娘們也全都伸手,從一早安排好藏有武器的地方摸出了匕首,在那些甲士有所反應之前,就刺向了前一刻還在她們身上逞兇的人! 夜空中煙花綻放,整個州城都像在被震得微微搖晃。 這里的女子也在爆發著她們的仇怨,爆發著她們最后的力量,拼盡性命來制造一場動蕩。 毒自然是下在了酒水跟飯菜里的。 不過那只是一半,用銀針探也好,用活物去試也好,都查不出。 唯有與她們身上的另一半毒結合在一起,才會變成劇毒。 只有在進食喝酒之后,品嘗過她們的身體發膚,才會中毒。 這里這么多人、這么多官員跟將領,只要有一個沒碰到她們,都不會死。 可結局是他們全死了。 顏清拼盡全力,一匕首刺出去,只刮壞了夏侯岐的衣服。 他就只喝了那半杯酒,合成的毒劑量不夠,不能立刻要了他的命。 夏侯岐氣急敗壞。 他往后一退,立刻對著其他將士下令道:“殺光她們!” 那些被劫掠來送到這里、衣不蔽體的少女們看著這一場異變,已經完全嚇呆了。 先前那些被欺凌的女子反過來開始殺人,加害者全成了她們刀下亡魂。 她們一個個臉上身上都濺了血,在那些甲士的刀朝她們劈過來的時候,也都沒有一人后退,一個個舉著匕首狀若瘋癲地要跟他們拼命。 包廂里,在幾把刀要砍向顏清的時候,陸天衡從角落里爬了起來,一下子撞向了他們。 而那些甲士動刀、刀刃要接觸到這些紅袖招的女子身上時,就聽到背后傳來風聲,接著脖子上一痛,手上的刀也跟著一頓。 死里逃生,這些紅袖招的姑娘才從癲狂中稍稍恢復,臉色煞白地看著這些圍住她們的將士伸手摸向了后頸。 在他們后頸的啞門xue上插著一根針,針上還連著絲線。 絲線從他們的指縫間向著臺中牽去,落在一個戴著睚眥面具的人手中。 這個身形看上去像是少年的人穿著黑色的戲服,站在紅袖招里,被滿地的尸體、甲士和驚慌的少女襯托得越發詭異。 在他身旁還有個比他高一些、帶著饕餮面具的人,同樣穿著戲服,他們看起來不像該出現在這里,更像該出現在城的另一邊游行的人群里。 繡花針沒入頸后,從針尾的絲線凝出一滴一滴的血。 在血珠落地的時候,這些甲士也全都倒地,發出重響。 見狀,這些差點被他們殺死的紅袖招姑娘們立刻發了狠,舉起手中的匕首就朝著這些人的脖頸后心刺去—— “死!去死!” “死死死!” 腹中劇痛的夏侯岐看著這一幕,瞳孔猛地收縮。 他立刻抬手發出了哨音,召喚外面的軍隊。 哨音響徹紅袖招。 外面把守的軍隊從煙花綻放的巨大聲響中聽到了這尖銳的聲音,立刻意識到里面有變:“進去!” 在他們破門而入的瞬間,那個帶著饕餮面具的人動了。 他的身影如同驚雷一閃,瞬間從地上撿起了一把刀,沖到他們面前。 沖在最前面的甲士眼里印出那張饕餮面具,還未來得及反應,一道驚艷刀光就撕破了一切。 無處可逃,沒有任何躲避的余裕,鋒利的刀氣迎面斬出,將排成兩列沖進來的軍隊斬成了四半! 血rou橫飛! 被劈成兩半的尸體跟殘肢掀飛出去,大門瞬間清空! 大量的血液噴灑而出,在紅袖招的臺階上鋪出了一條血路,一路飛濺到外面。 被陳松意阻止了幾次、怒氣值已經積攢到了極點的游天此刻一出手,就暴戾無比。 外面哪怕沒有被刀氣波及的人,也都見到了兩隊同袍瞬間死在這招下的慘狀。 他們臉上身上飛濺到了溫熱的鮮血,個個都變成了木雕泥塑。 那個守在門口殺神正在面具后注視著他們。 這令他們臉色蒼白如紙,雙腿發軟,連手中的兵器都要拿不動了。 樓內,夏侯岐徹底失語。 不是人,這兩個不知從哪里冒出來的根本不是人! ——就像他們臉上戴著的面具一樣,他們是兇獸、是殺神! 第42章 二合一 夏侯岐死死地瞪著他們,將手指放入口中。 尖銳的哨聲再一次響起,比起之前還要急促。 “過去!” 他聲嘶力竭地命令樓里還活著的甲士,催促道,“還愣著做什么?過去殺了他!” 連通包廂里還活著的幾個甲士在內,都在面部肌rou一陣抽搐后拔出了刀,怒吼著朝臺上這個戴著睚眥面具的詭異身影殺去。 陳松意腳下一挑,將一把刀挑了起來。 刀身反射著打翻的燭火翻旋而起。 她的手一握住刀,身形就化作離弦之箭,朝著這些攻過來的人襲去! 游天站在門邊回頭,只見刀光絢爛,少女的身影如同黑色的蝴蝶,帶著死亡的氣息穿行在這些高大的甲士之中。 所過之處,頭顱橫飛! 鮮血濺到了她的面具上,比起先前她用飛針奪命的時候,多了大開大合的凌厲,少了幾分詭異。 ——她說得沒錯,她果然是用刀的。 這冰冷的刀光跟猙獰的面具落在夏侯岐眼中,猶如從地獄里爬上來要向他索命的勾魂使者。 睚眥每殺一人,就離他更近一步,這種死亡迫近的感覺令他背脊發寒。 他倚靠在墻上,被胸腹間那股愈演愈烈的劇痛折磨得提不起力氣。 如果再在這里坐以待斃,自己肯定會死在這人手上。 他不能死。 一旦他這個廂都指揮使死在紅袖招,總督大人在江南的一切布置就會被曝光。 就在死神的刀又收割了一人性命,讓剩下的甲士投鼠忌器,只敢在臺下游走,不敢向前時,那些用匕首殺死了被擊倒的甲士、殺死了這些曾經撕裂她們的惡鬼的姑娘們忽然渾身一顫。 緊接著,她們就一個接一個地捂著小腹、捂著喉嚨,抽搐著倒下,嘴角溢出黑色的血液。 守在門邊的游天見狀,身影瞬間消失,來到了最近的一個姑娘面前。 他把她扶起,伸手搭上了她的脈。 “不用……不用管我……” 那被他扶起的姑娘發鬢散亂,臉上濺著血,映襯著慘白的臉,有著詭異的美麗。 她待在“饕餮”的臂彎里,看著這張讓夏侯岐跟他的軍隊都膽寒的面具,卻感到了久違的溫暖跟溫柔,面上不自覺地露出笑容。 那毒一半下在酒水跟菜肴里,另一半下在她們的身體上,早伴隨著她們的呼吸進入了體內。 那些酒水她們也喝了,劇毒的發作不過會更遲一些。 在她們今日的復仇計劃里,早就為自己安排了死亡,只是沒有想到竟然還有人會來救她們。 游天看到她眼里流出眼淚,努力地張著嘴,對自己說,“我很開心……謝謝……” 他的手指僵住了。 在眾人眼中能夠跟閻王搶人的神醫,就這樣抱著她,看著她的生命在自己眼前消散。 而原本由他守住的門口,那些甲士沖了進來。 一見到自己的人,依靠在墻上的夏侯岐立刻露出了猙獰神色:“殺!把這里的人都殺光!” 如果饕餮一直守在門口,他的軍隊進不來,那他可能束手無策,只能等到睚眥殺到自己面前。 可是戰場一換到樓里,這些愚蠢的家伙投鼠忌器,要顧著那些祭品的性命,就再不能用剛剛那樣的殺招。 “哈哈哈……哈哈哈!” 夏侯岐的嘴角溢出血沫,在自己的軍隊應聲動手、一刀捅向地上那些還沒斷氣的賤人時,一邊大笑,一邊撐著墻站起了身。 “不——?。?!” 包廂里,顏清瞠目欲裂。 她向著外面爬去,眼淚奪眶而出,倉皇地砸在她的手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