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睡熟了就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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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茂德……你個畜生……你怎么不去死???!你連女兒你都碰……你是不是都想讓我們去死啊……我們這個家都被你毀了!” 他稍微頓了下腳步,女人的叫聲像蟄伏了一整個荒蕪冬日的尖茅尖筍,尖銳得從頭骨中破土而出,帶出血水和詛咒。 冷汗和熱汗交雜,不到一會便浸透黑色汗衫。 記憶里中年男人不語,一昧坐在客廳角落里抽煙,被逼急了,跳起來,cao起椅子甩在地上。 “嚷什么?!想讓鄰居都知道嗎?!” 張秋荷被氣得全身發抖,一句話都說不出。 待到深夜,張秋荷捂住臉,依舊無助地坐在地板上,口里重復地低喃著:“我怎么辦?你叫我怎么辦?你還不如叫我去死?” 袁夢葵站在門口外面敲門詢問:“秋荷啊,怎么了,這么晚都不睡,怎么哭了?” 悲傷欲絕的張秋荷回過神,強撐著深吸一口氣,擦干眼淚去開門。 “沒事?!彼鲇趯ε畠旱木S護對外人絕口不提。 袁夢葵不走,目光往屋子里瞅:“我家那個女娃一回來就跟我說你家男人抱著朵兒,是真的假的???怎么回事???” 這兩個女人表面風平浪靜,暗地里卻斗了小半生,從工資穿著、房子面積比到下一代,這邊張秋荷自豪兒女雙全,那邊袁夢葵生不出兒子便說自己女兒長得水靈以后定是當明星的料,張秋荷買了件大衣,袁夢葵隔日就在街頭與人說還是棉服好,不容易臟也不會起毛,如此種種數不勝數。 眼下袁夢葵那狀似無意的詢問,卻讓張秋荷心里猶如針扎。嘴唇顫了顫,然后她聽到自己的聲音在強顏歡笑:“假的,小孩子沒大沒小亂說話,夏天熱,光膀子吹風扇呢?!?/br> 往事在日復一日的漫長時間中并沒有朽化成土煙消云散,反而被塑成棱角分明的砂礫,藏在鞋子里藏在心臟處,叫人行走難安呼吸困難。 又另一個畫面。 路燈的昏黃光線透過老舊的窗戶撒進屋內,少年的應侜心事重重地躺在床上。 “侜兒,你好好睡個覺啊?!睆埱锖勺谒策?,神情雖有憔悴,但已不復那些時日的奔潰和歇息底里,反而意外的溫柔,比以往更甚。 “嗯?!彼麘?,望著母親離開。 “快點睡覺啊,睡熟了就過去了?!睆埱锖申P上門再次叮囑,離開時眼底閃過某種決絕,他沒注意,口頭應下后卻沒有睡覺。 等母親一離開他便迫不及待爬窗離去,應盼朵這幾日放學回家都悄悄和他說不想上學,一問什么原因她都不肯說,他叫人去打聽才知道她班上不少人經常議論她,向澤宇那小子尤甚,帶著幾個毛都沒長齊的小屁孩當面問她鄔錦說的是不是真的。 他叫了幾個兄弟在臺球廳找到了向澤宇,向澤宇剛好打了一桿球進洞,抬頭見到他站在門口絲毫不慫,反而挑釁十足地說道:“喲,你是應盼朵她哥吧,你妹怎么了,問她點事像個啞巴一樣……” 他眼底泛紅,沖了上去,一拳呼在向澤宇的臉上,周邊的人有不少是和向澤宇玩的好的,哪能這樣見向澤宇被打,熱戰一觸即發,兩撥人在小小的臺球廳打的不可開交,雙方誰都不服輸,老板扯破喉嚨都沒用,報警叫警察過來才勉強阻止了這場打斗。 從警察局出來,他鼻青臉腫地往家走去,心想要怎么找借口才能跟母親敷衍過去,不知不覺走到了巷口,但卻只見到了火光沖天的家。 原來,早已被折磨得痛苦不堪的秋荷放煤氣自殺,把應盼朵和應茂德也一同帶走,只有他,因在外打架躲過了這場火災。 楊侜大步離開洗浴店,即使腦?;靵y,心跳紊亂,腸胃翻滾,但腳步依舊走得又快又沉,宛如腳下生風似的,完全看不出異常,可若是近距離被他凌厲的眼風掃到卻是發現他的眼神陰森得可怕,莫莫和李志那時正蹲守在門口,與他擦肩而過時沒來由的呼吸一滯。 日頭的光線穿透稀薄云層灑落大地,晃得街道上的行人習慣性瞇起了眼,被曬得不舒服了便嘀咕幾句,而后繼續朝著前路行走游玩。 楊侜走到自己的車邊,回頭四顧,行人、建筑和各種聲音構成一副人間繁華景象,他們越熱鬧,他就越漠然,好似這一切都與自己無關,他早就失去了享樂的能力。 他拉開車把上去,猛地關上車門,單手掏出煙盒和打火機,他在車上坐著抽煙,一支煙接著一支煙,青色煙霧彌漫于整個車內,把腦海中那些揮之不去的畫面驅散。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發動車輛,徑直開向藏在居民樓之中的賓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