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節
伴奏里響起幾道女嬰絕望的悲戚,六位隊友用身體堆成一座腐臭的塔。 “we need love?!?/br> “always need love?!?/br> 【……易景臣,你別太敢】 【誰懂啊,才聽第一段就哭了】 【最虐的是,這段是一個不被期待的孩子唱的】 【別刀了,人被刀就會死!】 【呃,大家都在哭嗎?我想討一下歌詞,易景臣短短幾句,包括貧富對立、種族對立、階級對立、政治對立、文化對立、信仰對立、性別對立。世間所有的惡,往往就來自這些對立】 【大家住在同一個世界,為什么非要相互對立呢?】 第57章 二公舞臺 易景臣唱完自己的開場part, 拖著繁重到有些累贅的紅色舞臺服,回到白色屏風后方,化為一道沒于暗處的剪影。 現場以及直播間內的觀眾, 無比寂靜, 都在默默注視他們。 《super idol》第二次公演剛開始, 大家看到易景臣, 以及原創v/d組每位練習生的舞臺服, 反應格外微妙。 要知道,易景臣長得好看, 屬于顏霸中的顏霸。 但凡早幾年參加選秀, 說不定能靠臉出道。 本屆《super idol》顏值評比, 他可是門面中的門面。 初舞臺《破次元》和一公舞臺《曬太陽的貓》,易景臣憑借妝造, 惹得觀眾和評審對他十分寬容。 而今天, 易景臣的漂亮臉蛋正常發揮, 舞臺服卻一言難盡,看不出什么設計感。 據說, 這套舞臺服還是易景臣拒絕專業造型團隊, 熬夜設計的。 瞧瞧最終呈現的結果, 觀眾很難不懷疑他腦子被門擠了。 此刻, 大家重新審視易景臣身上的演出服,半夜醒來都得抽自己兩巴掌。 合格的演出服, 應該為舞臺服務。 而易景臣設計的這套,在他唱完那段歌詞之后, 震撼地令大家不敢細看。 他一身猩紅, 仿佛拖著那些不甘的、無辜的、枉死的血rou。 以最猙獰的姿態,控訴世間所有惡意。 第二個走出屏風的是田西圖, 他身上一間純白長袍,印著許多泥漬和腳印,特別刺眼。 “我做了很多壞事嗎?” “為什么偏偏是我呢?” 原創v/d組創作《七大罪和巴別塔》的時候,本來打算把‘七大罪’拆開,讓組內每位練習生簡單代表一種原罪。 后來經過顏煜提醒,大家重新思考,認為那種形式雖然可行,但是感情方面不夠深刻。 惡與惡之間存在關聯。 世上哪有單一的惡? 于是,易景臣決定以小見大,從每位練習生遭受的惡意為題,引出藏在其背后的事態炎涼。 這種做法很冒險,那些元氣滿滿、閃閃發亮、為大家帶去快樂的idol,必須把最痛苦的一面挖出來展示給大家,這個舞臺才能成立。 人,永遠對自己遭受過的痛苦最深刻。 就比如遭受長期霸凌的田西圖,剛開了個口,他本人以及知道他遭遇的粉絲們,就已經紅了眼睛。 易景臣回到屏風后面,和大家一起跳合不上節拍的舞。 正如觀眾們猜測的那樣,這支舞蹈故意設計成沒有統一節拍的狀態。 每個人有不同的節奏,一來可以照顧組內基礎比較薄弱的弟弟,免得他們全程卡拍壓力太大。 第二點,為了迎合他們組主題。 以直觀的方式,描述每個人遭受痛苦,卻互相不理解的狀態。 舞蹈本身比起男團舞,更接近現代舞。 易景臣參加《super idol》之前,沒有學過一丁點男團舞,卻曾經了解過現代舞鑒賞方面的內容,也算有個地基。 杜星緯教他的時候,沒有主題曲那么吃力。 而且易景臣學過格斗和散打,本身筋骨夠軟,某些考驗韌帶的動作也能完成。 臺下的臣家jiejie,沉浸在舞臺之余,注意到易景臣的表現,感動得更加稀里嘩啦。 “天吶,臣臣進步好大!” “還以為他選v/d賽道,純屬對自己的實力沒逼數,沒想到易景臣真的能跳?!?/br> “剛才那個下腰旋轉又起身的動作,太好看了吧!” “別光顧著好看,那套動作對腰腹力量要求很高,核心稍微差點都跳不好?!?/br> 現場觀眾距離遠,看得不太真切。 直播間觀眾可以看到近景,注意到易景臣那串行云流水般的動作。 ‘小廢物’三個字就像燙嘴似的,怎么都說不出口。 ——誰敢管這叫‘唱跳雙廢’?! 厲行舟單人part結束之后,荒沼十三編曲過程中,沒有為自己安排solo part。 而是把自己應有的部分,留到正中間的過渡段,改成7個人集體表演。 大家清楚荒沼十三的性格和作風,同意陪他一起表演,卻強行要求他必須站在正中間。 荒沼十三裹著濃墨似的黑色衣服,聲音自帶喪氣。 大部分觀眾追男團選秀,是沖著弟弟們元氣、活力、斗志。 荒沼十三宛若行走的負能量發散器,因此沒少被大家辱罵。 甚至還有些言辭過激的網友,詛咒荒沼十三: ‘那么喜歡把‘死’掛在嘴邊,你倒是去死??!’ 荒沼十三雙手捧著話筒,伴奏里夾雜著幾聲仔細分辨,才能聽清楚的呢喃。 “人性本惡,眾生皆苦?!?/br> “人性本惡,眾生皆苦?!?/br> “人性本惡,眾生皆苦?!?/br> 荒沼十三語氣低低,幽幽地把自己唱給大家聽: “我也想對這個世界抱有愛意?!?/br> “可是我靈魂生病了,對不起?!?/br> “它抑制我的快樂,讓我變成魔鬼?!?/br> “誰能看到我的掙扎,救我于瀕死?” “……” 【抱抱小十三,作為一個心理病患者,真的很理解你】 【同樣確診了心理病,但是家里人都覺得我有手有腳,為什么要去醫院治???】 【爸爸覺得心理疾病就是精神病,說出去丟人,把我的藥全部扔掉了】 【唉,這兩年網絡風氣太差,每次說起抑郁癥或者其它心理疾病,大家都覺得是裝的】 【可不是裝的嗎?既然有抑郁癥,為什么來參加選秀?】 【樓上有個網暴犯現原形,大家文明觀猴】 【怎么,抑郁癥不配活著嗎?他在努力自救,他拼盡全力想讓自己快樂一點,所以他勇敢追求自己的夢想,有錯嗎???】 荒沼十三有生以來,第一次憑借自己的外在和性格條件,在舞臺上找到舒適圈。 他代替那些患有心理疾病卻不被理解的人群,發出悲愴卻令人動容的聲音,受到特殊群體的強烈擁護。 演出之前,易景臣特意問過荒沼十三,有沒有類似的痛苦。 荒沼十三卻說,自己沒有做過檢查。 “我怕醫生說我病得很重,又怕醫生說我沒有生病?!?/br> 荒沼十三縮在陰影里,平靜地說,“很難懂吧?我怕自己成為病人,又害怕自己其實沒病,只是天生治不好?!?/br> “這樣……”即使荒沼十三描述得有些混亂,易景臣卻依然明白他的意思。 在他眼里,生病和沒病同樣可怕。 “不過……”荒沼十三抬眼看向易景臣,“認識你以后,我覺得自己可以有勇氣去醫院了?!?/br> “咦?”易景臣歪了下頭,“我對你做了什么嗎?” 荒沼十三搖搖頭,輕輕扯出一道生澀的笑容,“我突然覺得,世界上存在你這樣的人,就算生病也沒那么可怕?!?/br> 易景臣停頓幾秒,緩緩綻開漂亮的笑容,“是啊。我雖然不是醫生,但是我會努力,帶給你很多很多快樂!” 易景臣不知道,這是荒沼十三第一次鼓起勇氣,面對‘我可能有心理病’這個問題。 ——似乎,沒有想象中那么恐怖。 荒沼十三走到后排,轉過去朝易景臣笑了下。 可惜,易景臣忙著思考接下來的走位,* 根本沒有注意到這個充滿感激的眼神。 荒沼十三:……白瞎了。 [生而為人,我又很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