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邊，薛問均醒來，第一時間起床走到桌前。

    桌面上一張薄紙，鋼筆墨痕力透紙背。

    「12 月 31 號。你的死亡日期已經更改。躲避沒有用。

    薛問均，我們需要找到兇手。

    丁遙?！?/br>
    14.已關機

    第三章

    1.

    5 月 13 日，周一。

    黑板旁，高考倒計時又翻過新的一頁，高三特有的緊繃感一再蔓延。林川轉身將卷子傳給丁遙，望見她煞白的臉。

    “你怎么了？”他小聲地問，“不舒服？”

    丁遙捻出一份試卷，頭也不會地將剩下的往后扔，搖搖頭，“我沒事?！?/br>
    林川還想再問，前方班主任張洋拍了拍講臺，“全都坐好了，不要講話，準備考試了?！?/br>
    多媒體屏幕上 150 分鐘的倒計時正式開始。

    丁遙沉默地做著題目，公式和數字在腦子里跑得飛快，她下筆又重又快，心里荒誕地生出種報復的快感。

    林川在前面，聽著身后丁遙將卷子翻得嘩嘩響，閉著眼睛想也知道她心情很差。

    “老師?！倍∵b將筆一放，舉起手，“交卷?！?/br>
    正在巡考的張洋一愣，抬頭看大屏幕，倒計時還剩下快一個小時。

    “你再檢查檢查?！彼f。

    丁遙咬了咬嘴角，“我身體不舒服，想出去透透氣?！?/br>
    她面無血色，額頭還有汗，看上去的確很虛弱。

    想到她平時乖順的表現，張洋松口道：“那你去吧?！?/br>
    林川見她出去了，將筆一放：“老師，我也交卷?！?/br>
    “坐下！”張洋道，“題都沒寫完交什么卷子?！?/br>
    林川還想說話，張洋走到他旁邊，壓低聲音道：“別忘了，你自己說了不影響其他人心態的。你有大學上，其他人可沒有?！?/br>
    2.

    丁遙沒跑遠，學校就這么大點地方，往哪兒都躲不過老師的法眼。

    她漫無目的地圍著cao場走，到了處圍墻根，躲到樹影里，從兜里摸出手機和紙條。

    這幾天，學校正在評什么十佳校園，管得特別嚴，李施雨一直沒找到機會把手機帶來。

    她跟薛問均倒是做了許多嘗試，但不管是轉換相機角度意圖看到更多，還是專心尋找身邊的可疑人員，謀殺的既定事實仍舊在未來發生著。

    丁遙仔細考慮一番，既然自己跟薛問均不處于同一世界，在找兇手方面是幫不上什么忙了，那自己唯一能做的還是從快遞入手。

    不管寄件人是誰，都一定要找到。

    一中管得很嚴，從不準學生帶手機來，被查到了要沒收不說，還要交一千字檢查。

    丁遙不怎么會用智能手機，李施雨也知道這一點，貼心地寫好了步驟，趁她舉手之際，一股腦塞到她口袋里。

    丁遙登錄上自己的賬號，點開“收件”。

    太陽透過搖晃樹影火辣辣地曬在背上，她卻覺得通體生寒。

    屏幕上孤零零地顯示著一則已簽收的訂單：汕市丁遙——宜州市徐悅婉。

    耳邊傳來腳步聲，丁遙第一時間藏起手機，抬頭去看。

    “吳老師好?！彼÷暣蛘泻?。

    “不用怕?！眳沁h航的眼鏡掛在胸前口袋上，停在她六七步之外，手指間夾著燃著的香煙，打趣道，“我可什么都沒看見?！?/br>
    煙草有點嗆人，跟他平時的形象也不大符合。丁遙聳了聳鼻子，很不習慣。

    “怎么跑出來了？高三這會兒應該在理綜模擬吧？”吳遠航問。

    “嗯，我寫完了?！倍∵b說。

    吳遠航道：“林川呢？沒寫完?！?/br>
    “應該是?！?/br>
    “行啦，用不著那么拘謹?！眳沁h航笑道，“高三壓力大，開會兒小差也沒什么，能理解?！?/br>
    丁遙應下，仍舊拘謹。

    為了緩和這尷尬的氛圍，吳遠航主動提起林川。

    “我聽他講，你們倆還是小學同學呢?！?/br>
    丁遙點點頭，“很小的時候了?！?/br>
    “挺好，難得啊?！眳沁h航說，“你們學校是不是專門培養人才，一個你一個林川?！?/br>
    “沒有?！倍∵b否認，“他厲害一點?！?/br>
    “你也不差啊?！眳沁h航吸了口煙，別過臉去吐掉，“當初選拔的時候，你成績可比他強?？上а健?/br>
    丁遙垂著頭，沉默不語。

    “你們小孩兒就是太犟了。我以前啊……”吳遠航目光變得悠遠，“有個朋友，跟你很像。他家里條件不好，上競賽班都特吃力。我們那會兒可沒有這么多保送名額，想去清北就得跟一堆人競爭。他在競賽班的時候特別努力，也拿了不少成績，就是可惜了，被家里拖累，錯失了很多機會?！?/br>
    丁遙理所當然地問：“您也幫他了？”

    吳遠航一頓，撣掉煙灰，語氣遺憾：“沒有，那會兒我就是個學生，做不了什么，就只能告訴他別放棄，多做準備?！?/br>
    丁遙有些明白那種感受，就像這幾天自己想盡辦法卻無法避免薛問均的死亡一樣。

    可兩件事的緊急程度還是不一樣的。

    “您能陪著他，他一定很高興?！倍∵b說。

    吳遠航爽朗地笑了兩聲，并未表態，而是說：“所以當初我看到你，立馬就想到了他?！?/br>
    一樣的有天賦卻被家庭拖累。

    “就是沒想到，做好人沒成功?！彼{侃道。

    丁遙不知道怎么答話，撓了撓耳朵。

    “行了，今天說的話，有點太多了?！眳沁h航看出丁遙的不自在，重新找話題道，“你為什么對平行宇宙感興趣？”

    “好奇?！倍∵b正經地回，“我就是想知道，我們會不會遇上平行宇宙的人?！?/br>
    吳遠航長舒一口氣，“理論上來說，存在多維空間的情況下，一切都是有可能的?！?/br>
    “多維空間的意思是？”

    “難講。給你舉個例子，你看過池塘里的魚吧？”

    丁遙點點頭。

    “對魚來說，池塘就是他們的宇宙，他們的族群里也許會有社會，會有職業，會有物理學家，科學家，他們給一切未知的現象取名，用自己的體系去解釋宇宙?！眳沁h航抱著手，頗有些世外高人的架勢。

    “比如打水漂扔到塘里的石頭，對他們來說就是隕石。我們生活的宇宙就像是池塘，力、電磁、超距等等說法都是用來我們這群魚創造出來解釋宇宙的?？删拖癯靥烈酝庥腥祟愐粯?，直到我們被抓出池塘的那一刻，我們才會發覺，哇，原來在我們宇宙跟前還存在別的世界?！?/br>
    “我們對魚而言是多維空間，其他宇宙對我們而言也是一樣?！?/br>
    “那要是插手平行宇宙會擾亂秩序嗎？比如，導致平行宇宙崩塌？就像電視劇里那樣?！?/br>
    “怎么？你沒釣過魚？”吳遠航反問。

    他笑笑，繼續道：“電視劇里考慮的是人倫問題，是宿命論。至于宇宙，別把它看得太脆弱了。單論地球，這么多年不管是行星隕石還是海嘯地震，會崩壞的僅僅是不適合生存的物種。就算真的到了崩壞的那一天，這一點小小的變動，充其量就是掉了根頭發?！?/br>
    丁遙垂眸，藏在兜里的手機貼著肌膚微微發熱，喃喃道：“可我不知道能做點什么?！?/br>
    “什么？”吳遠航疑惑了聲。

    “沒、沒什么?！倍∵b自知失言，連連搖頭。

    “喲，來人了?！眳沁h航望著教學樓方向，昂了昂頭。

    林川的身影遠遠地出現，往這邊過來。

    “行?！眳沁h航極有眼色地蹲下來將煙碾滅，“我就先走了?！?/br>
    丁遙點點頭，站在原處，看吳遠航從另一個方向走回教學樓，明明背影稱不上纖細，但她就是看出了一種少林掃地僧的感覺。

    林川一路跑過來，兩頰染上些許緋色，“你怎么跑兒這來了？找吳老師？”

    丁遙后知后覺地昂頭，這才發現樹影背后就是那二層小樓。

    怪不得會遇到呢。

    “沒有?！彼f，“不過確實遇到吳老師了?！?/br>
    “正常，競賽隊周日也得培訓的?！绷执ㄍ⒓缯局?，“你今天怎么了？臉色好差?！?/br>
    “沒什么。就是有點坐不住?！倍∵b說著從口袋里掏出李施雨的手機。

    林川迅速轉身，擋在她身前，左右沒看到老師，這才壓低聲音道：“這誰的？”

    “李施雨借給我的?！倍∵b說，“我打個電話?！?/br>
    “哦?！绷执ū尺^身去，“那你打吧，我幫你看著人?！?/br>
    她復制快遞信息上的號碼，直接撥了過去，聽筒里響起已關機的提示音，不過歸屬地卻跟寄件地址一樣，顯示著汕市。

    “林川?！彼ь^，既期待又忐忑，“汕市是廣東的沒錯吧？”

    “對啊?！绷执ㄎ⑽饶?，“怎么了？”

    丁遙垂下眸子，搖搖頭：“沒事了，我們回去吧?！?/br>
    3.

    薛志鵬到家后給楊文龍打了個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