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節
“還有啊?!绷执ㄓ行┎蛔匀坏卣f,“你周六晚上有沒有空?” “周六?”丁遙疑惑道,“那不是還早嗎?” “你不用管。你就說有沒有空就好了?!?/br> “應該有?!?/br> 林川道:“那你周六跟我一起回家?!毖劭粗∵b皺眉,他又說,“不是說去我家,是我們一起坐車?!?/br> 這不算什么,丁遙便答應了下來。 5. “謝謝你的禮物?!倍∵b撫摸著專輯包裹的邊緣說,“你花了很多錢吧?” 薛問均搖頭:“沒有,只是有點難找。我遇到了熟人,她帶我去了一家店。那里貨很齊?!?/br> “當然難找了,這兩張都已經絕版了。二手市場都賣到五六百一張了,而且還不一定是正版?!?/br> “是嗎?”他道,“那看來老板很良心,沒有騙我?!?/br> 丁遙笑了笑,隨后從柜子里取出林川的那盒碟片。 薛問均看到了封面,驚訝地說:“《神秘博士》出到這么多了?” “對呀。你上回是什么時候看的?”丁遙問。 “我想想......我記得是奧運會附近?”薛問均不確定地說。 “那也太遙遠了!” 她說著,選出第五季的光盤,對著鏡頭晃了晃,“吶,小十一出場的這一季,我先借給你好了。我跟你說過的梵高在第十集?!?/br> “沒有很遠吧?!彼÷曊f了句,又道,“你之后的全部都看過了嗎?” 丁遙點頭。 薛問均想了想,道:“那你也知道 river 了?她跟博士之間到底是什么?” “嗯......這是一個很長的故事線了,一直貫穿到了第九季的圣誕特輯?!?/br> “第九季?”薛問均愣了愣,似乎是被這么長的跨度驚到了。 “簡單來說呢,她跟博士都是時空旅行者,但他們的時間線是相反的。一個前往過去,一個前往未來。博士以為的第一次見面,對 river 來說是跟愛人的最后一面了,反過來,當 river 第一次遇見博士的時候,對博士來說,她已經是愛人了?!?/br> 博士一開始不知道這一點,所以對這個自稱是自己妻子、上來就親吻自己的女人感到詫異,而也是在這一天,她代替他死去。 忽然,丁遙的背脊起了一片雞皮疙瘩,那種感覺好像有一場龍卷風席卷了她的腦海。 她開始發抖了。 river 說:「如果你死在這里,那么我就永遠不會遇見你?!?/br> 「那些時間不能重寫,一刻都不能?!?/br> 「你還有很長的未來,你會見證我們的一切?!?/br> 沒到年紀就退休的楊文龍、不知道卻很火的劇集、絕版卻平價的專輯、停產又嶄新的耳機、壞掉的萬年歷還有跟薛問均軌跡相同卻大了十多歲的吳遠航。 所有的矛盾變得合理。 缺失的那一塊補上了。 ——是時間。 丁遙面色蒼白到近乎透明,她額角疊著層層的汗,幾乎是撲到鏡頭前的。她緊緊地盯著他的臉,語速很快:“薛問均,你那邊是什么日期!” 薛問均還在等著她的劇透,不知道發生了什么,說:“十一月二十四啊。怎么了?” “不,不是這個!”她提高音量,胃里如同火燒,焦躁不安,“年份,我問的是年份!你那邊是幾幾年!二零多少!” 薛問均蹙眉,擔心地望著突然爆發的她,語氣卻是那么的理所當然—— “零九啊,二〇〇九?!?/br> 27.假如說 第六章 1. 細雨落在膠布上,凝成水滴。 劉東幾乎是逃出門的,身后依舊是劉龍富罵罵咧咧的老一套。 他麻木地走到舊衣堆邊,從地上撿起石頭,壓住被掀開的膠布。 遠處的霓虹閃爍著,在霧蒙蒙的夜色中勾勒出高樓的輪廓。 走廊燈罩里積累了厚厚一層黑色,將燈光都遮得暗淡,那是前赴后繼、追逐光亮的蟲子尸體。 劉東往外走,離那謾罵遠了一些。 一聲清脆不屑的冷哼響起。 自行車上坐著的少年,一頭紅發張揚,與之相對的是那陰晦的眼神,像是角落里發酵生長的霉菌。 雨絲鉆進脖子,劉東不自覺打了個冷顫。 劉龍富的臟話層出不窮,無所顧忌地將自己也包含進去。他是個瘋子,靠著僅有的“父”權力,找一些上位的優越。 查勇亮就這么停在門口,似乎是想看劉東露出難堪的神情來。 然而現實卻注定要讓他失望了。 劉東毫不在意地站著,好像被罵的不是自己。 最先敗下陣來的是沒有耐心的查勇亮,他調轉車頭,預備離開。 “查勇亮?!眲|卻在這個時候叫住他,“你是不是恐嚇薛問均了?!?/br> 句子是疑問,語氣卻是肯定。 查勇亮蹦出句臟話,怒回:“少在這放屁!” “威脅說要殺人的,不是你嗎?”劉東仍舊平靜。 比起在學校里八面玲瓏的圓滑,此刻冷靜又棱角分明的語氣好像才是他本來的樣子。 “威脅?”查勇亮呵了一聲,“你以為我會費那個功夫?我可沒時間,在你們這種人身上浪費?!?/br> 劉東:“哪種人?” “虛偽、假清高的好學生。覺得成績好就是一切,實際上爛透了?!?/br> 劉東笑笑:“哦,你討厭他?!?/br> 查勇亮又輕飄飄地切了聲,“所以我才說你們虛偽。劉東,你不也討厭他嗎?” 劉東收斂起了那份輕松的笑意,有些鄭重地否認:“我不是?!?/br> 查勇亮聽到了個笑話,他嘴角勾起,微微頷首,“明明他比你強不是么?成績好、長得好、就算性格差也有很多人喜歡他。即便如此,他還是要跟你搶保送名額。你每天搖尾乞憐地等著薛問均賞給你一些不要的東西,想著他能同情你,再退讓一點??上愦蝈e算盤了,他根本不會退!他就是這么自私自利,是你裝得再怎么可憐再怎么無辜,都不會動搖的自私。哦,對,他說了‘公、平、競、爭’。哈哈,劉東,你聽了就不覺得可笑嗎?一個衣食無憂,家境優越的人,說跟你之間是公平的,這還不夠虛偽嗎?” “夠了?!眲|冷冷道。 夠?怎么會夠? 查勇亮像是戰場上發現了敵人破綻般寸步不讓:“他明明享受了最好的一切,卻只說自己努力。你呢?明明嫉妒得要命,卻裝成善解人意。不要用這種眼神看著我,我只會理解成我說中了,你在惱羞成怒?!?/br> 劉東像要轉身離開,可理智告訴他不能。逃避就等于承認。 劉龍富的污言穢語早已消失,他累了,繼續在酒精里沉浮,而取代他的是另外一個更加直白、更加鮮血淋漓的剖析。 “你知道我最討厭你們什么嗎?就是現在這樣。不管做了什么都不敢承認,明明自己念頭惡毒,卻裝出一副善良的、受害者的樣子,騙得其他人真以為你們無辜高尚。真惡心?!?/br> 他看向劉東身后亮著燈的大門,低低道:“你爸是個混蛋,你也好不到哪里去。我一點都不同情你,劉東,你是活該的?!?/br> “你問我有沒有恐嚇薛問均。呵,我??不會的,我會直接動手,就像......”查勇亮彎下腰,緊緊盯著他的臉,一字一頓,“你當初一樣?!?/br> 2. 剛長出來的指甲再一次扎入掌根,如火灼般疼痛。 劉東是那么地了解查勇亮。了解他的性格,了解他的說到做到。 “你一定要鬧到這種地步嗎?” “呵?!辈橛铝晾湫σ宦?,他的臉陷在黑暗里,連同那紅發都變得模糊。唯一不容忽略的是那雙眼睛,盛滿了詭異的寒光。 曾幾何時,他們也是很好的朋友。只不過后來發生的太多,他們在充滿了比較的世界里生活,所謂的情誼也變得不堪一擊。 他們這樣相安無事地過著,然后某一天忽然降臨,查勇亮已經這么地討厭他了。 “查勇亮,以后你來跟我一起上下學?!?/br> 良久的沉默后,劉東語氣恢復平靜。 查勇亮:“你腦子有???” “白天就算了,你接我上晚自習,夜里送我回來?!眲|自顧自地說著。 查勇亮連冷笑都懶得表示了,他踩上腳踏,往前騎。 “最近這段時間,巷子口總會有很多死掉的貓?!眲|邁開幾步,對著他的背影道,“是你干的吧?!?/br> 輪胎在濕透的水泥地上摩擦出難聽的怪叫。 查勇亮猛地回頭,死死盯著他:“你胡說什么!” “用大家常說的話來講,這叫心理變態吧?!?/br> “不是我干的?!?/br> “是嗎?”劉東一副胸有成竹的架勢,從口袋里摸出一張飯卡,“可是我在那里撿到了這個?!?/br> 干枯的血色蓋住了大半張照片,唯獨避開了底下的姓名——查勇亮。 “你說說你小時候就喜歡跟著勇勝哥打鳥。拆掉翅膀,剪開肚皮,一步步實驗它們什么時候會死。這么多年了,你怎么還沒有改掉好奇的這個毛病呢?” “我說過了,不是我!” “你真是一點長進都沒有。以前事情被人發現了,就說是勇勝哥教的,推他出去挨打、頂罪?!眲|絲毫不怵,“可惜了,勇勝哥現在不在,你賴不掉了?!?/br> “劉東,我再跟你說最后一遍,不是我干的?!辈橛铝撂岣咭袅?,像很多個心虛的人一樣,再三強調,“一張飯卡能證明什么?我早就丟了!你想編故事,那就去編,我根本不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