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8節
“也是大三哥跟五哥爭氣,他們現在有能力養得起家了?!?/br> 周母點點頭,“他們是好孩子?!?/br> 炭火把三人烘的暖呼呼的,火光照著每個人的臉。 王迎娣看見周母的手指在身前動作,起先她以為是無意識的,可觀察下來,她發現周母的動作是有一定規律的。 像是……畫畫的感覺。 王迎娣抬頭看了看周母的眼睛,眼皮下的眼珠轉動軌跡和她手指轉動的軌跡差不多。 “周姨,你的眼里只有一片黑色嗎?” 周母搖搖頭,“我們不是一開始就瞎的,眼里并不是一片黑色。而是一團濃霧,什么都是霧蒙蒙的,偶爾會有那么一點光亮閃過,就是看不真切?!?/br> “那證明周姨以前還是看過這個世界是什么樣的?!蓖跤啡粲兴?。 周母笑了笑,“那不然我們兩口子怎么養大孩子啊?!?/br> 王迎娣點點頭,她握住周母的手指說,“那周姨,我教你畫畫吧?!?/br> “我?”周母錯愕的愣了愣,“我都看不見,還能畫什么?” “畫周姨記憶里的景象啊,我想那時候的海邊一定會更美吧?!?/br> 王迎娣提出來的事對于周母和小迎娣來說,像是天方夜譚一般。 周母半晌說不出一個字來,王迎娣接著說,“周姨的后半生還很長?!?/br> “用看見過的前半生在后半生里學習著畫出來,哪怕不一定會成功,但在平凡生活里可以點綴出不一樣的亮色也不錯啊?!?/br> 小迎娣看了看王迎娣,又看了看周母,她很想說眼瞎的人是畫不了畫的。 可這種打擊人的話在她嗓子眼里堵著怎么也說不出來。 而周母明顯心動了。 “是啊,三兒和小五出息了,我跟他們爸在家里像是等死的廢人一樣?!?/br> “我想起在還能看見的時候總是沉迷于大海的危險壯麗,可是如今……” “我有種想做點什么的沖動?!?/br> 王迎娣巧笑嫣然,捏著周母的手指頭舉起,“那我就教周姨畫畫吧?!?/br> “不耽誤你的正事的前提下……可以?!敝苣溉滔录拥那榫w,克制地拍了拍王迎娣的手,“謝謝囡囡?!?/br> 等周父喝醉被周家兄弟送回去時,周母也一并跟著回去了。 只剩下她們兩人在炭盆旁,小迎娣拽著王迎娣比劃了好幾下。 “這,這怎么畫畫?周姨她看不見怎么分辨顏色?她在畫板上能準確落筆嗎?” 小迎娣一股腦的問了好多問題,王迎娣拍了拍她的大腿。 “你太小看周姨了,擺弄東西之類的,完全不在話下,落筆的觸感可能比視覺更好。至于配色之類的,家里不是還有大三哥和五哥嘛?!?/br> “能行嗎?”小迎娣難以置信的眉頭皺起,蹙成兩座小山丘。 “你對畫畫不感興趣,但你也得知道畫畫首先是取悅自己,才是尋求別人的認同?!?/br> “對于周姨來說,她的生活如同一潭死水,讓她有喜歡的東西追求,在她生活里點綴的顏色遠遠比畫紙上多多了?!?/br> 王迎娣說的話讓小迎娣暫時不能理解全部的深意,但她能夠明白,對周母是有好處的。 這一晚讓他們這群大男人醉倒了大半,甚至都來不及回屋睡,將就在吃飯這屋倒頭就睡。 大年初一早晨,陳桂花她們給他們熬過醒酒湯喝了才堪堪醒神。 “差點忘了給小崽子派紅包了!” 趙三他們甩了甩腦袋,把昨天就準備好的紅包挨個發過去。 王迎娣收了紅包就準備去書畫齋開門去了,她想今天應該就開始竄門出行了。 本來王迎娣是覺得自己一個人去就行,賀國慶不放心,非得送她過去。 父女兩遠遠的看見書畫齋門口有一團拱起的衣物包裹著一個蜷縮的人。 王迎娣心下好奇,“爸爸,那是流浪到我們門口的人嗎?” 隨著他們走近了,那團衣物開始蠕動,衣料看起來還挺眼熟。 “爸爸……” 王迎娣扯了扯賀國慶的衣服,不自覺地舔了舔嘴唇,她有種很不可思議但又很興奮的想法。 賀國慶屏住呼吸掀開衣物,露出滿頭凌亂的腦袋,臉上的神情疲憊又狼狽。 “mama!” 王迎娣尖聲驚叫,抱了姜娟滿懷。 第四百二十九章 又生病了 姜娟哆嗦著嘴唇把王迎娣抱的更緊,從嘴里吐出的氣更是冷的在面前打旋。 “我,我就記得你爸爸跟我說在哪個城市,昨晚,昨晚我到了這里,我就去找人問?!?/br> “問在這里有哪里在開畫展,他們好多人,好多人都不知道,還好碰上有個知道的給我指路,不然我都不知道在哪找你們……” 王迎娣霎時紅了眼眶,雙手摸了摸姜娟的臉和脖子,“mama你身上好冰啊,你是不是都沒有吃東西???” 姜娟搖搖頭剛想說話,肚子不爭氣的咕咕叫起來。 她昨天買了當晚最后一趟火車過來,在工作室里就沒有吃東西的,一直挺到了現在。 她又冷又餓。 “爸爸,你趕緊帶mama回去暖暖身子,別給她凍壞了?!?/br> 王迎娣看了看地上,“幸好昨夜沒有化雪,不然就更冷了?!?/br> 賀國慶一聲不吭,彎腰把姜娟打橫抱起,臨走前回頭看了一眼王迎娣。 王迎娣趕忙拍著胸脯保證,“爸爸,我一個人可以的,你快帶mama回去吧!” 賀國慶點了一下腦袋,抱著姜娟大跨步回家,他的腳步快了很多,隱隱顯出跛腳。 姜娟摟著他的脖子靠在他肩頭,“賀大哥,我不著急的?!?/br> 賀國慶呼吸兩口氣,調整好自己的步伐。 姜娟在他脖頸處深吸一口氣,熟悉的味道讓她久懸的心這才放置下來。 前段時間,她總覺得是自己一個人在茫茫無邊的海面上漂泊。 此時此刻見到自己男人和女兒,她才有一種靠在港口的安穩感。 “賀大哥,你不怪我了吧?” 姜娟仰頭看著賀國慶的側臉,賀國慶眼中布滿紅血絲,半瞌眼皮低頭吻了一下她的額頭。 “不怪?!?/br> “那就好?!苯昴樕戏浩鸺t潮,猝不及防的打了個噴嚏。 賀國慶頓時把她摟的更緊,“馬上就到了?!?/br> 院子里的人看見賀國慶抱了個女人第一時間就炸了。 “哥!你這是,這是干什么呢!” 熊紅軍痛心疾首。 姜娟歪頭看了他一眼,熊紅軍登時舒展開眉眼,“原來是嫂子來了!” 大家不約而同的松了一口氣。 “嫂子怎么現在才到?都錯過昨天的年夜飯了?!?/br> 趙三拐了一下宋凡的胳膊,堆起笑來說,“能到就是最好的,咱們才剛開始吃飯呢,坐下一塊吃!” 陳桂花一看見姜娟的臉色有些不正常,顧不上責罵她,匆匆上前兩步用手背探探她的體溫。 “呀!這是發燒了??!” 一摸她身上這衣服,冷的浸到骨子里去了。 “快去把衣服換了,媽給你熬姜湯去!” 陳桂花推著賀國慶趕緊抱著她去房間里換衣服,她擼起袖子就開始找姜。 驟然進入暖和的房間,姜娟的腦袋一下子就被熱的暈暈乎乎的。 “賀大哥,我好餓,也好冷,我到底是冷了還是熱了?” 賀國慶看她說話都說不清楚了,也不知道這身子骨在外面凍了多久。 他們不在家的這幾天也不知道她有沒有把自己照顧好。 “乖點,我給你換好衣服就不冷了?!?/br> 姜娟點點頭,一動不動的任由賀國慶擺弄,乖巧的不行。 賀國慶的喉結上下動了動,低頭親了親她的發頂,姜娟登時就笑了起來。 此刻因為發燒而導致的眼睛水靈靈的,什么也不想了,讓她的眼睛透亮的跟孩子一樣。 賀國慶憐惜的不行,替她換好衣服再把頭發梳順,“想吃媽包的湯圓還是我給你做別的吃的?” 姜娟順勢倒在他的懷里,賀國慶剛一抱住她,她自動蜷縮成一團塞進他的懷里。 “想吃mama包的湯圓?!?/br> 陳桂花剛端來姜湯,聽見她這么小孩子氣的聲音,心下說著這么大個人了,嘴上卻答應的飛快。 “先把姜湯喝了暖暖身子,媽馬上給你下碗湯圓去,還是吃六個啊?!?/br> 姜娟點點頭,陳桂花馬不停蹄地就往廚房趕。 這碗姜湯端到姜娟面前,姜娟捏著鼻子扭過頭去,“太難聞了,雖然我姓姜,但我一點都不喜歡吃姜?!?/br>