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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鄒卻難以置信地蜷了蜷手指,又自嘲般暗自笑了笑:徐棲定似乎真的已經認不出他了??上胂胍苍撊绱?,他們什么關系也未有過,已經五年了,為什么會要求人家記住一個只見過寥寥幾面的人? 他想著,又抱著最后一點希望問:“真的不知道嗎?” 徐棲定這下看起來連玩笑也懶得開了,帶著絲不耐煩道:“我對你的自我介紹沒興趣?!?/br> 鄒卻點點頭,忽然搶過那瓶酒,咕咚咕咚把剩下的都一口飲盡。他抬手抹去嘴角的酒漬,冷靜地說:“夠了嗎?還要喝多少?我還能喝?!?/br> 徐棲定有片刻的愣怔,而后無所謂地聳聳肩,隨手拉過一個服務生:“再拿幾瓶過來?!?/br> 鄒卻不去看他,然而那人的目光像燒紅的鐵,用力烙進自己的每一寸皮膚,說出的話又像冰冷的雨,不由分說地澆上來,呲啦呲啦,心好像在冒煙。 他有些悲哀地想,曾經奢求過哪怕落在自己身上一秒也好的東西,今天也算是終于讓他嘗到。他們坐得那么近,他知道徐棲定一直在看自己,可為什么會是這樣的情況,不是的,不是的,這絕不是當初他想要的。 鄒卻被盯得受不了,索性破罐子破摔地回盯過去。徐棲定沒躲,手指在桌上嗒嗒地輕聲敲擊著。兩人在嘈雜聲里古怪地對視,酒精卷著燥熱醺進鄒卻的眼睛,他心想自己是已經喝過頭了,不然為什么覺得連空氣好像都在沸騰。 “這么看我干什么?!毙鞐雌饋砗軔芤?,抱臂往后仰靠,“你知道你這個樣子很像在索吻嗎?!?/br> ……說出這樣的話,絲毫不臉紅。鄒卻掩飾著慌亂別過頭去,平復幾秒后忽然有種想笑的沖動。 徐棲定變得不像徐棲定。徐棲定看起來對他有興趣。徐棲定好像把自己當成了某種消遣。 ——這一切都太荒謬了。 荒謬得他想發笑。 鄒卻咬了咬牙,回頭注視著那人道:“如果我說我就是呢?” 他露出一個笑,像只溫順無害的小動物:“老板,你不就是想泡我嗎?!?/br> 徐棲定覺得自己不受控制。他本能覺得鄒卻不對勁,這話不對勁,這笑也不對勁,但某種上涌的沖動讓他來不及多想,驅使著他稍稍靠近了些,低聲說:“你說的啊?!?/br> 鄒卻覺得自己的呼吸變濃變重,不等他回答,徐棲定便捏住他的下巴,迫使他仰起頭,接著將嘴唇貼了上來。 甚至用不上他試探,鄒卻的唇很輕易就被撬開。徐棲定發覺這人的身子在發顫,于是惡劣地吻得更兇。他始終睜著眼,瞧見鄒卻左眼皮上那顆淡淡的小痣,心里冒出不合時宜的想法:以前少有能這么近看他的機會,因此從未注意過這些。忽然想把他身上每一顆痣都數清楚。 鄒卻覺得頭愈發暈了。潛意識告訴他不能繼續這么下去,可心中隱隱約約的欲望將這念頭不斷壓制,久一點吧,就一點,不會有事的…… 他身子發軟,手緊緊扶著桌沿。忽然哐當一下,他被驚得睜大眼睛,原來是趴在桌上昏睡的任柚迷迷糊糊地用手碰倒了酒杯。 徐棲定用余光瞟了眼任柚,對鄒卻不專心的樣子似乎很不滿意,強硬地扣住他的后腦勺,細細親吻。然而鄒卻被剛剛那動靜一驚,心中已清醒了大半。他猛地推開面前的人:“不,不要了?!?/br> 徐棲定回味似的抿了下嘴,眉頭皺起來:“不要了?你不是也挺投入的嗎?!?/br> 鄒卻覺得自己快要把一整年面紅耳赤的次數在今天用完,幾乎是落荒而逃地慌亂起身:“我真的要走了,謝謝你的酒?!?/br> 說完,他不等那人回答,快步朝外面走去。 荒原門口蹲著幾個正在抽煙的醉鬼,鄒卻略過他們,感受到新鮮的空氣打在自己臉上,雙頰與耳尖很快便不再那樣guntang。他深吸了一口氣,在路邊攔下一輛出租車。 不知道你在這樣的晚上這樣對待過多少個人。他在心里想。 即使被當成了同樣的一時消遣,而我,而我。 而我絕對和他們任何人都不一樣,徐棲定。 你永遠也不會知道。 第4章 第三者 許是因為正值深夜,這次的司機師傅很沉默,倒省了他應付的精力。鄒卻拖著疲軟的步子回家,開燈后直奔沙發,放肆地癱了一會兒。 心跳總算是恢復正常。他從前很少喝酒,也不懂如何醒酒,直起身胡亂灌了口剛剛在樓下便利店買的冰水,涼意從口腔直沖大腦,那點被酒精俘虜的恍惚頓時潮水般退去。 鄒卻靜靜地坐了一陣,忽然做出個令他自己都萬分不解的動作——彎起食指抬起手,輕輕碰了碰嘴唇。他遲疑地將手放下,和徐棲定接吻的觸感似乎還很清晰,柔軟、濕潤,他終于確認那不是個夢。 更重要的是,他以為他對徐棲定的愛慕早已成為過去式,是完全能夠掌控的東西,然而事實給了他猛烈的一擊,鄒卻發覺自己在面對徐棲定時仍然有數不清的沖動,那些不知于某年某日埋于心底的東西還是不受控制地洶涌而出。他也試圖用手去攔,去擋,可它們水流一般,源源不斷從指縫傾漏。 這感覺糟透了。鄒卻感到絕望,他不喜歡這種情緒被人牽著走的感覺,做被動的那一方使他覺得恐懼。最可笑的是,他因為一個吻就忍不住開始胡思亂想,而那人估摸著壓根沒把他當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